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重重闭上了眼,再睁开,已经恢复了平静,一连串的话吩咐下去,然后又让刘氏到大房那边搬走府中上下的账册等物。
褚肆让人陪着刘氏一道,落在大房三房眼里,眼神更阴沉。
至于跪在前面的丫鬟,小厮和侍卫,被褚肆的人再次带走了。
他们是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候谁敢插手,褚肆就让谁倒霉。
连褚暨都认栽了,其他人哪敢和褚肆硬碰硬。
全程,由他说了算。
褚肆是胜了,刘氏也被还了清白,还打了一把大房。
可刘氏心里边却没有多高兴。
因为褚肆将原本还算平静的家,搅翻了!
往后恐怕更要小心行事。
解决了这事,夜已深。
刘氏压着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冲儿子儿媳妇摆摆手,经这么一闹,她连质问两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舒锦意站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陪着站在那儿。
褚肆也知道这样做,会更让刘氏担忧。
他此次,已是留情了。
……
高氏坐在屋里,被气得喘得厉害,此时正瞪着面色铁了青的大儿子。
高氏大声一喝:“把话说明白了。”
“母亲,换药一事是孩儿的意思。”
“什么!”高氏震惊。
“孩儿没曾想会变成这样,”褚暨想要通过换药,陷二房于不义,哪里知道褚肆会有准备,像是已经提前知晓他的计谋般。
褚暨却不知,褚肆根本就没打算让蒋氏再站起来。
“你,你……”高氏指着这个疼爱的大儿子,半天也说不出句话来,“作孽啊。”
“母亲,这件事还请交由儿子。”
“你怎么能做那种事,蒋氏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发妻啊,让亲家那边知晓,你……又怎么交待?”蒋氏的母族可不是省油的灯。
褚暨沉声道:“所以此事,不能揭。”
“难不成你还得受自个侄子的压制?你以后行事岂不是要处处受限?”想到大儿子被褚肆抓着这个把柄处处要挟,老夫人焦急不已。
褚暨皱起了眉头,安慰老夫人道:“母亲尽管放心,他不会那么做。”
“可……”
“请母亲相信儿子。”
“罢了,你自个好好和阿肆这个孩子说说,到底是一家人,他总不能对你这个大伯做得太绝了。”老夫人疲惫地闭了闭眼。
“儿子明白……”褚暨眼中滑过抹冷绝。
……
这夜,谁也睡不好。
舒锦意在漫长的夜色里,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身边的人亦是如此。
褚肆起身上朝,舒锦意就跟着起,府里的沉闷,怕是要持续许些日子。
想到这,舒锦意靠在床榻边,微微歪着脑袋看着自个整理朝服的男人。
“褚肆,”舒锦意这么叫着就下了榻,来到他的面前。
褚肆回头,神情与往日无区别。
望进她的眼,永远是温暖的。
褚肆心里的苦,怕也是无人能理解的。
在那之前,她还有过一段恣意的年少。
而他呢?
在她与姬无舟他们玩闹时,他可是一人悄悄的躲在背后努力着?
在她的印象里,褚肆从小就老成,从来不像他们那样。
那时候的她以为他是不屑,越是接近他,越是明白他与他们的不同。
他不能。
他要比别人更努力百倍才能存活,比别人更出色,他才能立于这天地。
捉弄褚肆的一幕幕呈现眼前,舒锦意羞愧又是心疼。
当初自己对他好点……那怕只有一点,他也不会那么难受。
只有褚肆知道,如果没有那个绝世少年的陪伴,他撑不住。
“对不起。”
墨缄欠他一个道歉。
褚肆一怔,道:“为什么道歉?”
“我帮不到你……对不起。”
“你帮了我很多,只是你自己没察觉到而已,”褚肆伸手抚上她洁白如玉的脸颊,声音比刚才更柔软。
舒锦意有些难为情地避了避他深情款款的视线,提醒着:“你该上朝了。”
褚肆深深看了她半晌,转身出门。
“爷,”外边传进一道声。
脚步跟着远去。
舒锦意转身朝门口望出去,那里已经没有了褚肆的身影。
“少夫人,可要起身洗漱?”
白婉走进来,垂首询问。
舒锦意想了想道:“洗漱吧。”
洗漱过后,舒锦意就到刘氏院子里走动,碰巧就见舒锦稚抚着肚子从侧门进来。
舒锦稚一双眼溜溜的转,看见舒锦意就昂起了头,“妹妹今个儿这么早?往时可是到老夫人处请了安就出府去巡视铺子了。”
那话,酸不溜丢的。
舒锦意瞥了她一眼,道:“舒姨娘也很早,只是大伯母事儿刚落,舒姨娘就往母亲住处跑,未免落人口实了。”
舒锦稚脸色微变,挤着笑道:“相公知道二夫人受了委屈,特地让我过来瞧瞧,问候几句。”
舒锦意上下看了舒锦稚几眼,在判断是否真的是褚暨派她过来探风。
很显然,她说谎了。
“原来是这样。”
两人同时进门,刘氏的精神还算好,面上没有半丝灰败之色。
舒锦意反而觉得刘氏的面色红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想通了什么。
宋嬷嬷站在旁边,正与刘氏有说有笑,场面看上去很是详和。
“母亲。”
“锦意来了,”刘氏回头,面上有笑,只是看见舒锦稚时,笑容有些浅:“舒姨娘也来了。”
“看见二夫人气色红润,我们便放心了!”舒锦稚眼神微闪,笑眯眯地恭维一句:“还未恭喜二夫人主掌主母之喜呢!从今个儿起,锦稚就等着二夫人佛照了!”
刘氏听罢,心中冷冷发笑,面上笑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做什么,既然老夫人将家给我撑,对事对人必是要公允公正……”
后几个字,刘氏特地的加重。
落在舒锦稚的耳朵里,刺得紧。
舒锦稚勉强维持着笑容,和刘氏说了几句话,话不投半句多,舒锦稚借由身子不适离开了。
舒锦稚一走,刘氏就冷笑道:“你这姐姐两面三刀,这次的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舒锦意看了刘氏一眼,未回应。
舒锦稚替褚暨做这种事,实属正常不过的了。
半晌又听到刘氏叹道:“以后你我行事,都要小心再小心。”
舒锦意颔首:“母亲可有什么需要儿媳去做的?”
“你好好陪着阿肆便好,其他……母亲还能应付得过来。”
“锦意也想替母亲尽一份心,”舒锦意说。
刘氏打量起舒锦意来,忽想起什么,沉了脸道:“这些用不着你,若真想帮母亲尽份心,就给母亲生一个大胖小子,那才叫尽心了!”
舒锦意;“……”
……
漫长的等待中,金鸾殿门口扫进几口风,寒了数人的心。
方才圣上的一通怒火降下来,没有人敢上前替誉王求情,也没人知道皇帝有没有相信誉王的辩解。
良久,皇帝才问杵在前边的褚暨,“褚爱卿。”
“臣在。”
“此后,你来协助三皇子,定要半个月内将那北夷贼人捉拿。”皇帝淡漠的下令,对伏跪在前面的姬无舟无甚理会。
褚暨压下心头喜悦,重声应道:“臣领旨!”
此事就这样作罢了?皇上这是信誉王还是不信?
圣意难测。
仍旧无人敢猜测。
褚肆垂首在前,他捉拿北夷人有功,皇帝常他金银财宝,关心一句,便再无可赏。
褚肆谢主隆恩后,对此事不提一字。
皇帝似乎也察觉到了褚肆比往时更沉默的变化,眉宇间有些沉凝。
姬无舟的说辞很简单,无非就是北夷军潜进城兵队伍中,他并不知情,是他管理疏忽。
皇上将北夷刺客一事交由你,事发后你却说不知情,那就该置疑你的能力了。
就算是这样,皇帝竟然没有拿下誉王的权力,反而派了个内阁大臣去协助。
皇上到底是信赖誉王。
有人猜测多半是因为狩猎场上,誉王替皇上挡的那一箭起了作用。
那一箭,足够姬无舟运用筹划了。
姬无墉走在褚肆的前面出殿门,抬头看着褚暨,姬无舟等人的背影,慢步了下来。
“江将军和昭华的事,本宫已经安排好,就看褚相的意下如何了。”
声音轻,足够两人听见。
褚肆盯着姬无墉的后脑勺,姬无墉后背倏地一寒。
“褚相?”
“太子殿下最近很是闲情,”褚肆冷冷泼了他一盆冷水。
姬无墉满腔的热血,都被泼僵了。
这人还真是……
罢了,他这个做太子的,有点大量:“褚相可有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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