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东珠小产,正在坐小月。
王氏等人听说袁东珠回永乐邑,立马备了药材又令庄子送了几十只鸡鸭,带着浩浩两车的东西前去探望。
袁四郎看着这样的母亲,先有些意外。
巧珠已是妙龄少女,妙珠更是半大的小娘子,两人眉眼生得清秀,俏生生的。
问道:“母亲,三姐夫和三姐伤得重吗?”
“城里都传遍了,是太子妃让欧大郎下手布局,莫静之完全与永乐莫氏、陈氏撕破脸面。她得寸进尺,就视为理所当然,想要每年六十万两银子的供奉,被郡主所拒,就挟私报复。”
王氏道:“太子妃要收回兵权,就算没有郡主拒绝六十万两银子供奉一事,她还是会寻别的理由。”
莫静之贪慕权势,神策军的兵权握在她娘家兄长手里,如今又纵容欧家人对付烈焰军的陈葳夫妇,理由亦不过是藉口尔。
巧珠轻斥道:“那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妇人,如何比得永乐郡主。”
一夕之间,袁家的家主袁大山,三位在边关的郎主也死了,袁德宝、袁来宝的女眷未能逃出来,唯有袁家宝的妻子原出生行武,儿女又略大,在忠心家将的护送下逃出升天。而今袁氏在永乐邑有一处四进的宅子,分成东宅、西宅,东宅归了袁家宝的妻儿,西宅则归了王氏母子与两个庶女、三位妾室。
虽然院落不多,但足够他们安身。
永乐邑的宅子是莫家给置的,店铺也是莫家给的,就连两座山上的田庄、果林也是莫家所赠。
若不是莫家仁义,永乐郡主在生死存亡间,动用帝月盟的力量保他们一命,何来现下的安宁。
王氏出来时,正见袁家宝妻涂氏带着儿子、女儿在那儿搬东西,也预备了一车的吃食。
涂氏福身唤了声“母亲”。
王氏道:“东珠这孩子遭了大罪,一道去瞧瞧罢。”
他们家在永乐邑,也只莫氏这门亲。
王氏想让袁四郎娶上贵女,还是莫氏保的媒,说动太原王氏动心。
以前,她是对袁东珠不好,可关键时候,袁东珠却没有舍弃他们。
莫家也是因为袁东珠才收留他们,给他们置了一份可以安身的家业。
袁东珠听说继母王氏带着袁四郎来瞧自己,讶异了一回。
谢氏低声道:“袁四郎的婚事订了,说的是太原王氏的贵女,保媒人是婆母。”
袁东珠道:“我以为只有长嫂来了永乐邑。”
谢氏道:“通敌之罪,袁大司马听闻消息,不信这是真的,在大殿上撞柱身亡。没想这件事陛下根本不知情,是太子与太子妃令莫六郎栽赃嫁祸。莫府那边,太上夫人已经发话,说他的子孙没有莫南这一脉。”
莫二舅伤了父母家人的心,就连莫静之也如此无情地算计陈葳,全然不顾亲戚情分,忘了莫氏当年如何疼她、护她。
袁东珠道:“是妹妹念着你的情分,令帝月盟弟子护住了王氏母子与你的庶妹,让他们平安来了永乐邑。你的长嫂带着子侄逃命时,遇到了江湖弟子,听说他们的遭遇,就送到了太平帮镖行,让太平帮镖师护送入永乐邑。
他们是一路逃命出来的,哪有什么钱财,母亲说,你这些年往家里送的钱财不少,就拿你的钱财给置了一份家业,分成两份,你长嫂母子一份,你继母与袁四郎一份,四进的宅子,中间起了一道围墙,一分为二。”
这件事,袁东珠毫不知情,因着她出自袁家,莫氏与大伯兄保住她的娘家人,不让袁氏断了香火。
“永乐写信告诉过我,让我提醒父兄小心被人陷害算计,我觉得她疑心太重,父亲忠心陛下,有陛下护着,定不会出事。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待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莫氏在给他们的家书中,寥寥几句带过,只说让她莫要忧心,说王氏、涂氏皆已平安。
王氏受了一番罪,一路逃亡,吃尽了苦头,就怕朝廷的追兵一到,母子皆丧命。
瑯琊王氏嫡支大房覆灭的那天,她就受了一回惊吓,这一次更是受吓不轻。
患难见真情,陈家的庇护令她感动,在心里发誓要拿袁东珠当亲生女儿看。
王氏让袁四郎盯着下人们搬吃食,自己带着巧珠、妙珠姐妹进了琼琚苑。
见到袁东珠,眼泪就滚了下来,“我们袁家这是怎了?大司马忠心耿耿,却受到这等横祸,现在又是你们夫妻俩。”
第六百零二章 心酸
见到袁东珠,眼泪就滚了下来,“我们袁家这是怎了?大司马忠心耿耿,却受到这等横祸,现在又是你们夫妻俩。”
“母亲……”袁东珠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王氏的善意,“是太子夫妇所为,害了袁家,现在又害我们夫妇。欧家是什么人,能是打仗的?可她就相信欧家,令欧大郎来夺兵权,葳郎的腿毁了……”
王氏道:“只要命在,就不算毁。刚才我过来时,瞧到阿闯、阿闹两个孩子,被你婆母教养得很好,又乖巧又有礼貌,瞧到我就唤‘外祖母’。”
涂氏迭声道:“可不是,你好好将养身子,你们定会长命百岁,还能看到两个孩子娶妻生子。”
袁东珠问道:“宗宝和延寿可来了。”
“来了,你的寝院他们不好进来,你隔着珠帘与他们说说话。”
袁四郎原名袁宗宝,现已长大成人。
袁延寿因是长子长孙,目睹了父亲、叔父的惨死,心中有一股无法掩饰的恨意,他们袁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却被太子的人诬陷,他甚至都不能替父叔收尸。
莫六郎使那等不入流的手段害人,只为夺下神策军的兵权,明明有那么多的法子,却大要逼死他的父祖。
在他随母亲、妹妹逃命之时,他就发誓,这辈子若有机会报仇,定会为之。
袁四郎对皇族失望,对当今太子更是摇头。
袁东珠道:“四弟,父兄已亡,你就是这辈唯一的男丁,要孝顺母亲,莫让她为你忧心。父亲一直不希望袁家再出武将,你从文做学问,总有一日,有你施展才华之时。”
“弟借三姐吉言。”
王氏怕儿子学武征战太危险,当年袁大司马要让袁四郎学武功,她哭闹一回,最终以袁家也出文士为由,袁四郎只学了健身的拳腿,并未学刀剑武功,如愿被王氏培养成了文士。
妙珠、巧珠互望一眼,妙珠出声道:“三姐姐,我与七妹妹也来了。”
“是妙珠和巧珠,你们进来罢。”
姐妹二人相继进入内室。
房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一股压不住的血腥味。
“几年未见,二位妹妹都长大了。”
两个垂首笑着。
妙珠道:“三姐姐,大姐姐没了。”
“她……”
巧妙道:“就在父亲撞死朝堂后不久,六皇子说要夺了她的正妃位,她在六皇子府自来行事霸道,开罪不少姬妾,其中一位被扶上侧妃之位的林妃,忌恨大姐姐弄没她的孩子,寻了大姐姐一个不敬之罪,让人将大姐姐给杖毙了。”
袁南珠张狂,自有人得势后,就能要她的性命。
“降妻为妾,也亏得夏候滔能做得出来,难怪当年,蘅妹妹说此人不能嫁。我亦劝过她的,是她不听,非嫁不可。”
只是,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
袁东珠佩服陈蘅的先见之明。
说话间,就听到莫松大娘的声音:“二郎主可醒了?”
“还未醒。”
邱媪老了,得莫氏恩允,让她去乡下庄子将养,邱媪说她一辈子喜爱热闹,莫氏就赏了一处二进的小宅子给莫大管家一家。
而今,莫氏跟前的管事仆妇是莫松大娘。
莫松大娘进了内室,见王氏、涂氏在,笑道:“是郡主从外头传了家书,郡主说她梦到二郎主了,问家里可好?又令人捎了医族神医制作的药丸。老夫人说,让将这盒乌鸡白凤丸给二夫人调养身子服用。这瓶补养丸给二郎主用,老奴要给二郎主喂药……”
袁东珠扭头看着另一张榻上静躺着的陈葳,全是心疼。
几年夫妻,早就化身一体,他荣,她耀;他辱,她耻,“莫大娘将药给我罢。”
“二夫人,你正坐小月呢,老夫人发了话,说你身子亏损厉害,家中田庄的鸡鸭养得多,让你做双月,你莫起身,奴婢这就喂二郎主吃药。郡主来信,说这药效果极好,三日吃一枚,往后每过三日,奴婢就过来喂他吃一枚。”
莫大娘又道:“二夫人的药丸子大,一枚分成两半,早晚各半枚。”
袁东珠启开盒子,但见粒粒药香扑鼻,一瞧就是好东西。
王氏闻了一下,“这药可是好东西,定是永乐郡主从北燕宫里弄来的。”
帝月盟圣女是医族的天圣女,而郡主是盟主夫人,有了这层关系,什么好药弄不来。
莫大娘针药丸子碾碎,和着清水喂陈葳服下。
涂氏亦将药丸扳成两半,取了一半递给袁东珠,“三妹是个有福气的人,婆母视你为亲女,莫要辜负了她老人家一片慈心惹她难受,且把这药吃了,待你养好了身子,再替陈家多生几个孩儿。陈老夫人见了,定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