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玛托迦却讥笑他道:“自古以来都是妻以夫贵,偏你娶一个老婆又一个老婆都是夫以妻荣,也不知道你父王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要立你做赞普。”
这话说得……听得人全都变了色,只弃真伦在一旁充耳不闻,仍然一颗颗剥他的松子。
松赞干布面色发青,连连冷笑,“母萨这是嫌父王择人不当,想选个自己看中的人吗?可惜,当初您不是赞普,没有这个机会了。还有,女子不得干涉政令,母萨忘了吗?”
这话说得着实扎心,就差没直接让止玛托迦闭嘴了。
李云彤讶然地看向松赞干布,虽然他说这番话不光是给了她,也是为了维护他自个的尊严,但能够做到这一步,也着实不易。
做为一个赞普,他的王权不容挑衅,但做为一个儿子,他这般气极败坏地对自个母萨出言无状,都可以被言官们参一本了。
止玛托迦“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碗摔落在地,气得浑身发抖道:“你竟然对哀家说这样的话?哀家十月怀胎将你生下,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让你今日这般羞辱吗?好,好,你是吐蕃的赞普,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哀家老了,不该对你指手划脚,哀家什么也不说,行了吧?”
松赞干并没有被止玛托迦的发怒吓倒,淡淡地说:“希望母萨说到做到,不要出尔反尔。”
眼看再吵下去两母子就要成仇人了,李云彤正想着要如何相劝才能保证自个的利益,就见赤尊拉住公赞干布道:“赞普息怒,赞普息怒,母萨也是为了你好,觉得你因为我们受委屈了。”
赤嘉也温声细语地说:“至亲至近的母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像斗鸡眼似的?你这样子,如何给贡松贡赞做表率?”
一旁的止玛托迦已经哀哀哭泣起来,什么哀家不想活了,哀家早该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不该生下逆子受这份气之类……勒托曼几个连声安慰,弃仁拉索在一旁说二哥不是那个意思,弃真伦则放下了松子,一只手掌在她背后从上到下的捋,帮她顺气。
松赞干布的妹妹赛玛噶不安地看看自个的母亲,又看看哥哥,不知道该站在谁一边好。
赤尊劝了松赞干布,又安排人重新上茶,目光看向李云彤,低声道:“此事因妹妹而起,要不,你劝上几句?”
李云彤心头冷笑,这是要把锅扔给自个背吗?她来劝,怎么劝?最好就是她主动退让讨止玛托迦的欢心,可那样的话,她就和松赞干布离了心,而且一个用小三牲祭告祖先的赞蒙,以后她就别想抬起头了。
要是她跟松赞干布一般坚持不退让,止玛托迦就会不高兴,做为儿媳妇得罪了婆婆,她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可照着眼下这么吵下去,她不说话也是过错。
人家母子争吵,你这个儿媳妇若无其事的做壁上观,是想看笑话吗?
劝是要劝的,怎么劝,这中间的分寸可得把握好。
李云彤有点头疼。
☆、第164章 敲定
想了想,李云彤含笑轻声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家和万事兴,家人同心,其利断金。这事说起来,母萨和赞普都是为着对方好,只是话赶话的就说急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好。”
她看向松赞干布,“赞普,您要理解母萨的一片苦心,她以您为傲,所以觉得这天下间,您是最优秀最好的,不管我和赤尊姐姐的家世如何高贵,她都不会觉得您有半点逊色,我看啊,就是天神的女儿嫁给赞普,母萨只怕也会觉得委屈了您。您要明白,这天下间做母亲的心情,想一想你幼时嗷嗷待哺,是谁将您拉扯成人?”
说完,她朝松赞干布挤了挤眼睛,见他脸色稍缓,方才又劝止玛托迦,“母萨这些年不容易其实您这些子女都看在眼里的,都是您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品如何您心头自然有数,只是赞普如今是一国之君,再不是从前的黄毛小儿,当着我们这些媳妇,他的弟弟、妹妹,您怎么都得给他留些面子,若是在人后,哪怕您把他打一顿骂一顿,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这些事,咱们听听就行了,若是传到外头让言官,吐蕃有做这个事的官员吗?就是专门监督天子和百官的官员,从上到下不管是谁有失礼的地方,他们都会直言上谏,若是天子怪罪,他们就以死相谏,留个忠君爱国的美名……”
暗示止玛托迦再闹下去就是失礼后,李云彤又笑着和赤尊商量道:“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小三牲大三牲都无所谓,可这关系到大唐的体面,我倒不好那么谦让了,要不这样吧,若是定不下来,就暂缓行礼,只是怕大唐的江夏郡王爷赶着回去交差,拖久了怕不妥当。”
言下之意:没关系,只要你们不怕大唐天子发怒,我无所谓的,反正不按规矩进行,就别行礼了,我没面子,你们也得不了里子。
止玛托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李云彤天真无邪地回她一笑。
反正她身份尊贵,年纪还小,不知道事情的深浅也很正常。蔡邦萨可以骂儿子,总不能骂她这个媳妇吧,还是个没行礼的新媳妇。
别说这事有关她的身份,就是毫不相干,她也要站在松赞干布这边,毕竟他们如今是夫妻,是天然的盟友,私下里不管如何,当着其他人,势必要一致对外,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此,不管松赞干布说的是对是错,当着人前,她就得表示支持,当着外人的面却始终要和他站在一起。
同理,松赞干布对她也是一样。
若他为了自个母亲高兴,把她就推出去挡箭,就意味着没理顺内外关系,这对他们的结盟,他们的夫妻关系势必形成破坏。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这世上,再没有比夫妻这种结盟更应同心的关系了。
父母和子女,在子女成年之前,是天然的引导和依附,是同荣共辱,但在子女成年之后,尤其是女子成家立业了,就应该放手,这样才能够让子女更好的前行。
在李云彤看来,蔡邦萨就是那种掌控欲比较强的人,即使松赞干布身为一国之君多年,她仍然试图用孝道控制儿子,不愿意自个的地位受到一点挑衅和质疑,这样下去,只会将松赞干布越推越远,母子离心。
她并不想当破坏他们母子关系的恶人,但不管他们怎么争斗,不能拿她当牺牲品,该她的,一样都不能少。
毕竟,她可是有着丰厚嫁妆的大唐公主,娘家威名赫赫,怎么可能由着蔡邦萨欺负到头上来。
就算蔡邦萨是她的婆婆,也不可以。
赤尊皱眉,看了李云彤一眼,眼睛扑闪扑闪,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见大家都不说话,李云彤带了两分倨傲笑着说:“之前母萨说赞普为了迎娶大唐的公主,费了很多的心思,如今娶了我回来,不就该大肆宣扬,三牲六礼告慰先王吗?不说其他的,若是六弟真想娶一位公主,太简薄了,恐怕也没有哪位公主愿意嫁吧?”
她看向赤尊,“姐姐是甲金萨,对那些礼仪应该再清楚不过,您说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赤尊听到她提及自个,抬头朝李云彤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赤尊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将眼睛看向止玛托迦,轻声道:“母萨,甲木萨说得有道理,再说我当年都是用的大三牲,如今再用小三牲不合适,恐会引起唐天子震怒。”
止玛托迦张嘴欲说,弃真伦拉住她的胳膊,“母萨,您是为了他们好,可也得考虑哥哥和嫂嫂的心思,若一味强加给他们,好心就办了坏事,何苦呢?行了,就依哥哥的意思吧。”
止玛托迦便自嘲地笑道:“好了好了,哀家老了,说话也不中用,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打算,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哀家也就是提议一下,这雪域都是你的,自然是你说了算。”
李云彤走了几步,站在松赞干布身边,拉着他一道行礼道:“谢谢母萨款待,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弃仁拉索也起身告辞,赤尊几个本来想走,却被止玛托迦叫住:“你们几个留下吧,还得商量商量三天后的大典,既然要大办,就得办好了。阿伦也留下来,哀家还有事要问你。”
除了阿木尔几个不管事的跟着松赞干布他们一道走了,位份高的赤尊等人都留了下来。
看到李云彤他们走出殿门的背影,众人神色各异。
勒托曼长出一口气,“哎呀,这大唐的公主还真是骄纵,当着母萨的面都敢这般说话,吓得我啊,气都不敢吭。我看以后得离她远着点,免得不小心得罪了她,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呢。”
赤尊的眼睛横了她一眼,皱皱眉,没有吭气。
赤嘉忙打圆场,“母萨别生气,甲木萨年纪小,初来咱们吐蕃,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再一个,赞普已经那么说了,她总不好反对的。”
“那你们呢?”止玛托迦凉凉地说,“你们是不是也一般心思,都觉得你们的夫君说得对?”
赤嘉几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赤尊笑着和稀泥道:“瞧母萨这话说的,赞普虽是我们的夫君,不也是您的儿子嘛?咱们都是一家人,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哪有什么谁对谁错?母萨何苦跟自个的儿子计较?不过一桩小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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