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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 (叶菱歌)


  他话一出口才觉不对,这种事情问妹妹作甚,虽说妹妹聪慧,可她终究还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谁想苏虞不假思索便接口道——
  “崔、李、苏、卫、郑。”
  苏庭一惊:“没有赵家?”每年赐火的数量都不一样,但国公三姓和世家三姓是其中铁打不动的承恩者,今年怎么就少了赵家……
  苏虞敛眸。赵家是摆在明面上的赶尽杀绝,苏家却是捧杀。谁能想到这个受尽皇恩的苏家会在今年年末伴着新年的炮竹声,同赵家一起顷刻间走向覆灭?
  那个时候,赐火荣恩皆旧梦。
  苏虞忽地想起她从传烛赐火的太监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中,今年得了榆柳之火的贵戚还有一家。是赵王秦泽的母家。赵王母妃去世也满十载了。
  她不觉又想起今儿个午时马球场上的种种,忽而觉得有些奇怪。
  赵王和晋王的私交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前世赵王被她陷害致死的时候怎么没见秦汜有半点动静?
  “夭夭?”
  苏虞回神,一面拿过苏庭适才埋首写字的宣纸,一面掩饰性地问:“写什么呢?”她垂眸细看,只见一纸行云流水、风骨洒落的行书——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於郊。祸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阿兄要去参加科举?”她问。
  苏庭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还不曾告诉父亲呢。”
  她当然知道,她还知道他中了探花呢。她说:“母亲不是一直不喜欢你舞刀弄枪吗?父亲当年打仗受伤生死未卜,你当时可答应母亲永远不上战场了呢。真要按照父亲的意思进了禁军,上不上战场可由不得你。虽说禁军主要职责是守护皇城安全,可真要到狼烟四起的时候,谁管你是什么军种。”
  闻言,苏庭叹了口气。
  母亲也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他当然也想像父亲一样快马驰骋疆场,可这终究是母亲的一桩心病,他何不换一种方式安天下?
  苏虞眨眨眼:“那你这是临时抱佛脚?”
  苏庭白了她一眼:“科举又不考《道德经》,我练练字不行吗?”
  苏虞笑嘻嘻道:“行行行,我知道我阿兄文采裴然,当初我扮做书童偷偷跟着你去国子监上课的时候,先生可是对你赞不绝口,等着你金榜题名。”
  想起幼时同阿兄一起去念书的那段日子,苏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扮做书童是父亲默许的,若不是有这段在国子监读书的经历,纵然她做了垂帘太后,也撑不起一个朝廷,一个国家,一个百姓眼中的太平天下。
  闻言,苏庭也笑起来:“那是自然。”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你指不定比我还厉害呢。”
  苏虞不言,目光回到宣纸,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上好的净皮宣纸。
  说起来,真是好久不曾正儿八经地写写字了。
  前世入了宫,腌臜之事蒙了心,握不住运不稳笔,何况压根儿就用不着她舞文弄墨。
  后来执了政,也最多就在折子上批个“准”或“不准”,拟文书都是舍人代笔,等淮儿岁数渐长就都交由他去写。
  她和阿兄的字都是母亲一笔一笔教出来的,母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最为人称赞的便是她的一手好字。
  苏虞一时有些手痒。也不知她是否已经把母亲教她的给忘干净了。
  苏庭在一旁察言观色,立时明白苏虞的所思所想,他笑着拿起狼毫笔蘸了蘸墨,末了将之递给苏虞。
  苏虞怔怔地接过,看着白净的宣纸半晌无法下笔。写什么呢?
  “就写你的名讳呗。”
  苏虞眨了眨眼,运笔落下了一个正楷的“苏”。起笔的时候尚有些生疏,落笔的时候已经有几分得心应手了。
  苏庭在一旁毫不留情地评价:“多久没练字了你。”
  苏虞难得没转头瞪他,兀自又写下一个“虞”。她看着这个字一笔笔在她手下落成,不禁发起了愣。
  虞,忧虑忧患之意。这名字是母亲取的,可母亲为什么要给她取这样的名字呢?她曾听母亲身边的老人给她解释这名字的缘由。
  父亲外出打仗生死未卜不是一回两回,恰巧她出生的时候正逢战事愈酣,母亲三月不得父亲的消息,临盆的时候难产差点就这么去了。
  好在最终母子平安,可母亲还是落下了病根儿,最后早早地去了。
  母亲醒来给她取名的时候,仍是不闻半点父亲的消息,她瞧见窗外开得正盛的虞美人草,索性便给她取名为“虞”。
  虞美人这花虽漂亮,却寓意着生离死别的悲歌。
  母亲后来又给她取乳名夭夭,大抵是希望不管她是什么花,都能绚丽茂盛地生长。


第18章 虞兮虞兮
  苏虞其实不太喜欢她这名字。她忆起前世,单单因着她这名字就起了两桩祸事。
  第一桩是她初初进宫之时。凭着那副即便是佳丽三千的后宫也难寻出其右的好相貌,和身后一整个巍然屹立于京都的宁国公府,她甫一进宫便被封为美人,赐封号“虞”。
  她给彼时的皇后赵氏奉茶的时候,在清宁宫外跪了整整五个时辰,从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晨昏定省可以一并请了。直到近酉时了,才有侍女出来通报请她进内殿。
  她猛地起身,膝盖上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一个踉跄摔了手里端着的茶杯。
  青花缠枝莲的白瓷杯顷刻间碎成齑粉,凉透了的茶水泼溅在她缃色的宫装上,好不狼狈。
  殿内悠悠传来女子的轻笑:“虞美人莫不是恃宠生娇了?圣人言你韵似虞姬,不求你为圣人拔剑自刎,可也得安心伺候圣人吧?此般轻浮,何来虞姬之韵?”
  言至此,那人语气倏尔转冷,浓浓嘲讽之意漫溢:“怕是只有虞姬之貌吧。”
  苏虞一字不落地把话收进耳中,脊背挺直地跪在碎瓷片旁,一动不动。她知道,再有半步偏差,这顶恃宠生娇的帽子就扣严实了。
  那是她前世活得最窝囊的日子,却在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了很多。欺下媚上,玩弄人心,栽赃嫁祸,算计陷害,杀人灭口。一个不漏。
  千般丑恶,万般罪孽,却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第二桩是她垂帘听政整顿吏治之时。
  含元殿上,那徐肃竟当着淮儿的面言她颇有虞舜之风,唐虞之治不远矣。
  明谄暗讽。当她不知他是在讽她牝鸡司晨,乱政祸国?怕是她同那娥皇女英一般泪洒君山斑竹,投江随嘉元帝去了他才痛快!
  彼时她气急了,冷冽刺人的声音透过珠帘穿出来:“推位让国,有虞陶唐。不知徐大人是想让予效武后之武周王朝而立有虞,还是想让陛下做那虞舜,禅位于你这大禹?”
  那徐肃扑通一声跪地,对着金銮座上的秦淮行了个稽首大礼:“臣不敢!”
  她冷眼看着,厉色扬声道:“睁大眼珠子给吾瞧清了,这江山姓秦不姓苏,更不姓徐!”
  墨渍在宣纸上晕开,把“虞”字的最后一捺变得臃肿而滑稽。苏虞蓦地回神抬手。
  还来不及把狼毫笔搁下,便听见——
  “你到底怎么了?”
  苏虞心里一跳,一转头便对上苏庭充满探究的眸光。
  “……什么怎么了?”
  苏庭拿起镇纸搁在一边,把苏虞适才写的那张宣纸拿起来细看,目光凝在那处败笔上,缓缓道:“自你前些时候病愈,我就觉得你不太对了。”
  他把宣纸一揉扔进了废纸篓,眸色沉沉地抬眼看向苏虞,道:“总是走神不说,对卫霄的态度转变也很奇怪。本以为问题出在卫霄身上,可今儿发现不是。”
  苏虞敛下眼睫,一时无言。
  她能说什么?说她亲眼看着至亲至爱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看着偌大一个苏家顷刻间走向覆灭,看着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看着自己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最后举起了屠刀大杀四方?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可这梦太真了,她连梦里宫墙脚下的野花努力伸长脖颈去沐浴阳光的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该怎么说?说她凄凄戚戚地活了十八年死了,老天爷让她又活了一遭?如此荒唐之事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说出来有谁会信?
  她该再谨慎些的,不该教人看出了端倪。
  苏庭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恳求:“你把夭夭还给阿兄好吗?”
  闻言,苏虞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堂内静了半晌,忽而有人敲门。
  “世子,国公爷唤您去书房。”
  苏虞一愣,旋即起身,她瞥了眼案头整齐搁置的几卷净皮宣纸,随手抄了两卷,道:“阿兄送我两卷宣纸练练字吧。”
  说完,也不等苏庭应声,她便急急告了辞。
  像是落荒而逃。
  ***
  自寒食后,苏虞便一直闷在自己院子里,在书房里练练字,只偶尔到后院水榭里去喂喂鱼、晒晒太阳,小日子过得清闲又惬意,还在自己院子里栽起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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