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们正坐在半亩方塘里,叶甚斜靠在美人靠上,悠哉悠哉的拿着酒壶饮酒。而秦桑就抱着琵琶坐在他对面,给他弹琵琶,弹的是《凤求凰》。琵琶声正弹到‘何缘交颈为鸳鸯’,柱子忽然声泪俱下的控诉他还没有娶婆娘,伺候的下人们听了,莫明替他感到凄凉。
秦桑听了柱子的指控,不由得停下抨弹的动作,凝眼瞧他。柱子哭得很是可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出的话又是何其的辛酸。
“奴才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掏心掏肺的一句话,终于得到叶甚一个眼神。
叶甚剑眉一拧,疑惑道:“眼下已入夏,你热炕头做甚么?”
“噗——!”
柱子一口老血喷出,哪条律法规定入夏不能热炕头,且有你那么歪曲奴才的话吗?
血还没喷完,又听叶甚问:“你还没有娶妻?”
柱子又是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这个主子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呢?
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还说要将荷叶许给他做妻。可他一个奴才,哪里敢染指姨娘啊,便是叶甚从未和她同房,柱子也不敢啊!一个多月前主子还记得他孤家寡人,一个多月后,他就完全忘记了。
视线瞥向抱着琵琶坐于一旁的秦桑,柱子叹气。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
自从抬了秦桑后,叶甚行事更加乖张,更加昏君了。
唉......
幽幽的看着自家主子,柱子委屈地反问。“奴才有没有娶妻,六爷不知吗?”
叶甚道:“我又不是你老子。”
柱子难得伶牙利嘴一回,随口反驳道:“世人都道主子就是奴才的衣食父母,六爷您不是奴才老子,却胜过奴才老子。”
叶甚被噎得回不了嘴,注视了柱子半晌,问:“果真想娶婆娘了?”
柱子默,半晌后硬着头皮答:“果真。”
以为如此答了,叶甚看在多年主仆份儿上会减少些工作,哪知叶甚瞧也没瞧他一眼,伸手招呼了秦桑过来。他扯着秦桑,让秦桑坐在他怀里,当着柱子的面儿与秦桑卿卿我我了一番,才懒洋洋的道:“我和婠婠正给你造个小主子,你且辛苦一阵,待开业了,你再找个女人成亲。”
摊上这么无情无义的主子,柱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最后哭哭唧唧的走了。
秦桑看了有些于心不忍,“瞧他孤零零一人也是可怜,六爷给他物色个好姑娘罢。”
叶甚冷笑,“婠婠关心他人做甚,关心我就好”
柱子比叶甚略大一岁,自小便跟在叶甚身边伺候了,人有些小聪明,但哪里比得上叶甚这只狐狸。他在叶甚面前就跟白纸似的,心里几斤几两叶甚瞧得一清二楚。柱子家庭不幸,爹爹是个混账,娘亲也是个混账,当年为了一个铜板儿差点将柱子卖给人当小倌,所幸遇见了叶甚。
许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过深,柱子怕极了男人和女人,压根儿就没想过娶妻。眼下提及这个,不过是不想继续监工罢了,可这人活着哪有那么随心所欲,他主子要陪着美人儿,他当奴才的不监工,还要他这个下人做甚么?
秦桑捶他,打趣道:“你个醋坛子。”
叶甚也不否认,反而得寸进尺道:“我就是个醋坛子,婠婠日后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秦桑笑,笑得几乎岔气,叶甚忙替她顺气。
“都听爷的。”
叶甚亲她,秦桑不依,两手抓着他的发,左躲右躲,躲不过,最后还是被偷了香。俩人玩闹了一阵,叶甚提议道:“走,咱们湖上泛舟。”
他想一出是一出,秦桑扭不过他,随他去了。
荷花池里有一叶扁舟,是前主人留下的,还能用。两人上去了,叶甚坐船头,秦桑坐船尾。她抱着琵琶而坐,头上青丝拧成单螺髻,发髻上一支步摇,她身上一身绿衣衫。因着已入夏,荷叶都长开了,亭亭玉立在水中,出水的荷叶足有半人高,两人又坐在舟上,那荷叶便都将两人盖住了。而秦桑又穿着一身绿,如此一来倒是与荷叶混成了一色。
叶甚在船头划桨,秦桑便在船尾抨弹。
流水从船底哗哗而过,碧绿的荷叶向两边开,扁舟让出路,偶有荷叶弯了腰过来比美,却都被一身绿衣的女人比得抬不起头来。
一叶扁舟行到湖中央,琵琶声停,有蜻蜓飞来,落在她鬓上那支步摇上。她抬眸看着船头的男人,忽地羞哒哒垂眸,开腔唱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一曲罢,她低声问:“六爷,与琵琶声比,妾身歌喉如何?”
叶甚拍手笑道:“琵琶声比不上卿卿天籁声。”
秦桑被夸得脸色通红,却还是不满,继续鸡蛋里挑骨头。骄横道:“六爷这是嫌弃我的琴技咯。”
知她故意耍横,叶甚也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方认认真真的答:“婠婠向来才貌过人,子谦不敢嫌弃。可婠婠若非得让子谦点评琵琶声与婠婠歌喉谁更胜一筹,子谦认为非婠婠歌喉莫属。”
铁血铮铮的男人,说起甜言蜜语来比那油嘴滑舌的纨绔也不遑多让。秦桑听得面红耳赤,可心里却甜滋滋的,吃了蜜般。
垂着头,兀自沉浸在蜜罐里泡了半晌,她方看见叶甚,却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秦桑啐道:“油嘴滑舌!”
叶甚笑道:“方才是我错了。”
秦桑脸上笑容顿消,叶甚又道:“天籁之声也比不上婠婠歌喉。”
秦桑扭头偷乐,“又寻我开心。”
叶甚道:“我发誓。”
秦桑娇声挑难,“那六爷倒是给我证据呀。”
叶甚反问。“真要证据?”
秦桑道:“拿不出证据,还敢说自己不是寻我开心。”
叶甚盯着她瞧,她脸上红仆仆的,比刚来时红润了许多,看来万太夫还算有几分医术。想罢,想到秦桑让他拿证据,他忽然咧嘴笑,朝秦桑招招手,让她过来。
秦桑不知他何意,扭头不理。叶甚笑道:“婠婠不是要证据么,你过来,我拿证据给你。”
秦桑狐疑的盯着他,“你怎地不过来?”
叶甚道:“我过去,船就翻了。婠婠到船中央来。”
他话落,自个也往船中央坐,尔后笑着朝秦桑伸出手。秦桑怕他打着甚么坏主意,不敢冒冒然然过去,便抱着琵琶犹豫,叶甚也不催促,一直伸着手等她做决定。秦桑认真思索了半晌,也想不出他有甚么坏主意,又见他一脸真诚,便伸手放在他手心。
叶甚手一收,向前一拉——
“啊——!”
秦桑觉得身子一晃,船一晃,再回神人已躺在船中,而身上是奸计得逞的男人。
“你......唔!”
一个你字未出口,叶甚大嘴巴亲上,便将她所有的话堵在口中。
满池荷叶半人高,微风过,荷叶四处摇摆,将湖中心的小舟掩藏,也给舟上的男女遮了羞。荷花池里一阵窸窸窣窣声,没一会儿便传来女人高吭的尖叫声,那叫声久久不散,却比天籁之音还让人销魂。
第96章 口是心非(1)
整整三日,秦桑都没有给叶甚好脸色,晚上更是不让他进房门。每夜被迫睡在书房里的叶甚想不出法子讨好秦桑,一时急得抓耳挠腮。他走投无路下去找柱子商量着拿主意,可是柱子被他欺压了那么久,心里憋屈很,哪里会想让叶甚逍遥自在。如今他看见叶甚吃瘪,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而听到叶甚道明来意,他也只是嘴上敷衍的安慰了叶甚几句,以监工为由跑出府了。
在柱子处碰了灰,叶甚灰溜溜的回到房里。结果回房后,他更憋屈了。
那株魏紫已经谢了,另一株不知是姚黄还是魏紫的,被秦桑悉心照料了几日,竟然死了。气得秦桑直骂它白眼狼,而原本对叶甚渐消的怒气又因为牡丹的死全涌上心头来。对此,叶甚也十分无力。
想不到曾经的大将军,有朝一日竟然敌不过一株花。
叹了口气,叶甚硬着头皮靠近秦桑。
此时秦桑已经平静下来,她正坐在榻上描花样。察觉到叶甚靠近,她睃了眼孙子似的叶甚,哼了声,转身背对他。不想自己都如此放下身段了,这小女人还不给面子,叶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哂笑道:“婠婠还气呢?”
秦桑不哼声,叶甚又举手信誓旦旦的道:“我错了,下回我定温柔些。”
“下回?”秦桑扔下手中的活儿,对叶甚怒目圆瞪。“你也不想想,你当日做的都是甚么事?还想着有下回呢!”
白日宣/淫也罢了,他偏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那一叶摇摇晃晃的扁舟上。更气人的是,他进入她时,她提心吊胆的失声尖叫的那一刻,他还故意问。“婠婠,你听?”
她喘着气问他,“听甚么?”
他忽然狠狠一撞,她又叫了声,他方道:“婠婠的歌喉比天籁还动听,我真想一辈子在婠婠的歌喉里醉生梦死!”
“你无耻......嗯......”
秦桑羞恼,张口骂了他一句,话还没完,叶甚又坏心眼的狠狠一撞,只把秦桑到嘴的话撞得支离破碎。大抵是在外头,叶甚比往日异常的勇猛,秦桑被他弄得嗯嗯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只恨不得死了才好。好容易挨到他出了,秦桑以为可以解脱了,哪知还没得喘气呢,他就将她翻过来,从后面狠狠的进入。秦桑一个不稳,向前扑去,他忙着扶住她,却忘了两人在船上,结果一个重心不稳,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