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面上满是厌恶,他当着他的面撕碎了两人定情的鸳鸯锦。他要抹杀掉两人从前的一切,当做耻辱一般的抹杀掉。自然,要抹杀的内容里也包括了他这个人。
玉面郎受了刺激,狂性大发,却终究还是没忍心杀了书生。
那一日是十五月圆夜。也是自那日开始,每逢十五月圆,书生的家乡便会发生一桩人命惨案。
玉面郎不忍杀了书生,却因为书生迎娶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他在癫狂中将那恨意移嫁到了美丽女子的身上。每逢十五月圆夜,他定会在发狂中虐杀一名容颜美丽的女子,并遗下一条鸳鸯锦。
后来那书生中举离开了家乡,可那惨案还是在继续的发生。书生所在的州府查案能力实在不错,只是却无法捉住那已然癫狂的玉面郎。直到一年前,调任过去一位甚有魄力的知州。他想方设法凑足重金,邀了一众江湖狩猎者,设下陷阱圈套来,费劲了手腕力气终于将那玉面郎捉拿归案。
玉面郎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临斩前的几日,他在清醒的时候要求再见那书生一面。得知到书生早已远离家乡,他又发了狂,挣脱了锁链,扭断了狱卒的脖颈,逃狱而出。
他潜逃到京都,见到的第一个能称上美丽的女子便是刑部尚书家的三娘子。彼时那位三娘子正走进徐记的金玉铺。
玉面郎一时癫狂,便就捉了那三娘子准备等到十五那日虐杀掉。人捉到手,他却又清醒了过来。立刻的控制住铺子里尚未逃出去的一众人等。只留了几位官贵人家的美丽女子。
玉面郎清醒了也就想起自己的目的。那书生是有功名的,他要这些女子的官贵亲长寻出书生来见他。
京都府衙和金吾卫的人既是怕伤了人质,又是无力制服那玉面郎。一时僵持起来。
几位妻女被劫的官员更是惊惧担忧,有守在铺子前的、有当真去寻那书生的,更有跑到延圣帝跟前哭诉求助的。
有了延圣帝插手,这案子当即就从京都府衙转到了天门来。
婠婠看罢了卷宗,听过了连翘对眼下情况的简短说明后。立刻起身点人往徐记金玉铺赶。
今日轮值的左副总捕是澹台灵,她该是跟着去的。婠婠匆匆的看了她一眼,道:“把脸蒙上。”
澹台灵一楞。这算是又在自以为是的照顾她吗?
好像也不是。似乎就只是一声关心罢了。
看了看婠婠那张没做任何遮挡的脸庞,澹台灵又迅速的摒掉心中那才升起的念头。暗暗的冷哼一声。不说什么也未把面庞蒙住,只闷着头随众人出了天门府衙,往徐记金玉铺赶去。
果然啊,这还是在自以为的照应她。
都是凭本事走到天门无名楼的女人,固然她的刀法拳脚不及她。但能走进无名楼里,谁又会是等闲之辈。谁又需要他人的照顾。
婠婠急着往外赶,也没再关注澹台灵的面纱问题。
待他们赶到徐记金玉铺时,京都府衙的人还没有撤去。不过在遥遥的见到他们过来后,皆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向后撤离。除了那位京都尹杨韶外,围在金玉铺外的就只有锦衣捕快和金吾卫。
锦衣云纹与铠甲寒光辉映,此般风采耀人眼目。只是外层的那些人和做好安全防护遥遥关注这边的百姓们皆都无心去欣赏这难得的景况。他们全部都紧张万分的盯着那铺子里的动静。
展笑风与杨韶一同向婠婠走了过来。三人才凑到一起,夜远朝也恰好带人赶了过来。互相简单的点头致意后,杨韶先开了口,将新又发生的情况简短的同婠婠等人说明,而后便就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婠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冰冷而癫狂的杀意
杨韶想的是案子移交了天门,眼下要如何做自然都是由天门判断布置。婠婠却不是如此想。她被他这目光瞧得纳闷不已。便就问道:“舅父有何疑问?”
杨韶被她这一声“舅父”喊的心肝一颤。上次襄和县主指着他夫人说了一声“舅母”,结果就扯出了许多年前的一桩丑事。弄得他头疼不已,好不容易一场风波平息,才过了没两天又听到她唤他“舅父”。杨韶的心肝如何能够不颤。
他的妹子他是知道的。这些年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也是隐约的知道一些。许是因为心中明白知晓,所以这一声“舅父”总是令他觉得心中发虚。他甚至有些疑心,是否妹子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被这位知晓察觉。
上次见面还叫杨大人,这忽然改叫舅父。到底安得什么心,卖的什么药。不管如何,杨韶现在是顿时的不想说话了。反正案子已经移交,责任也已不在他。他只要在这里做好一副关心案情,极力协助的模样就好。
于是杨韶客套两声,退后出去往重围之外去指挥着京都府衙的衙役们加大清场的范围,勿要叫方圆一带的百姓再进来。
杨韶一走,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实干派。半句客气话也没有便就各自的先说明了各自的目的。
夜远朝带人来是为了保证里面几个小娘子和外命妇的安全,不叫她们在混乱中被伤到。简单的说这货跟他带来的人都只管救人不管抓人。天门和金吾卫却都是同时负了救人和抓人的责任。
三人说清了自己的来意责任后,婠婠立即便就撤减了天门这边安排于救人的人手,全部用以抓人用。夜远朝微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便就又继续的抬头望天。
婠婠现在其实有点紧张。整理信息打小报告都好说,可破案抓人这技术活儿她实在是压力大。
幸而官家派了夜远朝来,保护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地门的专业。夜远朝此刻带来的也必是地门中的精英翘楚。救人这一点,她是不用操心了。只抓人的话婠婠的顾虑便就能放开不少。
她迅速的整理了思路,先是扬声遣人去查问那书生的消息,又示意一位最擅伪装的锦衣捕快跟上。那锦衣捕快会意而去。
在锦衣捕快们在一切可能的出口处布下天罗地网之时,地门的人也已经各自寻好位置,或明或暗蓄势待发。
金吾卫整体的后撤一大圈,分开两重包围。寒刃出鞘,弓满弦紧,便是飞鸟也透不过去。
由头至尾完全没有一句的商量,居然一派的分工明确,严丝合缝。排布流畅的像是合作过无数次。直叫不远处的杨韶看的呆愣不已。
当年的那个书生身有功名,姓名籍贯皆都详细,要从吏部的资料里找到并不难。可难在了人远在千百里外,莫说一时半刻、一日两日,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到。玉面郎有耐心等,可那些人质却不能够等。他随时都会癫狂起来,人质一刻不救出来就面临一刻的危险。
三方人马毫无废话,迅速而无声无息的布置妥当后。先前离开的那锦衣捕快也已经乔装好,穿了一身低阶的官袍,垂头跟在两名同僚的身后。
在得到了婠婠的示意后,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锦衣捕快便就走到金玉铺门前高声的道:“玉面郎,你要见的人恰在京中任职。如今人已带到,你即刻将几位夫人同小娘子安全送出。”
片刻后,金玉铺二楼的一扇窗子敞开了一道缝隙。
却是没有人敢放箭,因为没有谁能确定,窗子后面站着的是那玉面郎还是哪个外命妇亦或小娘子。
乔装捕快将头垂的越发的低,佯出浑身的瑟瑟来。在众人的紧张中,终于自那窗子后面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嗓音,“觅怀,你进来。”
喊话的捕快立即喝道:“先放人!”
话音才落,那扇窗便“咯啦”一声掉落了下来,随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一位被锦帛勒住了脖颈的小娘子。她整个人都悬在空中,双腿徒劳的在空中挣扎,双手拼力的拽着脖颈间那唯一支撑她、同时令她窒息的锦帛。
一道寒影自夜远朝手中飞过去,那锦帛顿时断裂。在那小娘子发出惊呼之前,便就有一位地门暗卫将人接了下来。总算是险中得生。
金玉铺中再无声响。
意思很是明显了,人质在对方手里,压根儿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乔装捕快便就在几位同僚的“搀扶”下,瑟瑟的推开了金玉铺的大门。先进门的却是婠婠,最后进去掩住门的是澹台灵。
金玉铺中一片的安静和狼藉,铺了绣毯的楼梯之上正立着一个清瘦的剑客。他面色微黄,目带赤红,神情憔悴而癫狂。对于多余进来的这些人,他带着一种轻蔑的浑不在意。只用那双布满了红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众人围绕着的“觅怀”。
门才一关好,他便见到“觅怀”惊呼一声,倒落在地。
玉面郎身形一晃,立刻跃到了“觅怀”身前。这一瞬间里,门窗皆都破碎,数十道身影冲了进来;围在“觅怀”周围的锦衣捕快齐齐向他出手;而那“觅怀”却泥鳅一样的就地一蹿,瞬息冲出了门去。
明白中计,玉面郎面上的癫狂之色越发的厉害。而此刻,跳进来的地门暗卫已经寻到了人质,旋风一样来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都带了出去。
当年论剑第一高手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疯子的思维更是难能揣测。如此的实力加上如此的出招思维,只不过十数招,便就只有婠婠和澹台灵还有余力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