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赤虽是吐蕃人,但自幼和她父亲在唐蕃边境行商,所以她的汉语也很好,可以教公主学习吐蕃语,公主到了雪原上,就能够更好的和我吐蕃子民交流。”
看看那个肤色如同小麦般的女子,李云彤眉开眼笑,“太好了,我一直在找这样的人,可惜懂唐、蕃两国语言的男人不少,女子却很少见,到了要启程的时候都没寻着,大相你真是急时雨。”
见她开心的模样,禄东赞的唇角也翘得更高,他就知道,这位文成公主绝不会高高在上的认为,学习吐蕃语言是对她的大不敬。
“大相,你留在大唐,也不知何时能够回返吐蕃,可惜咱们不能同行,此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够再相见,还望珍重,我已经和家人还有表姑说好,在长安城里有什么事,你尽可去寻我父兄和纪国公帮忙。”
此时,李云彤对禄东赞留在大唐这件事有了一点遗憾的感觉,毕竟,如果这位文武双全的吐蕃大相能够同行,一路上也会更安全些。
当然了,这遗憾就是一点点,毕竟,李云彤对自己父兄的本领,还有大唐兵卫的能力,是很有信心的。
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刻。
因为送嫁的仪程是在百官见证之下,所以李云彤如同真正的公主那般拜别唐太宗。
头戴珠冠,身穿大红色金银彩绣嫁衣的她,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唐太宗,端庄行礼,“父皇,儿臣去了!”
唐太宗轻轻扶起她,慈祥地说:“文成,不要怪父皇,也不要怪你的兄长们没有为你求情,能够一人抵十万雄兵,这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使命,因为你姓李,李氏皇朝的每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都要为大唐的兴荣昌盛尽自己的力量!”
李云彤当然明白唐太宗话里的意思,她略略低了低头,微笑着说:“父皇,儿臣怎么会怪你们呢?能够为父皇分忧,为大唐尽一份力,是云彤的荣幸,儿臣不敢,也不会有丝毫的委屈。”
见李云彤对答符合自己的心意,唐太宗目中露出几分欣慰,“你可知朕给你定封号‘文成’之意?”
李云彤摇了摇头。
唐太宗正色道:“‘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不动一兵一卒,能够令两国友睦,这是文成你的功劳,因此朕给你这个封号,希望文成你到了吐蕃,能够用我大唐的文献、经文教化吐蕃民众,将我大唐的文明、文化、文德传到吐蕃,唐蕃一家亲,再也不起战火,不动兵戈。”
听了唐太宗的话,李云彤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她点点头,坚毅地说:“父皇,儿臣记下了您的教诲,此去吐蕃,定会克服万难,令唐蕃一家亲,友睦太平。”
看着侄女如花的容颜,娇滴滴的模样,说出的言辞却这般铿锵,唐太宗终究心头一软,叹息道:“朕终究还是有愧于你的父……母亲,只是诸女之中,你最堪大用,所以朕就自私了一回,还望你莫要怪朕,此去,珍重……”
听到天子言语中的和暖,李云彤不觉心头一热,以往纵然有怨、有不甘,此刻都释然了,她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父皇言重了,为国分忧,替主担责,是为人臣子的本份,正如您所说,身为李氏皇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这是云彤的命运,也是云彤的责任!”
“你明白就好,朕直到今日才见你送你,就是觉得于国,朕做出这样的选择,能够用你一人抵十万雄兵,息兵止戈,朕无愧天下,无愧子民”,唐太宗略顿了顿,方才缓缓说道,“但于你,朕却是一念之私,也请你理解做为父亲的自私……虽然放心不下,也不愿将你远嫁吐蕃,可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损失最小的选择……”
“到了吐蕃,朕固然希望你能够以大唐为先,做事三思而后行,以国之利益行事……但也希望你同时考虑自己的安危,一生平安!”
李云彤明白,天子说这番话,是担心吐蕃人狼子野心,虽然娶了她,一旦有足够的实力,仍然会觊觎大唐的繁华,若有一天两国战火再起,她要在考虑大唐的利益时也保全自己。
能令一国天子说出这样关心的话语,无论这话中有几分真心,李云彤都觉得感动。
她躬身行礼,热泪盈眶地看着唐太宗:“陛下,臣谨记,臣谢恩。儿臣此去,会时刻牢记自己是大唐人,大唐生养了我,儿臣不会辜负生恩,不会辜负大唐和陛下的重托。云彤谢过父皇,以后云彤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还请父皇保重身体,若有什么事,念着云彤往日的好,多担待一些!”
唐太宗知道她这是请自己照看江夏郡王府的意思,便点点头道:“你放心,朕保证……一家平安。”
“启禀陛下,吉时已到,公主殿下该出发了,吐蕃的使臣和李大人他们,都在宫门外恭候公主殿下启程!”宫门的长阶下,传来黄门令的声音。
闻言,李云彤跪于地上,向唐太宗磕了三个头,方才下了宫门门楼的长阶,朝外走去。
宫门外,她的兄长李景恒已经等候多时,见妹妹出来,他一个大步上前,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做为一个兄长,他是不称职的,他不能违抗皇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嫁去那苦寒之地,山长水迢,再也不能回到家乡。
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还有什么可说的!
唯有这一路,好生护着她,把她平平安安地送到吐蕃,算是略尽了些心意。
李道宗倒是像一个普通的臣子般给李云彤行礼,“请公主启程。”
云彤深深望了父亲与兄长一眼,方才转身,由已经换成宫女打扮的夏雨和春草扶着登上马车。
上车前,她看了看林列在两旁的十里红妆队伍,深吸一口气,然后坐进了红纱装扮的华丽马车。
“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此去吐蕃,万里遥遥,就是出点什么事也很正常,咱们不如……”待走出长安城的地界,一直隐忍着的李景恒终于忍不住催马上前,和父亲李道宗并驾齐驱,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
这些日子,虽然他都一直在极力说服自己,为了两国和睦,为了大唐的百姓,作为皇室宗亲,做为李氏皇朝的一份子,注定是要做出一些牺牲……可一想到牺牲的是他妹妹,他最欣赏最喜欢的妹妹,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李道宗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慎言。不要失了做臣子的本份。”
“难道父亲您就不为妹妹担心,不为她心痛吗?”李景恒抱怨道。
虽然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皇命之下他们家只有遵守的份,且唯有此,才能保住江夏郡王府的富贵,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江夏郡王府会更加富贵,这些道理他非常明白,只是这样的决定对妹妹而言,是多么的残忍,他们享了荣华富贵,而她,却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更令他不敢深想的是:若是唐蕃两国今后再有战事纷争,他的妹妹将如何……吐蕃人会不会拿她开刀?她会不会因此成为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
☆、第79章 渭州
且不论唐、蕃两国会不会再起战火,就是吐蕃的环境,都足以要命。
了解的越多,李景恒越能体会为何将吐蕃称为苦寒之地。
长安之西八千里,盛夏气候也只有中原春天的气温,山谷常年冰封,且有寒疫,人受疠往往心闷气促,坐卧不安,中原人即使经商,也不敢往山上去,因为越往高走气息越难……
据说那里的冰雪季长达半年,气温最高的七月天还像中原的春天要穿夹衣,雨季多夜雨,冬春多大风,冰雹大的能将牛羊砸死,衣带断了,弄点水就能粘结实了,衣服都是毡和皮制成……那样恶劣的环境,土生土长的吐蕃人能适应,他的妹妹,虽说平日也舞枪弄棒的,可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能适应吗?
这还不算,在吐蕃是没什么王法之说的,官吏治理,没有文字,靠结绳刻木为记,行刑不过是依上者的喜怒,虽小罪也会挖眼珠,或剁脚、割鼻,用皮鞭鞭打。其牢狱,就是挖个几丈深的坑,将囚犯放进去,就是偷个荷包的小罪,关进去两三年后才想起来放出的也不是没有。
吐蕃没有平民,除了各个阶层的贵族就是奴隶,奴隶们隶属奴隶主,一点没有人身自由,像货物一般买卖,可说是上者一怒,底下白骨累累……妹妹那性子和温婉柔顺是扯不上边的,万一得罪了吐蕃赞普……
李景恒不敢深想李云彤此去吐蕃的命运,也因此,他力求了这份送亲的差事,希望能够和父亲一道护妹妹一路平安,甚至,找机会将她救出来,哪怕在乡野村镇隐性埋名,也比去吐蕃好啊。
大唐公主和亲吐蕃,说起来何等荣誉和文雅,其实,不就是用一个女子换取天下的太平吗?
李景恒深深为不能护住妹妹感到惭愧。
听到儿子的抱怨,李道宗的神色暗了暗,他扭头看了看队伍中间几乎看不见的那辆马车,看似平静地说:“子女于父母而言,如同十指连心,指上每痛一分,心上就痛上十分。彤彤自幼聪慧,冰雪可爱,为父有多疼她,你不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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