许内侍道:“好像是喜欢骏马图。”
延圣帝摇摇头,叹道:“一场失魂症连喜欢的东西都变了。”
许内侍似有想言,但只是一笑并没有什么。
延圣帝却是发现了他那一闪而逝的神情,问道:“你这老东西,越老越讨厌。说个话都吞吞吐吐。”
许内侍笑着道:“许是老奴记错了,老奴好像记得还有一位大人喜欢骏马图。”
延圣帝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不怎么请大臣们喝这费工夫的茶,有这殊荣的人总共也没几个。此刻回想个仔细也没多难。左相喜欢稻香蛙鸣图,右相最爱莲花图,夜远朝最喜欢狼......同样喜欢骏马图的那个是展笑风。
延圣帝顿就明白了,或许阿婠喜欢的本也不是什么骏马图。不过是因为阿风喜欢,所以从前的她才喜欢。再想想阿风好酒,她也好酒;阿风不喜香料,她一个小姑娘居然也不喜欢香料......
而现在的阿婠很多嗜好、习惯都与从前不同。从前的那个她似乎更像是展笑风的一个影子。
他屈指敲了敲窗框,想了片刻后向许内侍吩咐道:“焕生,我记得库里收着前朝吴大家的一副钟馗图。你去找出来,赐予明大人。”
许内侍躬身应了声,“老奴记下了。”
延圣帝又想了一阵,而后与许内侍谈起了旁的。
此刻的婠婠还不知道,她即将收获一幅价比万金的古画。她回到天门中将前些日子积存的事务理了理,又找出了沉香匣失窃一案的宗卷逐字逐句的翻阅了一遍。天色在不觉间便就暗了下来。
踏出无名楼,婠婠在寒风飘雪间向府衙门口走着。那厚厚的几叠宗卷看的她眼冒金星,也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找沉香匣的秘密对她来说难上加难,倒还不如直接去找四门令来的痛快。只是她并不知道四门令长得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婠婠心中想着这桩事,上到马车中还是一脸的走神。凤卿城递来的点心她也没去接。
凤卿城见她如昔反常,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婠婠半是回神半是沉溺于思绪的道:“我在想四门令究竟长什么样子。”
依照延圣帝所言和这一下午在天门中翻阅卷宗所得,知道四门令存在的人并不算少。有正儿八经知晓的,也有道听途说知道的。似凤卿城这般出身的世家公子,也是应该听闻过此事。毕竟天命一朝才过去七十余年。
婠婠只是在随口回答凤卿城的疑问,万没想到他居然给了她答案。
“不可仿造之神物。”
婠婠听得一愣。先是一阵的摸不到头脑,而后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四门令。
婠婠聚精会神的望着他,等待着下文。
凤卿城见她这般望着自己,不由弯了弯唇角,“就这样。”
婠婠疾速的点了点头,“然后呢?那个不可仿造的神物,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凤卿城道:“就这样。”
婠婠明白了,他方才说那句“就这样”是指他知道的仅是如此的意思,而不是回应她那句“四门令究竟长什么样子。”
婠婠有些泄气,却仍不死心的问道:“恒之是从何得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入味儿
凤卿城但笑不语。
婠婠轻轻的踢了踢他的脚尖,催促道:“恒之怎么不说话?”
凤卿城道:“我不告诉你,你就会一直这样看着我。我觉得这样挺好。”
婠婠笑起来,随即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将一张脸凑到他脸的上来。与他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的道:“那我这样看着你,可好?”
凤卿城揽紧了她的腰身,轻声道:“不妨再近些。”
婠婠果然略略的偏了偏头,将嘴唇凑近到他的唇边,只隔着微微一线的距离,道:“原来恒之是这个意思。”
凤卿城轻轻的咬了咬她的唇瓣,而后便不舍得再离开。唇舌辗转的缠绵间,她身上的馨香和车中的融融暖意织出了一片旖旎迷醉,勾人意动。
他揽在她腰身间的手慢慢的抚上了她的脊背,又慢慢的落回来,反反复复的流连片刻便解下了那根华丽耀目的云纹带。而后又继续的自上而下的挑开她的衣带。
婠婠向后仰了仰头,离开他唇畔间的热度,一脸发懵的问道:“干什么?”
她家恒之该不会有车震的嗜好吧!
这个时空的人意识就如此开放了?
凤卿城回了神,他望了她片刻便收回了那只解着她衣带的手。他揽紧了她,低下头去埋向她的颈间。她身上带着一股浅浅的奶香味,混合着几种道不清名字的花草香气。这味道很淡,也并不怎么独特,却是能叫他情动意动,更是莫名的让他心安。
许久之后他道:“好香。”
婠婠犹还在思考着这个时空的开放尺度问题,听他这样一句,便脱口说道:“大概腌入味儿了。”
只这一句话,顿时驱散了车厢内的情动旖旎。凤卿城一滞,抬起头来又看了看她,有些不确定的重复道:“腌入味儿?”
婠婠点点头,“对啊。天天用那么多的香料泡着,还不该入味儿?”
凤卿城深吸一口气,而后憋着笑意,为她整理好那几根衣带,又重新将那条云纹带系向她的腰间。他的动作如此之温柔,将婠婠的注意力又全部的引回到他的身上来。
“今日陪叔父用了暮食,我们回府去。你要的东西在府里。”
婠婠知道他说的关于四门令消息来源之事,但此刻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就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她的视线神情都未曾变化分毫,依旧还是那样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凤卿城轻笑道:“干什么,想继续?”
婠婠清醒了一点,她拍拍自己的脸,然后抬起头来向他说道:“你能不能别笑那么好看?”
凤卿城......
意识到自己可能暴漏了什么,婠婠干咳两声,随手端起小几上的姜糖水来掩饰。
凤卿城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别喝了,再喝姜糖水就该入味儿了。”
这一下午她是喝了不少的姜糖水来着。婠婠面上一热,被他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一瞧,那热度便就越发的滚烫起来。
婠婠又是干咳两声,直面他的目光说道:“恒之不喜欢姜糖水的味道吗?那恒之喜欢什么味道,我立刻去腌上一腌。”
听到她这后半句时,凤卿城终于没憋住喷笑起来。
婠婠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戳了戳,问道:“你笑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啧啧两声后说道:“恒之这还真的是要揭瓦。”
凤卿城敛住了笑声,不过神情中的笑意却是未减分毫,反而还越发的浓郁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婠婠,疑惑道:“婠婠这是在威胁我?”
婠婠点头,“显而易见,我就是在威胁你。”
凤卿城指了指她的身体,道:“那你威胁我的时候,是不是先要从我身上下去,这样才会有威胁力。”
婠婠将两条手臂都搭上他的肩,勾紧他的脖颈道:“不下去。”
虽然没有威胁成,但凤卿城的笑声到底还是止住了。婠婠便就继续的问道:“恒之还没告诉我,究竟喜欢什么味道?”
凤卿城想了想,居然认真的数出了一串的食物,“山药、百合、绿豆、苦瓜、雪耳......”
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味道?
婠婠眨了眨眼睛,想起来这些东西都是明二爷喜欢叫她吃的。说是清火润燥,对她来说最是适合多食。
婠婠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道:“不知道叔父今晚又叫我吃些什么。都要把我当兔子养了。”
婠婠的担心多余了,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来得及同明二爷一起用暮食。她同凤卿城才回家不久,定北侯府便就来了一人一马,那骑马的侍从气喘吁吁的告知她宫里来了人。
宫里来了人,又不知何事。再坐马车回去速度未免太慢。婠婠同凤卿城便就使着轻功一路疾驰了回去。走之前两人同明二爷打过了招呼,今晚就住定北侯府,明日再过来。
金莺等人都坐着青篷马车往定北侯府赶。唯流觞和扶弦一路的轻功奔行,虽然追不上凤卿城与婠婠的速度,却总好过马车。
当流觞和扶弦赶到定北侯府时,婠婠已经接了旨意,正准备向外送那位笑眯眯的内侍官。流觞机灵的上前去,亲自送那位内侍官出了府。自然没忘记递上一封大红包。
回了淇奥斋,婠婠看着手里的一轴画犹还觉得纳闷,“官家赐给我一幅画做什么?”随即,她自己又悟了,“这画一定很值钱。”
对于字画值不值钱这个问题,身为资深纨绔的凤卿城一定是明白的。于是婠婠兴冲冲的展开了那幅画。当她看到画上的钟馗时立即就明白了,延圣帝到底是为什么赐画给她。
她摸了摸那幅画,深深的感慨道:“官家可真是个好人。”
虽然他脾气大了那么一点儿。
婠婠不掩喜欢的摸了半天,这才发现凤卿城根本就没凑过来,而是坐在一边喝着茶。他微的垂着眼睛,眼睫之尽下是一片被灯烛投出的暗影。那双桃花眼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无有尽头、无有边际,又不知道将通往哪里的深渊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