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蘅悠悠轻叹一声,“北六宫那边如何?”
元芸微怔。
韩姬道:“娘娘,燕孝帝时期,因圣帝留下的嫔妃多,确有太嫔们暂住西六宫的,可这北六宫……”
这是皇帝的后宫,若是用了北六宫,岂不要被人说嘴。
陈蘅问:“慈安宫可有空下的寝宫?”
韩姬答道:“慈安宫的主殿自来住着太后,太上皇没有嫡后,照着规矩要空下来。几位太嫔各居一处寝院,太才人们两人、三人合住一处,这也是有律可循。”
陈蘅不解地道:“不是搬出六位,两位太嫔,四位太才人,怎还有共住一院的?”
韩毁低声道:“此次随太上皇迁居的太嫔、太才人共有二十一位。”
这么多?
她一直以为只得十几位。
二十一位,恐怕将所有人都搬出来,这三宫六院都能住得满满当当的。
陈蘅问道:“二十一位太嫔、太才人,有多少位能接娘家侄女入宫相伴的?”
韩姬答:“十七位。”
这么多!
宫里要多十七位小丫头。
陈蘅扳着指头,六皇子有生母宁太嫔,九皇子亦有生母某太才人、十四皇子还有生母某太才人,十四公主的生母瑞太嫔,十五公主的生母某太才人。
“宁太嫔、颜太才人、佟太才人是三位王爷的生母,还有谁要接娘家侄女?”
韩姬道:“不是娘娘同意瑞太嫔从娘家带一位侄女入宫相伴的?”
陈蘅一时哑然。
韩姬问:“前儿微臣在御花园遇到十五公主的生母项太才人,她问瑞太嫔能接一位侄女来作伴,她是不是也能接一位来。”
陈蘅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了让各家的姑娘多陪她们,尽量都挑年纪小些的,逾过七岁的不成。”
是了,若是弄几个妙龄少女来,镇日谋划着如何勾慕容慬,她又该头疼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到了十四岁,各家姑娘需还家配人,不得再住宫中,此事亦许与她们讲明白。”
韩姬低声道:“微臣与她们说的是五岁以下。”
陈蘅面露赞赏。
韩姬补充道:“还多亏元芸姑姑提点,说年纪小些入宫,能多陪她们几年,要是陪上三两年出宫,太嫔、太才人们岂不又寂寞了。”
陈蘅点了点头,这理由好。
“你说得不错,为太嫔们思量周全。”
面前的太才人心里愕然道:敢情她们都成了给娘家养侄女的,五岁以下的小女娃,还会哭闹呢,哪里会哄人,真是的,还指望着用她们攀上皇帝,亦好关照自己,五岁以下的入宫,十四岁就还家配人。
她们能打的主意,全被皇后给灭了。
尤其这位叫行云夫人的女官,真是个人精,将她们的路都给堵死了,想走旁的门道都不行。
陈蘅问:“慈安宫还有几位太嫔?”
“四位。”
“挑两位入住北六宫的主、副寝殿,宁太嫔与九皇子生母且搬出来,慈安宫的体面副殿由三位太嫔住,再挑四位太才人移居北六宫。”
第九百六十一章 教昊儿书法
“慈安宫的体面副殿由三位太嫔住,再挑四位太才人移居北六宫。”
西六宫、北六宫,这主殿多是掌一方的主宫皇妃所居,副殿也得皇嫔才能住的,其他四宫那也宠妃才能住,地方大,环境好。
“太嫔、太才人们服侍太上皇几十年,不能薄待她们,就让她们住得舒坦些。”
“诺——”
陈蘅一句话,北六宫亦住入了太上皇的嫔妃们。
没几日,都察院的御史就知道了,弹劾此事,说皇后如此安排乱了祖宗规矩。
慕容慬是知道陈蘅的心思,她是恨不能将三宫六院的人都给塞满。
以她对慕容慬的了晓,这个有洁癖的皇帝,不可能去沾老子的女人,知道那里住着太上皇的女人,宁可绕道而行,也不会去看一眼。
西六宫不能去,连北六宫也不能去了。
慕容慬道:“老之老以及吾之老,皇后仁慈,体谅太嫔、太才人们的苦处,这太上皇的嫔妃性情各异,有的爱白日睡觉,亦有的喜夜里睡觉,两位、三位合住,生出不少事端。
皇后得晓,体谅她们的苦楚,问过朕与太上皇后,方才做主将西六宫、北六宫用来安置太嫔、太才人。
总得让太上皇与太嫔安享晚年!这种事,你们就不要说嘴了。”
御史揖手道:“禀奏陛下,照着规矩,这三宫六院俱住陛下的嫔妃。皇后将太上皇的嫔妃安置入两宫六院之中,现下可就只剩下中六宫了。”
东边是太子宫与议政殿,南边是皇帝的太极殿、御书房,中六宫的主殿是凤仪宫,另有五处寝院现下还空置着。
可西、北二处的宫殿竟住了太上皇的女人。
这不符规矩。
太上皇既然退位了,他的女人就该住到慈安宫。
偏这些女人能闹腾,听说跑到皇后那儿哭闹的不少,这一哭一闹就能得个大寝殿,谁不愿意哭一场。
又有大臣道:“陛下正值春秋,可膝下亦只嫡皇子一个皇子,陛下该广纳后宫了。”
慕容慬朗声道:“丁爱卿,你今岁几何?”
“微臣三十有一岁。”
“膝下几个儿子。”
“回陛下,臣……臣有两个儿子。”
“哦,这么少啊!”慕容慬一扭头,“彭子,一会儿从宫中挑五个美貌的宫娥送到丁府,这是朕赏给丁爱卿的贵妾。”
“陛下!万万使不得。”丁大人惊呼一声,连连跪下。
有大臣可知道,这位丁大人是出名的惧内,家里连个侍妾都没有。
“如何使不得?”
“臣……臣与糟糠乃患难夫妻,臣答应过她不纳妾的。”
“你们夫妻有患难之情,朕与皇后就没有。”
“可臣……臣有两个儿子。”
“你那两个儿子可比不得朕这一个儿子,你家儿子一岁能识字,两岁能写家书?”慕容慬一脸鄙视,他自己不敢纳妾,却要他纳妃,这算什么狗屁大臣,“朕的嫡皇子,一个顶十。你们这满殿的文武听着,朕也惧内啊!”
当今皇帝惧内?
这怎么可能。
他是皇帝,谁也不信。
慕容慬轻叹一声,“朕真是惧内,瞧瞧朕的耳朵,昨儿被皇后给拧的。朕昨儿就提了一句选妃的事,可皇后倒好,竟让吏部、翰林院给朕呈了一份美人簿,哪里是什么美簿,全是我朝官员中有才干之人的名册。
朕就说了一句,不是美人,怎的全是一群男人,她就恼了,拧着朕的耳朵问:你不寻贤士能臣,竟想美人作甚?”
朝堂之上的御史很是感动。
皇后贤惠啊,这看似娇纵,可也有道理,是劝皇帝重用贤士能臣。
说不得这名册里头就有他们呢。
“昨儿皇后还替柳仲原、刘文笙、方鹏、胡远等人说好话,说朕想看美人,就看他们的才华,选人用人当以品行才干为首,亲贤臣,远小人。”
被点到名字的人心下又是一阵激荡。
皇后为他们说情了,夸他们是能臣干吏呢。
“清廉臣子因养不起姬妾而不纳妾,朕也穷啊!北燕国库不盈,还借着医族的银子呢?你是想将六菜一汤变成二菜一汤。
朕穷得也只能养得起皇后一个,可皇后还不是朕和朝廷养的,皇后有医族供养,这医族每月都送二十万两供奉银子。
连朕的六菜一汤还是医族拿钱备的,朕能不惧内!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朕深有体会啊!”
话题一转,慕容慬看着大殿上跪着的丁大人。
“丁爱卿,起罢。”
“谢陛下隆恩!”
丁大人跪得双膝发麻。
第二日再上朝,群臣没看到丁大人,听人说昨儿黄昏,陛下颁旨,将丁大人流放陈留做知州,不奉诏,永不得返京。
丁大人是携着妻儿赴任的,今儿天未亮就启程。
皇帝这真是惧内?许是怕皇后知道了,又要拧他的耳朵。
皇帝惧内,还与大臣说出来,丝毫不以为耻。
是夜,陈蘅就知道慕容慬在朝堂上说的话。
“你真怕我?”
“那不是怕,是疼,是宠。”
慕容慬笑得灿烂。
陈蘅落在怀里,吃吃娇笑出声。
慕容慬拥着娇妻,意味深长地道:“转眼间,我们成亲好几年了。”
“阿慬,谢谢你心中唯我一人。”
“你做得很好。”
陈蘅轻吻着他的脸颊,“昊儿来信了,说年节要回来。”
“父皇那儿写信了?”
“能不写吗?”
慕容慬接过家书,他一早就发现,白昊给陈蘅的家书写得最为认真,通篇没有一个圈,全都是字,字写得依然有十来岁孩子一般好。
“你教昊儿书法了?”
“能不教么,书法感悟、丹青要领,我俱都教会他了,又叮嘱他隔三岔五在回味一番。”
难怪昊儿的书法进展大。
白昊的家书还真是区别对待,给他的圈圈最多,陈蘅收到的家书没一个圈圈,太上皇的家书遇到笔画多的就是一个圈圈,惹得太上皇天天拿着家书在圈圈填字,有时候猜一个,觉得不妥,再猜一个,回家书的时候,还把那汉字给写上,指点白昊如何如何写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