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因此觉得竹林有效,就让人专门在宫中辟了一片地方,给他种了一大片翠竹。
后来,沈玄宗的梦魇真的好了。竹林究竟有多大的功效不太好说,但总之可见先皇的一片慈父心。
“父皇那时候特别疼他。”沈玄宁笑说,沈玄宗的面色因此而有了点不自然,干涩地笑道:“父皇其实一直更器重皇兄,臣弟只是……”
“你瞎客气什么啊。”沈玄宁嗤笑,“我是你哥。”
“……是。”沈玄宗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般客气似乎是不太好。
皇兄登基之后就日日困在课业里,他们因此见面见得少了,继而变得生分。可他其实很清楚,皇兄是待他很好的,即便他们都依稀知道他们的母后和母妃昔年有很多不睦,皇兄也依旧护着他,他实在不该觉得生分。
沈玄宗于是好生调理了一番心绪,复又笑了起来:“皇兄请随臣弟来。臣弟着人把后面的两方院子改成了演武场,皇兄肯定喜欢。”
沈玄宁一听,立时来了兴致:“走,咱比试一场!”
他们兄弟两个的功夫也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尤其剑术,两个人同出一师,一度难分伯仲,直至这两年沈玄宁才稍微强出一点。
二人便这么大步流星地朝演武场走去,苏吟一怔,赶忙追上去拦:“皇上,不行!”
她在兄弟两个跟前横成了一个“大”字:“皇上若在外伤着……”
“我们不用开刃的剑。”沈玄宁反应极快,苏吟哑了一下,美眸抬起,又道:“这是您说的!若是打痛快了,也不许换剑,不然奴婢告诉太后去!”
“……你还学会告状了?!”沈玄宁眉头深皱,沈玄宗在旁边大笑出声,又绷住笑跟苏吟说:“你放心,我十招之内赢他,不给他换剑的机会。”
“你少说大话!十招?你能五十招赢我,我就输给你十两黄金。”
“行啊,君无戏言!”沈玄宗说着,拔腿就朝演武场跑,跑出一段又挥着手朝苏吟喊,“苏吟你算个证人!我赢了这十两黄金,便分你五两打套钗子!”
“五两黄金就想收买我们苏吟了?”沈玄宁嚷了回去,继而朝苏吟一哂,“朕去了,你也随处玩吧。”
片刻之后,秋日大好的阳光下,兄弟两个在宝剑的玎珰相碰声中打成了一团。与此同时,宫中最为人迹罕至的冷宫里,一层薄灰从房梁上扑簌了下来。
灰暗之中,正坐在罗汉床边用银钗挽着乌发的妇人容颜依旧姣好,见了这灰尘,秀眉不禁蹙了一蹙:“这鬼地方,早晚要叫人也生出霉来。”
“啧,息怒。”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被中传来,“明儿个我就叫人来给你收拾,再上上漆,保准儿让你好好的过年。”
妇人却嗤地笑了一声:“这可没法让我好好过年。”
“怎么呢?”那人问。
妇人便千娇百媚地倚了过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崇王府里有了太妃了。你说,我可怎么过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更得这么晚,假期结束啦,最迟后天能恢复成正常的下午更新(争取明天就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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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讲故事
床上的人微怔,然后锁着眉头坐起来穿衣服:“你想让我往崇王府递话?”他鼻中发出一声短促笑音,“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美貌妇人淡看着他穿衣,很快又酝出柔和一笑,探头倚在了他肩头上:“杀头的大罪,你也不是头一回做了。”她绵软的声音惹得他后脊一阵轻颤,她顿了顿,明眸轻眨,“你助我们母子相聚,我们自都不会说这窗纸是你挑破的。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这……”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蹙,“你要知道,太后和皇上这几年……”
“你在宫里,也有几十年了吧?”她一派天真地望着他,手却带着几许撩拨的意味,抚弄着他的后脊,“混到这个岁数还只管个冷宫,甘心么?你若帮我住到慈宁宫里头去,我一定不会亏了你。”
这一番话,一举戳中了什么软肋。
那人哑了一哑,举棋不定地扭头看她:“那我……”
她眉眼一弯:“只要带一句话就好,你若不放心,连名字也不必留。”
那人沉默不言,半晌才模棱两可道:“我想想。”
妇人却并未催促,嫣然一笑,便又转身继续挽起了头发。
·
转眼之间,寒风拂过京城的大街小巷,严冬便一步步地来了。苏吟早早地拿到了冬衣,但太后和皇帝都迟迟没开口说换冬衣。
在穿冬衣除更衣的事上,宫里是有规矩的,要上头先穿或者开个口底下人才能穿,不然宫里穿什么的都有也不好看。结果苏吟就这么着冻得受寒了,不得不告个假,打算遵医嘱在屋里好好地闷几天汗。
她鲜少告假。头一日时沈玄宁以为她是正常的不当值歇一歇,到了第二日,就觉出了不对。
他便问冯深她干什么去了?冯深说她病了,沈玄宁便在晌午读完书后去了她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听屋里阿嚏阿嚏阿嚏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憋着笑推门进去,打完喷嚏的苏吟刚重新躺回去,侧眸一看,又要起身。
“你躺着吧!”他边说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抱臂看她,“冯深说你冻着了?”
苏吟点点头,鼻音很重:“这几天太冷了,往里塞了好几层衣服也不顶用。”说罢神情很复杂地看了看他,“皇上不冷吗?”
他到现在还只是两层衣服,只是中衣换成了夹薄棉的而已。
“……御医说朕气血旺盛。”他说着抬手,一脸怜悯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觉得冷你跟朕说啊。”
“奴婢以为自己能扛住来着。”苏吟一声苦叹。
“你好好歇着。”沈玄宁笑笑,又说,“朕回头找个宫女专门照顾你,你要是病得厉害了就跟她说,有什么需要就让她回话来,朕也会每天来看看你的。”
“不用不用!”苏吟赶忙推辞。她觉得这太夸张了,自己其实就是有点发烧,小病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
可沈玄宁说:“朕还没见过你病得告假呢。再说,朕是拿你的血治过病的人,这会儿不该照顾你么?”
苏吟一噎,不好接着推辞了,想了想,又道:“那皇上没事时来就好,别耽搁正事。”
“知道。”他一哂,听到门响便回过头,正端药进来的宫女猝不及防地给吓跪了:“皇上……”
沈玄宁随口道了声“起来”,打量了那宫女两眼,见和苏吟的年龄差不多,就直接点了她:“日后你就照顾苏吟吧,她有什么事,你直接来回朕。”
“不用!”苏吟道,“奴婢真不用!”她说着坐起了身,想认真劝他一下,但他转回头来,看她一眼就扑哧笑出了声。
“发髻都睡歪了。”他食指在她发髻上一拨,苏吟便感觉到松松垮垮的发髻在头顶上晃荡。
而后他信手拔了她头上的钗子:“散了头发好好睡,乾清宫没什么事非得你盯着。宫女的事你听我的,反正我身边也不差这一两个人。”
“好吧……”苏吟点点头,把那两根钗子接过来放在枕边,又理了理头发,望着他问,“皇上有事?”
“……”沈玄宁忽地郁结于心。
“朕只是来看看你,不行吗?”他眉心蹙起,反问完这句后,半天都没再开口。
苏吟看出了他不高兴,一边觉得他怪怪的,一边也觉得是自己问得不好,想了想,便披了件外衣下了床。
“你干什么?”沈玄宁拦住她,她瞅瞅他:“去上茶端点心。皇上专程来看奴婢,奴婢不得尽尽地主之谊嘛?”
说罢她便走到门口,先把那碗药趁热喝了,好让那吓得够呛的宫女退出去。
她转回身将药碗放在桌上的时候,发现沈玄宁已走到了她的衣柜前,正往衣柜里望什么。
“皇上?”她奇怪地唤了一声,他从柜子里扯了件斗篷出来,又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她面前,把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朕这就让宫里都穿冬衣,你别再冻着了。”他眼也不抬地给她系好了带子,略作迟疑,又将手伸入斗篷,握住了她的胳膊,“你也别为朕忙,朕就随便在这儿坐一会儿,好不好?”
苏吟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望着他看了半天:“皇上您怎么了?”
沈玄宁不禁木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们真的已经认识很久了,最初见面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呢。其间他们几乎日日都能见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说来应该是无比的默契和睦。
可近几个月,他好像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和她在一起时,他时常会弄得自己别扭,偶尔也会连带着她一起别扭,简直是没道理。
“……就是想让你好好养病。”他干巴巴地说着,推着她坐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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