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知道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她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将来不好惹,这叫投资。
她当了三年皇后,在一个深秋被陈茉给害死。若慕容慬存在,夏候滔即便再登帝位,也无法做一个轻松、自在的皇帝。北燕人从晋玄帝时期就想一统天下,她相信慕容慬一定有这样的野心。
陈蘅意味深长地笑。
慕容慬心下暗道:当真是娇养大的,为了治一枚不甚明显的疤,她就能花五百五十金。
她一早就知道火龙马是一匹汗血宝马,在北燕价值千金,在晋国的价值会更高,也许买宝马是真,附带着买他。
他堂堂北燕朝嫡皇子成了一匹宝马的添头。
这滋味很不好受!
慕容慬在偏厅暖榻上睡觉,睡不着,换了地儿,他想了许多,想陈蘅是如何知道自己的马是汗血宝马,想陈蘅是他入南晋以来第一个识破他男扮女装的人……
第74章 曝露(二更)
他能将人牙子、牙婆这些人精骗过,可见他伪装得多好。这么多的人未发现他的真实性别,却被陈蘅识破,这不正常。
莫春娘听说她能治好陈蘅的脸,干劲十足,也不计较慕容慬偷懒之事,只一心想着真能治好,一个女子的幸福,与五百五十金比起来,着实便宜。
南雁满腹的牢骚,惹得莫春娘斥道:“不想干活就滚到前院去,唤几个仆妇来,让她们搬移东西。”
南雁如获大赦,笑着出了内院。
杜鹃唤了个心腹小侍女过来,低声叮嘱道:“小心跟着南雁,看她去了哪儿?”
她并没有避开莫春娘。
小侍女应声离去。
杜鹃低声道:“是郡主疑心南雁是西府的人。”
莫春娘心下一沉,“说到这儿,我瞧南雁不是生气朱雀不干活,反倒是生气郡主的脸能被治好。”
杜鹃暗道:我怎没感觉出来?
朱雀今儿才来,就问郡主那种话,又怀疑南雁的忠心。
不多时,前院来了六个有力的仆妇,七手八脚地帮忙将莫春娘屋里的东西移到了西二房,又将东一房布置成朱雀的闺房,从中拉了一道折叠式黄梨木嵌岁寒三友图的屏风,外间依墙摆了药架,又与瑞华堂的邱媪打了招呼,说要预备一套药具,熬药的红泥小炉,捣药的石杵、罐子,切药的刀……无一不细地备了全套。
近酉时分,朱雀的房间总算布置好了。
朱雀看了一眼,“应该将药室布置在里头。”
莫春娘凝了一下,妇道人家的闺室比药室重要,闺室自然该在里头。
慕容慬挑剔地道:“罢了,罢了,我甚满意。我饿了,几时用暮食?”
整个荣国府上下都知道:郡主花了五百五十金买了一个漂亮侍女回来。听说这侍女略通些医术,能制也可以让郡主去掉脸上疤痕的药膏。
有期盼的,有等着看朱雀被罚的。
*
二更天。
慕容慬用罢暮食就回了自己屋里。莫春娘给他的印象不错,布置好房间,连常见的药材都给预备好了,药架上带着小抽。慕容慬很是怀疑她是不是把人家的药铺子的货架给搬过来。
他关上门窗在屋里配药,忙得不亦乐乎。
二楼绣阁里,莫春娘、杜鹃、黄莺与陈蘅正看着一个半大的小侍女。
小侍女很伶俐地道:“杜鹃姐姐让我跟着南雁,她离开珠蕊阁后,去找了莫松大娘,说需要六个仆妇帮春大娘迁屋子。之后,她装成要回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去了西府……”
莫春娘气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竟没瞧出南雁别有用心。
小侍女继续道:“她到了西府后,立在假山底下,过了一会儿就回了东府。奴婢觉得奇怪,就在假山下寻了许久,从假山洞里寻到了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帕子,里头裹着一截小竹筒。
陈蘅接过,从竹筒里取出一个纸条,上头是两行清秀的笔迹:“今日上午,三自西市花重金买到一绝\色侍女,此女自称能治三脸上疤。”
“三”,这说的是陈蘅。
杜鹃、黄鹂吃惊不已。
“吃里爬外的东西,她虽是铜侍女,领的却是银侍女的例,她就是这样回报郡主的?居然里通外人……”
字条上的笔迹确实是南雁的。
陈蘅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75章 幕后之人
陈蘅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儿。”
“盯紧南雁,莫让她发现。她一有动静,或报给春大娘,或告诉杜鹃。”
陈蘅与杜鹃使了个眼色。
杜鹃捧过一只首饰盒子,里头满满一盒的首饰,“燕儿,从里面挑两件你喜欢的首饰,郡主赏你的。”
燕儿取了一对银嵌红珊瑚珠子的手镯,福了福身,“燕儿谢郡主赏赐。”
莫春娘道:“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燕儿虽是半大的孩子,可她也知道忠心为主,南雁这种吃里爬外,与他人传递消息,必不得郡主喜欢,端看两个银侍女的怒火,就知南雁许是要离开珠蕊阁了。
不知道南雁与谁传递的消息。
陈蘅起身走到案前,审视着纸条上的笔迹,确实是南雁的笔迹,模仿着提笔照抄一份,依旧裁剪成与真迹一样大小的字条,裹好塞到小竹筒里交给了杜鹃。
杜鹃会意,点了点头。
陈蘅道:“你陪着燕儿将字条放回去,小心些。珠蕊阁一过二更三刻就要下钥,出不得院门的,你去琼琚苑找二郎君,把这事告诉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
*
琼琚苑。
燕儿撑着灯笼,立在花厅门口等候陈葳的回话。
杜鹃将事细细地说了。
陈葳沉吟道:“必是西府的人。”
“郡主已知是那边府里的人,可幕后之人是谁呢?这件事着实古怪。”她顿了一下,“几年前,郡主毁容,夫人将瑞华堂的人都换了一遍,不是被贱卖,就是被打发到庄子上,唯一留下来的只得邱媪与两个银侍女。”
陈葳道:“当年在玉颜膏里下毒,这才令郡主留了疤。夫人一早以为是自己身边出了内贼,现下看来,下毒之人许不在瑞华堂,反而在珠蕊阁。”
杜鹃想到有可能是南雁,心里就一阵阵地打颤,“可南雁的父母家人不都在荣国府里当差,她怎么敢?”
“这件事,我会使人彻查,你回去开解永乐。药\膏被下毒的事,当初夫人是叮嘱过春大娘等人的,不得让永乐知道。”
三年前,陈蘅毁容,全家心痛,之后陈蘅性情大变,从以前无忧无虑、活泼好动的性子变成了沉默寡言,最后更是连府门都不愿出,退出了曾经的王氏书画社,就连曾经的手帕交、闺中好友也日渐疏远。
现在的陈蘅,似乎走出了当年的阴影,她愿意出门,也喜欢逛。这样的他,不仅陈葳喜欢,全家都喜欢。
“二郎君,奴婢不会说的。”
陈葳点了一下头,眼睛扫过两个美貌婢女。
身材圆润的立道:“杜鹃小娘子,我送你出去罢。”
杜鹃怔了一下,“二位姐姐,杜鹃可当不得一声‘小娘子’。”
虽知二公子身边有两个美貌婢女,以前也见过,只今日瞧着,竟有了别样的风韵。
陈葳吐了一口气,“当年两府分开,母亲怕柳氏与二郎主的人不罢手,将府里的下人查了个遍,但凡有疑的都打发到庄子上,没想过了十几年,还有人与西府暗通。”
主家都恨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南雁竟是西府的人。
府中各处是不是还有西府的人?
如果西府要谋害他们,恐怕很难脱身,就算不丧命,也能伤了元气。
春花垂首道:“朱雀娘子当真有些本事,第一天来就瞧出南雁的不妥。”
陈葳吃吃地笑了:那不是娘子,却不一个俊俏得不像话的郎君。
第76章 草药(二更)
秋果从外头进来,正见他们笑得古怪,娇声道:“二公子这是笑甚?”
陈葳道:“我瞧某些人吃味了。”陈蘅叮嘱他,叫他莫说漏了嘴,既然朱雀入府第一天是一袭女装,就让府中上下都拿她当女儿身。
想到这妖孽,陈葳就暗叹:比女儿还美的男子。
陈安一直觉得他的家人个个生得好,要见了这妖孽,恐怕就觉得自己生得寻常了。
春花娇呼一声:“二公子又打趣小婢。”
“你家二公子岂是好色之徒,你们别忘了,朱雀生得再好,他可是郡主的侍女,哪有兄长将主意打到妹妹侍女身上的道理?”
他不会这么做,即便陈蕴行事风\流,但也不会打这主意,他们都是受士族思想教育养大的,若庶妹的侍女能想,但同胞嫡妹的侍女,念头都不能有。
春花似吃了一枚定心丸。
当年给大郎君当通房的落英,明日就要抬侍妾从母了,府里还要摆酒席,一道抬从母的有少夫人的陪嫁侍女。她们见到此,似看到了希望,只是主母未嫁进来,她们是生不得儿女的。但若主母进门,育下嫡子后,她们就有希望得位分,也可以育下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