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茉被毁了!
如此狰狞的伤口,往后可如何是好?
在看脸重过才德的南晋,陈茉现在的脸等同失去一桩上好的姻缘。
陈宏从外头进来时,看到的是乱成一团的花厅:花容失色的田氏正指挥着婆子丫头拳打脚踢着麻妪的柳氏,连声告饶“外祖母,给我解开绳子”的卫紫蓉,早已经吓得只会呜呜作声的陈莉,还有有三分呆愣的陈莲。
陈宏看到陈茉脸上的鲜血,扯着嗓子大叫:“来人!快请郎中!不,拿着仆射府的帖子请御医!”
陈蘅瞧得正入神,被人轻扯了一下,她已被二兄揽在怀里离开了西府。
停落在东府花园,三个人久久地静默。
陈葳道:“妹妹,你毁了陈茉的脸?”
陈茉毁了她的容貌,她为什么不能报回去?
毁容之痛,她受了两次,为何不能让陈茉承受一次。
陈茉给她的痛,她会一样不少地还回去。
“二兄觉得我很可怕?”
陈葳不假思索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妹妹做得很对。”
一直以来,他也想这样对西府的人,可他没有机会。
陈蘅笑,心下有痛快,亦有淡淡的酸楚。
从今往后,她与西府是仇人。
这一晚,西府闹得鸡飞狗跳。
陈朝刚原想问出陈定的下落,却成了这般局面。
慕容慬道:“你今日太冲动了?”
一个娇养深闺的女郎,怎么可以如此恶毒,打人耳光不说,还拿着钗子毁了人的容貌。
那一钗子划下去,陈茉的脸没治了,就算伤口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陈蘅是毁了容貌,可经慕容慬这几日的调养,疤痕正在转淡。
他们如何知道,陈蘅前世所受的苦难。
陈葳道:“我觉得妹妹做得对,别人伤害我们,难不成还要仁慈?东府与西府的仇在几十年前就结大了,不在乎再多一桩。”
陈蘅不惧,她觉得很痛快。
前世今生,她最想做的就是这样对付陈茉。
没要陈茉的命就是仁慈。
她想知道,如果陈茉毁容,夏候滔是否心如以往。
夏候滔最爱的是陈茉,可不妨碍他在登基之后广纳后/宫。
第99章 发病
夏候滔最爱的是陈茉,可不妨碍他在登基之后广纳后/宫。
她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也愿意看着夏候滔、陈茉这一对志同道合的夫妻相杀相恋。
陈葳又道:“这件事,我们绝不能让第四个知道。”他又道:“他们会不会闻出空气里有幻梦散的味道?”
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若被人查出毁掉陈茉容貌的人是陈蘅,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慕容慬道:“气味不散,吸之必中幻梦散。”
若进去的人没入幻境,便是药味散了。
陈葳点了点头,“回去歇着。”
妹妹只毁了陈茉的容,没要她的命,还真是轻浅,不过,让陈茉生不如死倒也痛快。
这夜,陈蘅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这是她回来后睡得最沉的一夜。
慕容慬却在想陈蘅的事:这个女郎与他以前见过的不一样,陈蘅是真实的,敢爱亦敢恨,她对陈茉的恨很灼烈,似首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她怎会这样恨陈茉呢?他还瞧出陈茉恨夏候滔,就在她看到夏候滔时,眼里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
*
辰正,陈蘅坐在八仙桌前准备用晨食。
念在昨晚慕容慬帮了大忙,她吩咐杜鹃去唤慕容慬来花厅用晨食。
杜鹃立在东厢一号房前,“朱雀,郡主唤你用晨食了。”
“就来……”慕容慬应了一声。
昨晚回来后,他又给自己备了一份药汤,泡了大半个时辰,又服一碗药才歇下。
他遍体寒气一涌,浑身刺痛非常,眼前一黑,他一头栽倒在地。
砰啷——
打番了铜盆。
杜鹃道:“朱雀,你怎么了,朱雀……”
陈蘅倏地起身,几脚奔过,用手推了一下,屋里没人应,她提起脚,一脚踹下,房门大门。
地上,慕容慬两眼翻白,不停地抽搐着、颤栗着。
黄鹂惊叫一声:“朱雀——”
莫春娘道:“这是羊癫疯?”
陈蘅前世听说过此病,得了此病的人,要给他含上一样东西,否则,他能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莫春娘吩咐着:“快找木棍!布团也行!”
陈蘅四下一扫,慕容慬颤得越来越厉害,再不给他含东西,或许真能咬掉舌头,她快速将自己的胳膊往他的嘴里一喂,他死死地咬住了胳膊。
啊!啊——
她呼出两声,很快咬紧了牙齿。
杜鹃拿着捣药的小药杵,“呀,他怎么咬到郡主的胳膊了?”
黄鹂拼命摇着慕容慬,“朱雀,松嘴,快松开,这是郡主的胳膊,你咬木头。”
陈蘅觉得很疼,肯定破皮了,他一定将她的胳膊咬出血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牙齿刺入肉里的感觉。
痛!很痛!
她不能叫出来。
慕春娘急得团团转。
杜鹃道:“将朱雀打昏?”
“他正发病,人就是昏的,如果再打,不等病发完,他就没命了。”
这可是郡主花了重金买回来的,郡主还等着他配药去疤。
不能打!
打死了,郡主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黄鹂道:“郡主,奴婢用自己的胳膊将你的胳膊救回来!”她咬了咬唇,“朱雀,你咬我的,你咬我的……”
杜鹃道:“你傻啊,我手头有木头不咬,为什么要咬你的胳膊?”
“胳膊有肉,咬起来比木头舒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00章 剜心御医(四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失去神智的慕容慬死死地咬住了陈蘅的胳膊,血液流出,他本能地吞咽几口,吞下后,浑身的冰寒刺骨之痛减轻了许多,不寒了,不冷了,也不会因为寒冷而栗栗发颤了。浑身暖阳阳的,他似乎躺在了春日温暖的阳光下,就像是年幼时躺在乳母的怀抱中,温柔的、暖和的、幸福的……
莫春娘道:“快唤婆子,先将朱雀抬到榻上。”
陈蘅试过好几次,想把自己的胳膊收回来,可每次一感觉到他松口了,她一移,立时他又咬下了。
病发的慕容慬很快就没了痛楚,反而做起了美梦:他梦到自己坐在自己的寝宫内,桌上摆着他最爱的手抓羊羔肉,又嫩又细。
啊呜——
他大咬一口,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啊——”
陈蘅是轻呼“啊——”,黄鹂叫得撕心裂肺、刺破耳膜,是尖叫,是高呼,连天上的鸟儿都被她吓跑。
杜鹃很是怀疑,“他咬的是郡主,你叫什么?”
黄鹂答道:“我替郡主疼啊!”
她还想叫,她看到郡主的伤臂,就想尖叫,太吓人了,怎么能咬成这样。
杜鹃哭笑不得。
陈蘅看着黄鹂时,眼眸微微一黯,有一种不好的记忆掠过心头。
前世帮陈茉剜心的御医太眼熟了,她在那以前定然是见过一回的,到底是谁呢?
她微微闭眼,她身边的银侍女就这几人:最早的杜鹃、黄鹂、白鹭,后来的燕儿、南雁,还有母亲送她的青杏、碧桃、青梅等,几人里头,嫁得最好的当属黄鹂、白鹭、南雁三个。杜鹃、燕儿的夫君皆是她陪嫁店铺、庄子上的管事。青杏、碧桃、青梅三人在她失宠、柔柔死后,也被陈茉给害了。
电光火石之间,陈蘅突地忆起:白鹭后来嫁的是一个御医,这中间的保媒人正是陈茉。
她身边的银侍女,不止南雁一个背叛了她,还有黄鹂和白鹭。
白鹭嫁的是御医,黄鹂的丈夫则是宫中的侍卫,后来做了一名武官。
御医,那个帮陈茉剜她心脏的御医是白鹭的丈夫。
陈蘅眼里的纠结与痛楚,在这一刻未能逃过慕容慬的眸光。
她走神了,在想最痛苦的事。
慕容慬快速睁开双眼,眼前是陌生又熟练的画面,是他喜欢的蓝灰色纱帐,他喜欢的琴棋架,榻前坐着一个漂亮的少女,她的身侧立着两个丫头,个个一脸怒容地盯着她。
黄鹂扬手就打:“朱雀,你找死!咬住郡主的胳膊长达半炷香,每次看你松开了,郡主要收回来,你居然又换一处咬,你看看,你看看,你把郡主的胳膊咬成什么了?”
看似护主,可最终黄鹂与白鹭也背叛了她。
白鹭如何与御医先有了情,黄鹂又如何得嫁侍卫?这背后种种都有陈茉的影子。
她,真傻!
傻到前世临终,只觉得御医面善,却不想到,在那之前,白鹭、黄鹂便已经双双背叛了她。
南雁一早就是西府的人还能理解,可是黄鹂、白鹭却是与她自幼一处长大的,父母家人都在荣国府,却也被陈茉拉了去。
现在明白过来,还不算晚,总有机会惩治二婢。
第101章 他有病
现在明白过来,还不算晚,总有机会惩治二婢。
陈蘅白皙如藕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齿痕印,深深浅浅,有正在出血的,有已经止住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