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禹目光同样凝视着外面,就这样看了许久才说,“想来,这是皇帝安排的惊喜!”
云护卫下了车,在车外面安放了一个斜坡,我先下了马车,然后抱着小鱼儿站在一边,等着云护卫帮着顾清禹下马车。
他下了马车,微微扬手挥退了云护卫。
“我抱抱鱼儿!”顾清禹轻柔开口,我当机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将儿子递给他,然后站在他的身后推着轮椅走。
我们人到了这里,皇帝的人自然是看见了。
就在我推着顾清禹向前走着的时候,已经有人走了过来,“相爷,老奴为相爷引路!”
“有劳公公。”
“相爷客气了!”那个说话的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着话,也没有奇怪顾清禹为什么又坐在轮椅上,同时也没有看向我。
跟着这个公公走入了不远处的一艘大船上,我小心翼翼地把顾清禹弄上夹板,顾清禹却偏头看了眼云护卫,“在岸上等候。”
“主子,怎么可……”
“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顾清禹说完收回目光,他仰头看着我,“夫人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
这艘船很大,走进船舱之中,看着这些布置就像是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一样,那正中间有着一个不高的矮桌,而船舱一边的窗户处站着一个一袭紫衣的男子。
顾清禹和我对视了一眼,我推着他走了上前,他身子前倾,“微臣携家眷参见陛下。”
“江揽湖航运日进斗金,朕设宴在此,不知杞之可还满意这个地点!”
顾清禹坐直身子看着皇帝的背影,“想必陛下设宴在此,有陛下的考量,微臣不敢揣测圣意。”
“邓昊的事,是你做的!”
第二卷:娶个娘子管自己 283回、知晓为夫要什么
“杞之,你当真要和我对着干?”
皇帝的话语中已经将自称改为了我,转身看着顾清禹和我。
在转身看着外面的时候,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那双眸子里面夹杂着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了一句,“活着就好!”
“多谢惦念,我很好。”
看皇帝和顾清禹这架势,想必是有事情要和顾清禹说。
我从顾清禹身后移了几步,俯身将小鱼儿从顾清禹的怀里抱了过来,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聊!”
顾清禹伸手拉着我制止了我的脚步,“不用走,陛下要说的话,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皇帝被顾清禹反将一军,笑着说,“杞之所言甚是!”
“舟车劳顿,我给你们准备了接风筵!”
皇帝伸手指了指我们身后,迈步就朝着桌边走了去。
我抱着孩子,顾清禹自己转着轮椅在我身侧走着。
入座后,皇帝给我们倒了一杯酒,一边倒一边说,“近日得到的露酒,尝尝!”
所谓露酒,做法和别的酒区别不大,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在于原料的水不是水,而是清晨丁香花树叶上的露珠。
难就难在,这露珠哪怕是常有,但是要一早上集满够煮这么一杯酒的露水,难度也不小。
顾清禹端起酒杯唇角微微一勾,而后喝了一口,神色享受,却又带着点儿神秘。
我被他脸上的神情给弄得莫名了,有些好奇地伸手端起酒杯想要喝一口,而顾清禹的手倒是快了一步,端起我桌前的酒一口饮尽,放下酒杯时看向皇帝解释道,“素素不善酒,这又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孩子,醉了不方便。”
“是我考虑不周了,弟妹喝茶便好!”
说着皇帝就给我倒了一杯茶。
被皇帝这么殷切地照料着,我总有种错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客气。
“你我之间,相熟至今,有些话有些事我不会绕弯子。”顾清禹手拿筷子夹着菜,筷子夹着东西,嘴里淡飘飘地说着这些话。
随后直接放下手中的筷子在桌上,“辞官奏折明日上表,从明日起我顾家三代以内,永不为官!”
顾清禹说完这话,继续说,“盐市已经陆续交接相应官员,想必这些事陛下也心里清楚。”
“定要如此?”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憋出了这么四个字,看得出来少了顾清禹在朝野中的帮衬,皇帝有些不那么顺心。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想必就是这个意思吧!
人习惯了老虎,老虎何尝不是习惯了人呢?
但是虎有兽性,伴在身边终究是个危险境地。
顾清禹一下子说这么多,也让我明白,他做这个决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只是,若是以后小鱼儿想要混迹官场呢?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立场不同,也就不相为谋!”
顾清禹双手一拱,“多年之交,于公于私,多谢这些年的照顾!”
当顾清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颤动,这个决定他既然做了,哪怕不是和皇帝撕破脸皮,也是和皇帝划清了一定的界限。
想起当初初见时的顾清禹,那般冷清的性子,却也和皇帝等人相处甚欢。
可为何现在却不行了呢?
归其原因也不过是帝王之术,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区别。
当初的顾清禹,是个口不能言脚不能行之人,自然可以完全信任。
但是现在的顾清禹,有了羁绊……
最重要的是,有了威胁到皇权的筹码。
哪怕顾清禹从未想过要威胁,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还是怨我当日将表弟妹弄进宫中瞒着你的事,是吗?”
皇帝不提这一茬倒还好,他主动提起这一茬,我倒是一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但是我知晓,男人在说话的时候女人最好聪明地别打断插嘴。
我抱着小鱼儿仔细地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什么都没有说。
忽然只见顾清禹脑袋一片,随后转着轮椅朝着一边船舱的窗户而去,目光凝视着外面,像是在眺望远我看着顾清禹的背影,有点儿不明白他这是在什么。
皇帝也看向他,而后捻了捻眸垂下了脑袋,“选在这里见你,也有我的私心。”
“当日,我设计让你以为表弟妹丧生火海,的确当你看见那枚戒指的时候相信了,痛不欲生地回到了京都,将表弟妹葬在了你现在看着的那个方向。你的难受,我最是心痛。但是我还是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皇帝抬起垂下的头看向顾清禹,“本来是打算将她藏身于后宫,但是无形之中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将她带了出来,让众人看见她,也包括你看见她……”
“杞之,在某些事上,我做了错误的选择,在我醒悟时我已经在挽救了。可是,就像是伤口,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伤疤。我欠你们的,从不敢奢求得到原谅。”
我看着一直不停说话的皇帝,再看向顾清禹,这俩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许久。
直到顾清禹转身后,他朝着皇帝转着轮椅走了过来,“玉玺可有找到?”
顾清禹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让皇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才想到,当如同我一起掉下那滚滚江水之中的还有另一边笼子里面的玉玺。
这么说,玉玺是真的在那里面?
怎么会,玉玺这么贵重的东西,掉了的话,这要是被传出去那是会影响所有事情的。
皇帝沉吟不语,头微微晃了晃。
“知晓此事者,有多少人?”
“不确定。故而杞之,朕不会同意你辞官的!”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我和小鱼儿,“你不希望表弟妹和孩子涉嫌,这我明白。但关乎国之大运,朕不会准许你这般随意!”
皇帝丢下这话,站起身负手离去,出了船舱,对顾清禹说,“镇南王那边已经消停了。但杞之打算就这样带着表弟妹回府?打算如何向众人解释着已故的夫人又活的事情?若是一个稍有不慎,这流言蜚语的力量不容小觑。”
“朕倒是有个提议。”
还没等顾清禹开口问,皇帝已经直接说了出来,“既然是劫后余生,那自然是喜事。相府夫人丧事才办了不到半年,本不能在这个时间里办喜事,但若是有个能让人信服的原因,杞之再娶一次夫人有何不可!”
再娶一次?
我愣愣地看着顾清禹,再看向皇帝,“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折腾一次!”
说起来,我这前前后后和顾清禹拜堂的次数大概是三次……
我真的不能想象我和顾清禹但凡是有点儿风吹草动什么的就拜堂……
我这么一说,顾清禹当下也否决了这个提议,“世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你就不想堵住镇南王那边的口?”
皇帝再一次说,顾清禹摇了摇头,“他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也不会给。陛下大可放心!”
“那边好!”
皇帝离开了船舱后,我起身走到顾清禹的身旁,将孩子交到他手上,然后折身到他身后站定,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你随心就好,我不希望你被局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