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起身,再归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竹筒,筒里装着清水,他不说一字,静默地递给陈蘅。
“这阵是九百年前的你布下的,要解开此阵,除了你,旁人都不成。”
陈蘅微蹙着眉头,“不能用血解咒,又不能强攻,我们进不去……”
云曦道:“忆东的布阵术很高,她虽教过我一些布阵术,但我难及她一二。我听她说过,要解此阵,必得用灵女的心头血、灵魂之泪,二者缺一不可。”
陈蘅定定地看着阵,依旧是解不了。
“巫族背叛,不解除诅咒也好,巫族这些年作恶多端,手段毒辣,本该受到惩罚。”
“可他们受了九百年的诅咒,早就够了。”
若是九百年前的忆东,恨不得惩罚他们千年、万年。
夫妻恩爱,却要阴阳相隔,忆东恨背叛者,他亦深恨着背叛者。
是这些背叛者,害得他们一家三口生离死别,害得他失去妻子,又不得不将爱女送人。
他只想静静地守着忆东,即便是她死,他也要陪着她。
他回来了,可她却选择了另一个男人。
这一切,都是巫族所害。
不解诅咒,是他们该受的惩罚。
云曦道:“你怀有身孕,不能劳神,喝点山泉解乏。你可记得,这山洞里有一处山泉,很是甘甜。”
他们曾说好,要在这里度过一生。
陈蘅接过竹筒,浅尝了一口,“的确很甜。”
“你若喜欢,一会儿我再去取些。”
陈蘅又饮了几口,眼神迷蒙,这水很好喝,怎么她好生困乏,眼前景物模糊,她身子一摇昏睡过去。
云曦在所有人都不经意时,突地掏出一个竹筒,就在众人以为是山泉水时,他猛地往地上一摔,“砰——”的一声,一股浓烟升腾。
悟缘大惊:“勿忆!”
云曦起身,“你们已经中了酥骨香,数日之内,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他一转身,将昏迷的陈蘅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阿囡是我的妻子,我等了九百年才能与她重逢,这一次,谁也别想阻止我们。我会带着阿囡回到圣界,永生永世再不分离,哈哈……”
白染惊呼起身,还未站稳,又软坐在地。
云曦走近巫族咒阵,突地抛出一枚石子击到洞壁上,之后双手连用,只片刻,洞壁传出咯吱吱的声音,洞顶上掉下一具冰石悬棺,棺上是一个穿着白衣长袍,戴着冰玉棺的女子,只是太过清瘦,但那眉眼不是陈蘅还是谁。
元芸等人看到棺中人,心下错愕不已。
“这是忆东灵女?”
云曦道:“阿囡只能是我的妻子,若她与我相守,我必不会出此下策,可是她却要选择慕容慬!
她明明深爱的是我,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与责任要留在他的身边。
我才是她的丈夫,慕容慬就是卑鄙小人!
我只是将自己的妻子重新救回。”
悟缘以为云曦真的是为情所困,为他的痴情打动,又为他的修为所惊服,这才当了说客,说服空灵大师收他为徒。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
是他说,九百年前的忆东灵女设下的奇阵,困住了巫、火两族无数的灵魂。
他是僧人,想解救这些灵魂,这才与白染打赌,想进来试试。
他想积功德,他想做善事,他的心思被云曦所利用。
白染道:“云曦,凤歌是凤歌,她不再是忆东,也不是你妻子。”
第七百二十九章 被封印的魂魄
白染道:“云曦,凤歌是凤歌,她不再是忆东,也不是你妻子。”
“她当然不是我妻子,我的妻子阿囡长眠于冰石棺中,我会将她唤醒,只要她醒来,她便是我妻子,再不是凤歌!”
云曦搂紧了陈蘅,温柔地道:“你再忍忍,很快,你就能醒来,我们夫妻再不分开。我陪你去圣地,寻圣门,回圣界,我随你去寻母神……”
他温柔地亲吻着陈蘅的脸颊,拿出一柄短剑,在陈蘅左手无名指上狠狠地划了一下,鲜血淌出,他以血为钥,打开了咒阵。
有了陈蘅的血,原本激怒的灵魂立时安静下来。
陈蘅行走在黑暗之中,到处都是路,每次走上一程就走不通了。
“娘亲,娘亲……”
一个熟悉的小孩声音传来。
“谁?谁在说话。”
“娘亲,我是昊儿。”
在微弱的光亮下,一个小孩子奔了过来,这眉眼,依然是前世的慕容昊,笑容甜美,一脸孺慕。
“你真是昊儿!”
“娘亲,你遇到坏人了,你的灵魂被困住了,如果你走不出去,就会消失,你会忘了昊儿,昊儿不要失去娘亲,昊儿要与娘亲在一起。”
“我被困住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困魂阵,是忆东灵女为了困缚巫族灵魂的设下的幻阵。”
她被困住了!
困在了九百年前自己设下的幻阵之中。
“我……一定会解开的,西华先祖传授过我阵法,我要推衍,你帮娘亲寻些东西来,石子、碎木块,什么都行。”
慕容昊正要离开,陈蘅伸手,“你会不会迷路?”
他眨了眨眼睛,“我耳朵不好使,但我鼻子很灵、眼睛也很好,所以我能闻到娘亲身上的味道,就能寻过来。”
耳朵不好使,这是前世留下的残疾之症。
“你不是小青龙么?为什么会耳朵不好使?”
“不知道,好像一直都这样。”
“你是怎么知道我说什么?”
“我会唇语,我能看到娘亲的唇动,知道娘亲想说什么。”
和前世一样。
慕容昊挠了挠头,“不知道夜莺的歌声是什么样的,我没听过狼嚎,也没听过虎啸……”
陈蘅心中一软,“这一次,娘亲定不会再让你落下耳疾,定让你好好儿的。”
这么漂亮而可爱的孩子,却落下了残疾,只是一想,就觉得让人心疼。
慕容昊道:“我去帮娘亲寻石子、碎木块。”
陈蘅蹲在原地,这里是幻阵,既然是幻阵,就会有生门,只是四下都一样,到底哪里才是生门。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昊回来时,抱了两个盒子,“娘亲,有小棍子。”
“这不是小棍子,这是算筹,是布阵用的。”
陈蘅接过,幻阵之内有算筹,是不是忆东也给被困者留下了机会,只要对方能破阵,就能离开这里。
外头,阵中的陈蘅又被云曦割了一刀,鲜血总是流不久就会愈合。
她的血落到阵中的灵珠上,灵珠会将血送到悬棺内的忆东灵女处。
元芸咬牙切齿地道:“他疯了!”
“何止是疯了,一个已经死了九百年的人,他却想让她复活。”
云曦仰头看着空中,这一天,他等得太久太久。
用不了多久,他的妻子阿囡就要回来了。
元诚着急地望向白染处。
悟缘大师还在默默地诵经。
着急也没用,他被云曦给骗了,对方利用了他的欣赏、善良。
时间,在点点流逝。
陈蘅还在幻境里用算筹推衍计算生门。
慕容昊乖巧地陪在一边,眼里难掩忧色,却从不催促。
陈蘅吐了口气,“昊儿,好了,我终于算出生门了,来,牵着娘亲的手,照娘亲的话领路,我们出去。”
她诵着口诀,让慕容昊用鼻子闻嗅。
终于眼前一亮,不再是黑暗,而是一束光亮,在光亮的中央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待她缓缓回眸,慕容昊惊呼一声:“娘亲,又有一个娘亲。”
陈蘅道:“她是忆东,是我的先祖。”
忆东灵女粲然一笑,“你来了?”
“是,我来了,你不是我的前世,为什么我会看到你的灵魂。”
“九百年前,我布下咒阵后就咽气了。云曦为了留住我,夺得养魂珠放在我口中滋养我的灵魂,又用召魂术锁住了我一缕魂魄在肉身。从小到大,你是不是有时候会犯迷糊?有些人、有些事会记不住?”
陈蘅蓦地忆起前世的自己就记不住慕容慬。
“我记不住男人。”
忆东道:“尤其是你已心动的男人。”
心动的男人,是指慕容慬。
她前世不仅是因身中迷糊蛊,而是因为少了一缕魂魄,而这魂魄少她记不住自己心动的男人。
这才是她犯迷糊的原因。
“九百年的滋养,我的忆魄越来越强大,可除了记忆,我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痛楚,无论旁人如何痛苦,我也感觉不到。
而你,九百年失了忆魄,通过数世轮回,竟自己养出了一缕忆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原是一体的,这九百年,我就像个行尸走肉,虽是一魄,却无灵魂,你与我二合为一罢!”
两缕忆魄相融后,她将会拥有比寻常人更强大的记忆力,亦就是有人说的过目不忘。
“忆东!你不想念云曦吗?”
“往事已了,当年我嫁他,原就是以身赏忠。”
听地以身报\恩的,却第一次听说,为了赏赐属下的忠心,将自己的身体送人。
“也是为了让灵女一脉得已繁衍,我是数世灵女,没有灵女的繁衍,我就不会轮回,我也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