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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相公和娇媳妇 (炽凤)



晨晨家并非靠打鱼为生,打鱼不过是他们家贴济生活的一种方式,没有活儿干的时候,她爹都会领着她去河边抓鱼。

“陈叔,你可还识得我?我是连绵的阿姐,我有些事儿想问问你。”月连笙尽量让自己冷静。

然她的话音才落,晨晨爹便慌乱地摆摆手,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

“陈叔你冷静点。”月连笙慢慢走上前,“我不是怀疑你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连绵出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求求你!”

说到最后,月连笙的语气已然变为恳求,连绵虽已入土,可她作为他的阿姐,她不能让他走得这么不明不白,她不能让他与娘连入土都不能为安,绝不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晨晨爹的脸色变得痛苦,“当时连绵那孩子说要到一旁些处去看看有没有大鱼,我当时忙着叉鱼没理会他,而且那条河边平日里我也常带他和晨晨去,河边的水很浅,一点儿都不危险,去年夏天我还带着他在河里凫水呢,可我叉好鱼领着晨晨去找连绵那孩子的时候……”

“却发现他躺在河水里,大睁着眼,已经没了鼻息……”晨晨爹说着,抬起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因自责而在颤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要是我没有带他去河边抓鱼,要是我当时没有顾着叉鱼而不拦着他,要是我过去得早一些的话……连绵那个好孩子就不会,就不会……”

“这全都是我的错啊!所以我没脸去见他和你娘最后一面啊!我不敢去啊!”

“这几日夜里,我都会梦到你娘抱着他一头撞在河边大石头上的一幕,我——”晨晨爹愈说愈躬下腰身,竟是朝月连笙直直跪了下来,将本是捂住脸的双手死死抱着头,哭出了声来,“我根本没脸去见你啊连笙!”

月连笙没有激动,亦没有崩溃,相反,她竟是很冷静。

她静默着,根本让人猜不出她心中在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才见得她伸出双手将晨晨爹扶了起来,冷静道:“晨晨爹,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

晨晨死死抓着她爹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安,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她爹这般模样,她有些慌。

晨晨爹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叔,你可以带我去连绵出事的河边看看吗?”月连笙忽然问道。

晨晨爹震惊地抬头。

那样只会让人伤心的地方,从来不会有人想要去看一看的。

连笙这姑娘……是疯了吗!?

月连笙眼里只有坚决。

她必须去那河边看一看。

第33章 相拥

123  青州城外只有一条河。

未逢夏日,河水尚浅。

前两日的雨水已将邹氏留在大石上的血水冲刷干净, 河水澄澈, 潺潺而淌, 安安静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月连笙站在月连笙出事的河边,而后慢慢蹲下身,伸出隐隐颤抖的手浸入河水里。

河水冰冷, 冷得透骨。

月连笙想到这么冷的天,她的连绵却为了能抓到一条鱼回去烧给她吃而将裤腿挽得高高, 将小小的脚泡在这冰冷透骨的河水里, 她的鼻尖就由不住酸涩。

她赶紧眨眨眼,以免自己又落下泪来。

她仍旧很伤心,可现在却不是她能哭的时候。

月连笙用冰冷的河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足够冷静也足够清醒。

河边的水真的很浅,将将没过大人的脚踝而已,真如晨晨爹所言, 这样浅的河水谁又能想到会取人性命。

可一个人若真是命不好时,出门遇着水坑一头栽下去也会溺亡,更何况是河水?

连绵向来不是个贪玩的孩子,更不是个愚笨的孩子, 他若真的栽到水里,就算自己爬不起来, 也应会大声呼救才是, 可那时晨晨爹就在附近不远处, 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过连绵的呼救声。

什么叫唤声他都没有听到,跟在他身旁看他叉鱼的晨晨也没有听到。

且连绵的腿脚并未有什么问题,不可能栽倒在这浅浅的河水里爬不起来。

她也曾与连绵说过,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定要大声叫,这样的话她会听到,她会来帮他,连绵很乖,连绵一定记着她的话,可他当时为什么不叫?

河水的冰冷通过月连笙的手一点一点传到了她心里,让她觉得很冷很冷。

就在这时,有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也伸到了河水里,握住她早已被河水浸冷的手,将她的手从河水里拿了出来。

“再这么泡下去,会把手冻坏的。”夏温言温柔道。

月连笙讷讷地转过头来看他,见着他眸中的柔软与关切,她才觉得没那么冷。

“温言,我们回去吧。”月连笙忽然道。

夏温言不惊不诧,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回去了。”

月连笙在与夏温言离开时不由又回头看了那浅浅的河水一眼。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城东陈大夫家的大姑娘,被夏温言克死的第一个未婚妻。

到河边浣衣时不幸跌入河中,不幸溺亡。

青州城外就只有这一条河。

夏家到陈大夫家下聘之时,已是秋末,那时候的河水,已是浅浅。

浅浅的河水,偏偏取了她的性命。

若说连绵是孩子不会呼救,那陈家大姑娘也不会么?

忽有一阵寒风袭来,风不大,月连笙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回夏府的路上,月连笙依旧觉得冷,即便手里捂着手炉,她也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

“温言……”月连笙抬起头,看向紧挨着她而坐的夏温言。

夏温言抬手抚上她瘦了一圈的青白小脸,“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月连笙咬咬唇,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她能说话的,就只有他而已了。

“温言,我觉得——”月连笙蓦地紧紧抓着手中的手炉,“连绵是被人害死的。”

此时此刻,邹氏与月连绵的坟冢前,晨晨爹正跪在地上给他们烧纸钱。

风将烧成灰烬的纸钱吹飞了漫天,黏在了晨晨爹的身上头发上,可他一点儿不在意,只不停地将纸钱朝火里投。

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身子也颤抖得厉害。

只见他面色惶恐苍白,嘴里低低喃喃有声:“别怪我,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还有晨晨和晨晨娘,我不能让她们母女俩有危险……我不能……”

*

谦逊园静悄了几日,现下又终是有了人声。

晃晃高兴地直围着夏温言和月连笙打转,但一会儿后它好像发现了主人的情绪不对,它便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叫唤。

月连笙将夏温言扶进屋,本是要与绿屏一道伺候他好好沐浴一番,夏温言却拦住了她,柔声道:“连笙也去好好洗洗这几日的疲乏,然后好好睡一觉,你累坏了。”

月连笙想也不想便摇摇头。

夏温言默了默,随后凑近月连笙耳畔,低声道:“那连笙是要和我一块儿洗么?”

月连笙的脸轰然烧红起来,转身就急急跑出了屋,“我,我这就去洗!”

夏温言轻轻一笑,吩咐绿屏道:“替我去陪着她吧。”

“是,公子。”

月连笙泡澡的时候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直到水快凉了,她才想起自己泡了许久,要回屋陪着温言了。

月连笙回到夏温言身旁时,徐氏正坐在床沿上与他说话,面上眸中是浓浓的心疼与慈爱。

月连笙低下头,不敢看徐氏一眼。

温言身子已经很不好,这几日还一直为着她家中的事情劳累着,甚至连家都没有回,娘心里一定恨极了她这个儿媳妇吧。

谁知徐氏非但什么责怪的话都没有,反是安慰她道:“可怜的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

徐氏没有久留,与夏温言再说了些话后便离开了。

徐氏离开后,肖大夫来替夏温言诊了脉,直到听到肖大夫说脉象与以往没多大差别,只是脉象有些快,还需多加歇息,月连笙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这才稍稍落了地。

即便如此,月连笙还是不放心,看着他吃了饭喝了药,她才觉得安心些。

窗外,夜幕早已拢上。

喝过药后的夏温言渐渐睡了去,月连笙惭愧自责又心疼地看着他眼眶下边的青灰,吹熄了灯火,放下帘帐,小心翼翼地躺到他身侧,生怕将他给吵醒了。

月连笙躺在床上,即便她已困倦到了极致,可她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帐顶。

心中想着的事情太多,又如何睡得着?

她一闭眼,脑子出现的便是月连绵抱着她欢欢喜喜叫她阿姐的乖巧模样,还有邹氏尚未病倒时在厨房里烧菜招手唤她囡囡快过来尝一口的慈爱模样,让她难过得又想哭。

黑暗里忽然想起夏温言温柔的声音,“可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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