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泪眼婆娑,搂紧了慕容谅。
慕容谅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慕容恩垂首不语,亦是暗自垂泪。
太上皇道:“你是朕的儿子,朕不会薄待你。”
慕容恩道:“皇祖父,那我们怎么办?邪教如此猖狂?”
“平王府有多少邪教人尚且不知,你们回去后,将身边的人再清一遍,孤不希望忻儿受过的苦,再让你们一脉的后世子孙受一回。忻儿能重返皇家,是夜龙救回来,可你们未必会有第二个夜龙相救?”
慕容恩揖手道:“孙儿定当用心。”
太上皇道:“改日会有封赏圣旨抵达梁王府,亲王世子、郡王爵、候爵,忻儿,你打算怎么安顿。”
“启禀父皇,儿臣想让长子袭亲王爵,次子为郡王,三子为候爵。”
“如此安顿倒也合理,好好教导儿子,要向定王府学,满府之内无废物,只要你们肯用心,孤有生之年会替你你这一脉安排一个久长的生活之法。”
太上皇这个父亲,比平王那不学无术自私自利又偏心眼的强太多。
慕容谅的情感找到了极度的平衡。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原来,他并不是平王的儿子,是太上皇的长子,是被邪教偷盗出宫,抛弃山野,又是被夜龙捡回来送入平王府的。
慕容谅道:“我的身世能不告诉母妃么?若她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早逝,儿臣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绞杀令
慕容谅道:“我的身世能不告诉母妃么?若她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早逝,儿臣怕……”
“这原就不是光鲜事,能不说的就不必说了,但对你的儿子,在他们能沉住气后,透露一二也是可以的,对于儿妇就不必提了。”
“诺——”
慕容谅问道:“那我的兄弟里头……”
“当今皇帝是你的手足、八皇子是、十四皇子是,公主们是,其他的俱不是。”
“儿臣明白如何做了。”
太上皇是希望他像定王一样辅助慕容慬。
这是他的弟弟,他从小就没想过帝位,因为他是平王的儿子,如今知晓了真相,他会做一个真正的皇族亲王。
两日后,慕容慬下旨。
封慕容谅为梁王,其长子慕容恩从秦国候徙封世子;次子慕容悉封淮阳王;三子慕容憨封六安候。
平王府改匾额,换新匾。
与此同时,梁王府更是发骂、打杀了一批下人,又从燕京大牙行新添了一批奴仆入府。
平王妃尊王太妃。
又几日,刑部宣叛平王及其慕容计父子数人罪状十八条,赐鸩酒。
对于梁王府的变故,大臣们越发看不懂,厚赏了慕容谅父子,却赐死了慕容通、慕容计父子,就连几岁的男丁也一并赐死,活下来的只几个女娃,听说有孕的姬妾亦全都死了。
朝廷再度颁令,着慕容计、慕容订妻妾娘家令人,限三月为妻另配他人。
因三十二位朝臣获罪后,太上皇赐死平王父子、女眷,连私通邪教的慕容恽、慕容愔亦下了大狱,整个燕京显得肃穆而诡异。
可就在这情形下,梁王竟屡屡与消息楼主元行云示好,父子几人在燕京一带抓捕邪教,手段狠辣无情。
百姓们闻邪教几乎闻风丧胆,听之变色,着实皇族扯上都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谅的嫡三子慕容憨,虽只十一岁,其狠辣程度比父兄更过,从道观里抓了一个与男人私通的女冠,拉到坊市里当街施以酷行,鞭笞、上烙刑、夹指……轮番上演,生生将一个女冠折磨了两天才方才咽气。
慕容忠、慕容忌兄妹几个彼时立在酒楼里,现在的皇族,数来数去,也就这么几个,皇家更是显得人口凋零。
慕容思轻叹一声。
慕容忠道:“妹妹是同情女冠?”
“我才没有,正经的女冠哪会做这种事,被人误会是邪教也活该。我只是在想,梁王父子是不是知道他们这一脉的身世真相,否则怎连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的眸子都是恨意怒火?”
“知道自己原是太上皇的孙儿,偏偏父亲在前,不敢相识;祖父在上,却不能人前流露,他们能不恨不怨?恐怕除了我们定王府,最恨邪教的就属梁王父子。”
慕容忌道:“江南那边的战事受阻,邪教、江南群雄疯狂反扑,天眼阁再不做些什么,水军还会受创。”
慕容思道:“阳显在水寨练的新兵被一把火烧死了大半。”
慕容怱道:“思思这话不准备,不是被烧死,是中了邪教的毒身亡。”
兄妹二人闲聊了几句,知这里不是说大事的地方,又扯开了话题。
慕容慈上了酒楼,扫了一下,“长兄还没来?”
“他是大忙人。”慕容忠笑着。
心结打开,兄妹间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慕容慈低声道:“慕容恽、慕容愔、慕容恺的处罚文书,皇叔父批了。”
“慕容恺……”
这不是太上皇的儿子,怎么也要处罚?
慕容忌道:“你从哪儿听到的?”
“还能哪儿,当然是刑部,我过来的时候碰到刑部侍郎,说太上皇让立秋那日处以绞刑,给三人留下全尸。慕容恽、慕容愔的儿子赏毒酒,随生父陪葬。二人的妻妾由娘家领回改嫁。”
不让这些妻妾死,而是改嫁。
在太上皇的眼里,这二人就不是他儿子。
死就死了,不能让女人跟着死。
“太上皇真的震怒了,他在向天下百姓讲明朝廷打击邪教的决心,连亲生儿子也要杀。”
皇子牵扯到邪教会被处死,何况是庶民乎。
“慕容恺庇护邪教女弟子治罪,这么多年了,他还不知悔悟。太上皇被逼得下绞杀令,这心下当是悲愤不已。”
这样不顾皇家体面,被邪教利用,只用亲者痛、仇者快。
*
西六宫,禧太嫔寝宫。
禧太嫔面含痛色,“你们父亲因屡劝不改,不要家国也要护那个女人,太上皇已经下了绞令,七月二十八立秋,那日午后施以绞刑。你们……可想去天牢看看他?”
晓琴抬眸,“祖母,我不要去,父亲宠妾灭妻,娘亲就是被那恶毒女人害死的。”
晓光什么都听姐姐的。
禧太嫔为难地道:“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他就算是死,也要护那个女人,皇祖父都生气了,他还是不改,还是要护那女人,就算是死也要跟她在一处。如果他眼里有我们姐弟,但凡有一点,就不会这么做,他想死就让他死。”
晓琴的性子有些倔强,有时候都不像一个孩子。
禧太嫔思忖着如何劝他们。
子女不言父之过,很显然,晓琴因撞见阴谋,心里的阴影极大,她恨朝阳,也恨护着朝阳的父亲。
嬷嬷走近禧太嫔,“太嫔,凤仪宫外头这会儿可热闹了。”
太上皇亲批刑部奏请处罚三位皇族的折子,上头写的是“立秋午后处以绞刑,留全尸!”此事刚出来,又有刑部官员证实确有此事。
六王、九王的母亲就慌神了。
“宫里听说太上皇回复刑部,签署绞杀令,宁太嫔与安太嫔去求皇后娘娘。”
禧太嫔道:“绞杀令是太上皇下的,与皇后何干?这又不是陛下所为?”
嬷嬷道:“皇后不在凤仪宫,而是在太极殿。”她扫过晓琴姐弟,轻声道:“太嫔,是不是让二位姑娘、公子也去求求,毕竟八爷是他们的父亲……”
禧太嫔正有此决。
父亲要被处死,当儿女的就该是求情,如此才是孝道。
晓琴当即拒绝,“嬷嬷,我不去。父亲的处罚是皇祖父下的,我们求了也不会管用,皇祖父和皇伯父给了父亲大半年的时间,也派人去牢里劝过,可他不改主意……”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求情
“皇祖父和皇伯父给了父亲大半年的时间,也派人去牢里劝过,可他不改主意……”
嬷嬷低声劝道:“为你子女,当敬孝道,你们求了许不管用,可总得去试试。这宫里人多嘴杂,若是不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们。”
禧太嫔佯装怒意,“你们是我的孙儿孙女,得听本宫的,必须去求,也更得去天牢探父。本宫会替你们安排,为人子女,怎能因私怨不顾大局,若是你们背负不仁不孝的骂名,晓琴,你将来要不要许婆家,你弟弟要娶妻生子,名声坏了,哪户好人家会愿意接纳你们这样的儿妇、女婿?”
她心里是真生气。
即便是做样子,也必须去。
晓琴、晓光带了大半年,禧太嫔自是知道他们姐弟的性子,晓光处处听她和晓琴的,晓琴的脾气拧得很,尤其是对慕容恺的事上,她总是饱含愤怒、怨恨。
“晓琴,你自来乖巧,让嬷嬷领着你们,在凤仪宫外头跪着,不说旁的,只求皇后恩赏,让你们见见父亲,尽最后的孝道。”
两姐弟被禧太嫔身边的嬷嬷领去了凤仪宫,规规矩矩地跪着外头。
宁太嫔没了昔日的张扬。
安太嫔更是一脸谦逊。
二人知道皇后不在,却不急不燥地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