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这些话原是陈蘅该说的。
他告诉慕容慬,也是想表明,不能轻易赐婚,弄个不好,便几头不是人。
十四公主相中了,可明显是袁延寿将军亦相中了平王世子家的大县主。
对于这个叫慕容念的郡主,小马没甚印象。
每次入宫的不是平王妃就是平王世子妃,再或是肃郡王妃,三位皇族贵妃从未带过女儿来宫里。
慕容慬问:“皇后应了瑞太嫔?”
“陛下,这哪能呢,娘娘只说回头问问陛下的意思,没说一定能成。”
慕容慬道:“袁大山、袁家宝乃是前晋的名将,对天下有功,如今他们的后人立有军功,必须得重赏。”
一边抄录名册的彭子抬首道:“这位袁将军确有名将之风,小小年纪,不骄不躁,行事得体,礼节周全。”
今儿有几个吃醉酒、世家出身的将领居然骂他是阉人。
这可是连帝后都未骂过,彭子正记着这口怒气。
不报复回去,他就不是彭子。
慕容慬道:“明日早朝前,令定王父子先入御书房议事,让皇后见见袁东珠、慈北公主、裴夫人……”他顿了一下,想今晚未失仪的人想了一遍,“平王世子妃也宣入宫中罢,一早就宣,莫要耽搁。”
陈蘅上好了冬靴,捧在手里,打帘进来,道:“何事莫耽搁?”
“朕让你见见夫妻、父子在军中的女眷,要封赏爵位了,由你探探他们的口风,朕在前朝好给他们封赏。”
陈蘅道:“眼瞧着就腊月二十了,还有不到九日就要过年节,你是准备在年节前将封赏赐下去?”
“久拖易生怕,仅一个右相的位置,就惹得满朝文武暗斗不已,悬空了几个月,硬没一个人能接手。”
陈蘅问道:“阿慬是想年节前就定下右相的人选?”
慕容慬确实这样想的。
一日不定,各部院就在暗斗,这对帝王来说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明儿一早,因着圣前失仪的事,恐怕朝堂上的几派又要互骂。
天下未一统,臣子们怎能就开始私斗。
陈蘅接过小马手里的澡巾子,给慕容慬挫着后背,“你想如何封赏?”
“朕欲封慕容谅为梁王,慕容忠为武王。只是,想事先问问平王世子妃的意思,是将父子的军功放一处赏,还是分开赏,若分开,慕容谅只能封梁郡王,世袭三代;而慕容恩当封伯爵,亦只世袭三代,若合一处,封梁王,可世袭五代。”
世袭五代,每一代降一级,慕容谅是梁王,其袭爵之子为梁郡王、后梁国公、梁国候、再梁国伯。
陈蘅问道:“慈北公主夫妇呢?”
“慈北公主曾为一军副帅、元帅,军功颇高,当封国公;可驸马的军功平平,最多能封他一个候爵,若是夫妻爵位合一,亦可世袭五代,问两人愿要两个爵位还是要一个爵位。”
陈蘅明了他的意思,若是分开封赏,自是不同;若合一处,又另有一番计较,定然是世袭五代,且爵位更尊。
“袁延寿是袁大山、袁家宝的后人,名将之后,必得重赏。他的功劳最多封伯爵,念着是名将之后,特封为候爵,世袭五代。莫励之出身书香名第,屡立军或,当封伯爵,世袭五代。”
“娘娘的二兄陈葳乃一军主帅,军功赫赫,不当因他是外戚就薄待,照矩当封国公;娘娘的二嫂袁东珠,巾帼不让须眉,柏林坡一役,不顾产后虚弱,派兵增援,方解几十万虎贲军脱困之危,理当重赏,应封候爵。二人俱为世袭五代的爵位。”
“木兰营军师杨瑜,有胆有识,是女子豪杰,当封伯爵,且赏世袭三代,毕竟功劳不及莫励之等人。”
陈蘅静静地聆听着,“明日还需我做什么?”
“你探了她们的口风,令小马去传话即可,朕在前朝自有计较。”
雷霆雨露皆君恩,但他还是想问问这几家,看他们各自的选择,或许有些人愿要一个爵位,而有的就想要两个。虽说但凭他的封赏,但他更想皆大欢喜。
“是。”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阵话。
慕容慬躺在榻上,试了陈蘅给他新做的冬靴,试走几步,很是满意,“里头加了毛皮?”
“冬天冷,特意加的,穿着能暖和些,待翻了春,再给你做一双春鞋!我拿昊儿的冬靴试手,你这又可是我做得最满意的。”
回头,他又要吃自己儿子的醋。
说她将昊儿放在首位,他才排第二。
这男人有时候不讲道理起来,可不分人。
慕容慬道:“明儿朕就穿新靴上朝。”
“得,我这针线,哪里比得针工局的,没的惹人笑话。”
“这可是你亲自做的鞋,朕瞧着比针工局的宫娥们强上许多。”
慕容慬说到宫娥里,又忆起一桩事,对着外头道:“彭子,将今晚被调\戏的宫娥拟出名单,谁被谁戏,改日送到他们府上去,就说是朕赏赐的美人。”
彭子在外应答一声。
手头的事还没办完,皇帝又给派了一件。
身为陛下最信任的内侍,有差事,说明这就是看重。
这会子,彭子正指挥着两名心腹内侍抄录整理名册,又令另两个内侍去问今晚被众将调\戏的宫娥名单,整理成册,皇帝还等着用呢。
第九百七十三章 一门两爵
夜,静了。
陈蘅与慕容慬已进入梦乡。
一大早,小马就着人去请袁将军、平王世子妃、裴夫人等入宫。
袁东珠一回家,就强抱了小女儿与她一道睡。
陈敏不乐意,直扁着小嘴,一觉醒来,扭头看到袁东珠,哇的一声就开哭。
“你哭甚?我是你亲娘,我没让你六兄、四姐,就与你一起睡,你有甚好哭的,娘亲可最稀罕你!啊呀,我家敏儿真会长,长得真是水灵漂亮……来!来!让娘亲再香一口。”
陈敏哭了,伸着小手捂着小脸,不让袁东珠香。
陈葳刚醒来,就听到袁东珠在一边叽叽喳喳,小女儿被逗哭了两声,这会子正与她闹成一团。
陈葳道:“我……怎么回来的?”
“我背你回来的?”
“我没在殿前失仪吧?”
“失仪的人不少,可没你什么事儿。”
袁东珠哄着陈敏,给她穿了冬袄,搂在怀里舍不得撒手,“阿葳,你有没有觉得敏儿越长越像蘅妹妹,瞧瞧这小眼睛、小鼻子,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是蘅妹妹生的。啊呀……”
袁东珠又要亲,陈敏叫嚷着:“不让亲!”将小脸扭向一边。
陈葳伸手道:“来,爹爹抱。”
“不——”陈敏抗拒着。
房门外,有仆妇禀道:“二夫人,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要与二夫人叙旧,让二夫人入宫。”
“现在?”袁东珠望了眼陈葳。
陈葳道:“你且去,把敏儿给我。”
袁东珠换了声衣袍,携着仆女、侍女正要出门,只见一个清秀的郎君站在路口,见到袁东珠,长身一揖:“阿闯拜见母亲。”
袁东珠有两年多未见长子,不由得说了声“我的天”,“你长得快有我高了。”
阿闯对身后的弟弟妹妹道:“阿贤、阿慧,还不与娘亲行礼!”
陈贤揖手。
陈慧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袁东珠,他们的父母都如存在于传说中,是在家中下人的嘴里,说他们的娘如何如何厉害,父亲又怎样怎样的神勇。
陈闯问:“阿娘,五妹可是在你屋里?”
“我昨儿想她了,抱我屋里去了,这会儿由你爹爹看着呢。”
陈闯似松了口气,他已经习惯醒来后去弟弟妹妹的寝院里走一圈,再去读书习武,“五妹生得比六弟、四妹要弱,换了床榻,他会睡不着,下次娘要带她过去,把她的小床与一道搬过去。”
袁东珠被儿子给说道了,心情有些繁杂。
“我瞧她昨晚在我身边睡得挺好,还流了梦口水,梦里肯定吃好东西了,对了,你们想吃甚,我一会儿要去宫里见你们姑母,从她那儿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陈慧眼眸闪了又闪,“上回大姐姐就去宫里了,带回好多好东西。”
袁东珠笑微微地问,“慧儿想去?”
陈慧连连点头。
袁东珠手一伸,“好嘞,跟娘去宫里玩,走啦!”
陈闯被自己母亲这听风是雨的性子闹得一时回不过味,忙道:“娘,你不给四妹换一身衣裙?”
“换什么换,我瞧她这样穿着不错。”
上回伯母带大姐姐去宫里,可是提前几天就在准备新裳,连首饰都定制了新的,收拾得体体面面,这才入的宫。
娘这样抱着四妹去,是不是显得太随意了。
陈闯进了主院。
陈葳只着中衣,正抱着陈敏玩儿。
“儿子拜见父亲!”
陈葳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望了过来,几年没见,当年顽皮的陈闯有了长兄的样子,身后的陈贤静静地立在那儿,因是冬天,一路过来,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外头冷,屋里生了炭炉,快进来。”
他冲陈贤招了招手,“贤儿,过来,到爹爹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