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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 (叶菱歌)


  苏虞踏进家庙的时候,苏府众人已经到齐了,皆是神情肃穆地跪着。
  最前方的是祖母沈氏,祖母身后是父亲苏遒和二婶娘吴氏,二叔常年在外任官,每至年节才归。父亲身后是阿兄苏庭,二婶娘身后则是二房的三个小辈。
  堂内左侧供奉的是文昌帝君,右侧是土地公,正中摆的则是祖宗龛。
  苏家人丁委实单薄,偌大一个祠堂只跪了八个人,祖宗龛上的牌位也只了了几个。
  苏虞接过侍女手里点好的香,上前恭敬地拜了拜,将香插进香案,接着,她跪下俯身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末了,她无言地退下,跪在了阿兄苏庭的身旁。
  她抬头,前面是父亲挺直的背影。她微微侧过身,能看见他半棱角分明的侧脸,剑眉英目,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什么。
  苏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祖宗龛靠右侧楹联的一个黑色的牌位,其旁置了个银色的烛台,微微摇曳的烛火将牌位上刻的字映照得格外清晰。
  ——先室苏母崔氏闺名画扇生西之莲位。
  相比苏家泥腿子的出身,苏虞的母亲崔氏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清河崔氏的嫡支。
  自古以来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当年母亲一意孤行地嫁给尚未发迹的父亲,算是彻底地与崔家决裂了,被崔家的族谱除了名。
  世家女配土匪头子,按崔家老太爷的话来说,简直是丢尽了他名门望族的脸。
  崔家纵然在大周末年已隐现没落之势,可几百年世家大族的底气依旧拿捏得够足。父亲在崔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让崔家松口答应这门婚事,却换得了美人的一颗真心,心甘情愿地跟着一穷二白的土匪私奔了。
  崔家委实没想到,乱世出枭雄,昔日的土匪头子成了手握重兵、深受皇帝宠幸的宁国公。母亲也成了崔家人见了要行礼的诰命夫人。
  崔家的的确确是没眼色,得罪了一个国公爷日子也能依旧照过,可得罪了皇帝就不一样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管你是蝇头百姓还是百年世家大族,得罪了皇帝别指望有好下场。
  嘉元帝揭竿起义有的是勇气与脑子,缺的是人马和钱,后来慕名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人马不缺了,养兵马的钱是缺得更厉害了。嘉元帝当年打到河北的时候朝崔家借过钱,崔家不借,摆明了不看好他。
  有了这一出,嘉元帝一登基,崔家为了缓和与新帝的关系,赶忙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进宫,正是苏虞的姨母,母亲的亲妹妹,也就是后来的崔贵妃、崔皇后。崔家有个在宫里得宠得势的女儿,自然也就不用看一个国公爷的脸色。
  崔画屏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母亲却红颜薄命,跟着父亲吃了半辈子的苦,到头来没享几天的福就早早地去了。
  但父亲对母亲倒也长情,苏虞和阿兄苏庭从未叫过任何一个女人姨娘,亦未叫过另一个女人母亲。
  那种长情,不是归有光那样一面哀叹连连地给亡妻种枇杷树,一面欢欢喜喜地迎新妇进门,更不是元稹那样前脚在韦丛的墓前作悼亡诗,后脚在浣花溪前和薛涛双宿双飞,那是真正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无需亭亭如盖的枇杷树和千古不朽的诗篇来见证。
  父亲对阿兄和她自小严厉,母亲去世后尤甚,她每每被父亲责罚总会拐着弯儿提到母亲,惹得父亲心软放她一马。
  前世她也曾向往父亲母亲的那种爱情,以为卫霄就是她的良人,且老天偏爱她,让她无需经历母亲那样的磨难,殊不知她和卫霄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其实她对卫霄也从不曾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只是自小在长辈打趣的玩笑话里形成了一种惯性意识。
  ——“我长大了是要嫁给卫霄的。”
  不入皇宫,卫霄自是也不能嫁的,看着就膈应。世上男人千千万,她父亲这样的能有几个?
  她重活一遭最是明白爱情的无用之处,眼见着她也到了适嫁的年纪,像她这样的身份背景多半是政治联姻,只盼着她的婚事能不拖累苏家就好。
  祖宗龛上的香袅袅地燃着,模糊了牌位上的字。
  苏虞敛眸,收回了视线。她其实长久以来一直不敢去回忆母亲,母亲自小教她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她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直难惩怨之时,她只能自己动手以怨报怨。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在她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更做不到在他们朝她举起屠刀时束手就擒。
  有时候这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还要舒坦呢。
  苏虞暗忖。
  死了便是一了百了,管它什么身前身后名。而活着还得被万千红尘俗事所牵扯,扰来乱去,举杯消愁愁更愁。
  可人呀,活着才能算是个人,不论酸甜苦辣千百种滋味,好歹能尝到,而不是一抹无知无觉的鬼魂。
  活着,才能有所作为,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她是死过的人了,更加明白活着的可贵。
  炉子里的香燃着有些呛人,苏虞屏息,心中默默道——
  阿娘,女儿一定会好好活着,决计不会再走前世的旧路,重蹈覆辙。也请您保佑父亲兄长,保佑苏家阖府,都能平平安安。
  苏家向来不喜世家大族的繁文缛节,这祭祀之礼也是简了又简。
  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不能久跪,不到半柱香光景父亲就起身将祖母扶起,领着一众小辈出了家庙。
  苏虞起身的时候,望了望父亲笔挺的背影,又回头瞅了瞅母亲的牌位。
  人鬼殊途莫过于此了。


第9章 寒食折柳
  荣恩堂里,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吃食如流水般被呈上来。
  寒食节禁火,只能吃冷食,端上来的吃食都是提早备好了的,大多都是蒸制的点心面食,也有不少寒食节特有的小吃,诸如馓子、面燕、蛇盘兔、子推燕。
  苏琮到底年纪小,适才祭祀的时候看着供桌上的贡品都要流口水了,还未落座就拿了个青团咬了一口,里头的豆沙放凉了更是甜,他正欲再咬一口,手臂被打了一下,手里的青团差点没拿稳掉了。
  吴氏道:“没瞧见你祖母大伯还未动筷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夫人在大儿子苏遒的搀扶下坐下,见了这一出笑道:“不妨事,让他先吃。”
  众人都落了座,举筷用起饭来。
  苏虞折腾一早也饿了,正欲举筷,忽对上搁在她近前的一碟子蛇盘兔的眼睛。
  面粉捏成的兔子和小蛇,栩栩如生,蛇缠在兔子的身上,兔子只露出半个身子,竖着一对长长的耳朵,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
  苏虞莫名被那双眼睛看得发慌,再一细看,发现那双红眼睛不过是两粒裹着包衣的红豆。
  蛇盘兔,必定富。
  她却不想苏家再这般富下去了,富贵可以泼天却不能盈天。
  她轻轻抬眸环视了一圈。席上众人年岁不同,风姿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
  个个都华冠丽服,穿金戴银。
  苏虞敛眸,再次对上了那双红红的兔眼睛。
  如今的苏府可谓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可谁能想到这偌大的苏府,会伴着嘉元十一年的暮钟顷刻间走向覆灭?
  父亲被污叛国,战死沙场,阿兄自刎以证清白,祖母急病而去,苏家被抄……
  正走神,眼前那只蛇盘兔被一双筷子夹了去。
  苏珞夹起一只蛇盘兔,将之送至嘴边,一口把兔子的一只耳朵给咬掉了,正吃着,忽察觉到苏虞不知为何正看着她。
  苏珞有些腼腆地笑道:“三姊姊你看,咱府上的厨子手真巧,我都不忍心吃了呢。”
  苏虞回以她一个微笑,收回视线,举筷夹了块松花糕送入口中。
  忽而叩门声响起,众人视线一齐移向大门。是府上的徐管家徐达。
  徐达先对上首的老夫人行了礼,这才转头对苏遒道:“国公爷,紫宸殿的李公公来了。”
  末了,他又斟酌着补了一句:“似是带着圣人的口谕。”
  苏遒搁筷起身出了荣恩堂。
  众人无言,埋头用饭的用饭,喝茶的喝茶。
  苏虞搁下见了底的茶杯,眼神往后一飘,身后的蝉衣立马会意,上前替她重又斟满了茶杯。苏虞将之端起,依旧不紧不慢地品。
  紫宸殿的李公公?李忠国。嘉元帝身边的红人。
  苏虞在茶杯的掩护下缓缓勾起一抹笑。这屋子里没人比她更熟悉李忠国了。
  皇宫里大多是奴才依附主子,但也不乏需要主子去巴结的奴才,李忠国就是其中之一。这会儿子,他头顶上还有个年迈的总管太监,再过个半年一载,这种跑腿儿传话的事定不会由他来做了。
  只是,他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前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出。
  苏虞搁下茶杯静等父亲回来揭晓谜底,却不知她适才那笑虽有茶杯的遮挡,还是被人瞧了去。
  苏庭微微皱眉。他竟从那笑里读出了些许自嘲和心酸。这还是他那个无所顾忌、飞扬跋扈的妹妹么?
  苏庭心头的疑惑越搅越繁杂之时,苏遒去而复返。苏遒不紧不慢地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扫视了一圈堂内众人后淡淡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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