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大皇子若用女人拉拢李歌,实在不明智。先不说此种方法惹人诟病,再说李歌这厮红颜知己如云似海,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被招之麾下。
李歌看着纪如寻思考捉摸的样子,沉沉弯眸,“她是仙娥楼头牌,整个平野都知道大皇子是她唯一的入幕之宾。”
玉无伤目光黯淡。李歌接着说:“不过,她不一般。今日之举她的用意值得深究。她背后可能另有其人,无伤你还是安分些,待过十几日惊鸿会之后跟你大哥回墓谷。”
玉无伤深吸口气,应了声“是”。但他脑中全是三年前的玉楼娇内,那个十五岁女子抚琴的身影。
透过飘扬的车帘,他的目光尽是京都繁华阑珊。
“对了!纪如寻你居然会武功!”给自己封闭了愁思的玉无伤,突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本以为这是个痴恋自己的呆子,没想到武功高强好似打得过李歌身边的暗卫。
纪如寻哑了声,表情有些惊奇。她一拍大腿!眼神诚恳至极,声音沉稳:“我在大陈药谷长大,你是不知道山上凶悍野兽之多!不会两招拳脚功夫怎么行!”
玉无伤有些不信,问道:“那也不至于如此之高吧?”
“哼!你斗过虎么?你见过野猪么?你跟孤狼厮杀过么?你知道这有多磨砺人么?”
玉无伤一时入了神,李歌却听出了端倪,似笑非笑道:“药谷岂不是人人都是高手?”
“哪能人人都是,像我和我娘这种外来人氏为了生活不得不去深谷采药,才会遭遇危机。为求自保必须练武。”
玉无伤一张妆乱可装鬼的脸上满是向往笑意,“哇,那你也必须是练武奇才才行啊!我也想去药谷修炼,墓谷不好玩。”
“墓谷尽是高手和美酒,怎么不好玩?”纪如寻想到她在墓谷的那一日,刀剑乱舞,快意恩仇。
“反正我觉得不好玩,大哥忙着家中事务,其余的哥哥忙着练武,家中那几个姐姐啊……”玉无伤说着瞟了李歌一眼,“剑法不咋地,爱美男作妖倒是厉害。上次三姐还莫名其妙下了追风令要抓捕一个叫花一羡的。”
听到此处,纪如寻眉头深皱。她有些迫不及待,“追风令是啥?后来呢?”
“家中每位小辈每年可下两道追风令,用在抓捕干了坏事的江湖败类。后来自然是没抓到,据说还被大哥出面制止了。”玉无伤躺在车里躺椅上,望着车顶,“这花一羡据说面容丑陋不堪,盗了她黄金百两。三姐也着实无聊,为了黄金百两就下追风令。”
纪如寻握紧拳头,眼睛眯起脑门突突跳。她居然成了个面容丑陋的窃贼!明明是玉霜霜自己要换猪蹄的。想必她后来继续查到名字后就发了追风令。这个仇也不能不报,对她自己而言只是个假名字,但说出去多毁师父声誉。
说起来,此事的源头还是这只招蜂引蝶的臭狐狸。纪如寻忍耐着别拿眼神去扫射李歌。
一旁的李歌,摸了摸鼻子,“此事只是误会一场,我跟你大哥说明缘由后就撤了追风令,那花一羡可是我师侄。”
“你师侄?想必是个好玩又聪慧的人才会惹恼了三姐,又顺利脱身。我倒想会会她,不过我不喜欢长得不好看的人。”
听到玉无伤的话,纪如寻小女娃脸上带着冷意有所不屑。心中冷哼,会会?你在我眼前早是何颜面扫地。
李歌侧头看着纪如寻,像看着一团迷雾。
说话间,马车晃晃悠悠便停了。有小厮迎上来端着踩凳,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要说这李家家规还真不错,看见纪如寻一青楼丫头打扮的女娃下来,仆人都没有半分诧异。玉无伤这母夜叉下来时,才有了轻微气息变动。
口味好重……
李歌跟暗风吩咐了几句便领着俩人进了府中。不愧是现在京都最炙人的侯府,虽然晚上,但借着周围小厮的灯笼和个房屋的灯火,都可见得一步一景,景致浓淡皆有十分相宜。
“我已派人去给你三哥送信。你救了无伤,今夜邀你喝酒。过一个时辰就你送回去。”李歌走在前面,并没有看着纪如寻说道。
“那你之前说今夜留我是何意?”纪如寻很是不解,她本以为李歌知道她会武功后,怀疑她和娘亲此番回京都的目的。现在却不留人不审问什么,只是喝酒?
李歌领着二人到了自己的院子,这院内必有一处有翠竹竹林,夜风将竹香也带了过来。纪如寻突然想到曾经疯书生说过,青云山小隐山上的竹林是最好的。酿出的竹叶青也是江湖上最好的。
李歌的声音很是阴森,“我也很为难,你欲偷窥我青楼寻乐子,本该轻则拷打审问知你来意,重则杀之而除惑。”他回过头阴测测地看了纪如寻一眼,“可如今,你是卫国公四小姐,并且是为了玉无伤才做出此事。我确实只想帮我朋友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说完,看着有些被吓到的纪如寻,便轻笑出来。
纪如寻强装镇定,她并不了解李歌,且打也打不过只能任凭宰割。刚刚确有一瞬间是怕的。
玉无伤被人带去洗浴,换身衣服回复正常。此时,只剩纪如寻和李歌二人,相对坐在他院中一湖心小亭间。
纪如寻看着月下似一妖精的李歌,黑发如墨。银辉淡淡。他叫人摆上了一壶酒,为自己和纪如寻倒上,便开始饮酒并不说话。
这场景很是熟悉,上次他以为她是盗剑贼时也是如此。她一饮而尽,又是她先开了口:“李公子,这酒我也喝了,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不知你娘亲纪夫人如何看待十年前的那夜追杀?”李歌抬头看她,“因为此事,害得小姐和夫人十年颠沛流离,饱尝人间苦楚。”
“命中注定一劫避无可避。况且梁冶之乱已被家父平定,也算是报仇了。”纪如寻坐的很直,她看着貌似喝酒月下醉饮的李歌。说话很是认真。
“当年,传各大臣断言此战是五年苦战,纪将军勇猛精进,破敌深入。不过三年大获全胜,实乃大英雄。朝中梁冶党羽也被一一查出腰斩示众。不过……”
“李公子请接着说。”
“不过当年仁宗帝初登皇位,审查手段并不严谨狠厉。若是有了漏网之鱼也并不奇怪,从京中得知纪夫人动向,再在路上埋伏。时间之短不可能是将消息传给梁冶再下定夺,只会是京都中的乱臣贼子所做。”
“李公子是想问,若是害我们的乱贼现如今依旧活在京都,我们纪家当如何是吧?我可以告诉你,他必定死于我剑下。至于我爹娘,他们只想过清静日子。”纪如寻定定看着李歌,她可以猜到李家是卷入夺位之争了。仇必须要报,但是纪家能出的只有她一人的力量。
纪如寻看着李歌的眼睛,看不清是一汪活泉还是一潭死水。她顿觉有些累了,她站起身说了告辞便走了出去,她尚且记得原路。
李歌则坐在亭中没有挪位。暗风回来了,看着公子一人独酌。他走上前满是疑惑,“公子,何必一定要纪家,纪家只是空壳了。那夜的高手也只是纪小姐而已。”
“皇上病重但所有兵权皆在他手,纪国公是皇上挚友,不仅胜仗之后谢甲归兵权,多年以来更是不争权夺利。因此很得皇上信任,他虽无权,但他一言能比皇子苦心筹谋更加有用。”李歌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那为何?”
“为何我现在才想起纪家?因为在他夫人女儿未归来之际,他无心朝政。而如今纪国公多年夙愿已成,在听到当年歹人还有可能留存于世,他才会选择和我们合作。”李歌一饮而尽,看着在他面前恭敬的暗风。
卷入这场洪流,不论是玉无恨还是沈佩夏,无论相交多么深的朋友,都是各有各的目的。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说话的人。
看着独自喝酒的公子暗风很是难受,他自小和公子一块长大明白如今公子情绪低落,“为何老爷非要布这场局,还要公子你……”
“够了。”李歌打断暗风,前路漫漫。
第17章
“公子!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偷马跑了!”
一个干净体面的小厮惊慌失措地冲进亭中。李歌并没有说话,只是轻皱了眉头。暗风喝住了他,“公子面前好好说话。”
小厮战战兢兢,他望着一脸淡然的公子,冷静了下来,“公子,那个青衣的姑娘出了府门就问我马车在哪,我以为她是你的……我就说了。然后她一掌劈断了马上的木架杆子。骑上…骑上跑了……”
李歌听完只是笑笑,摆摆手没有说话。暗风让小厮退下。
此时的纪如寻正策马奔腾,享受夜风刮拉脸面。心中直骂娘,她怎么忘了问软猬甲的事。合作条件必须要加一件软猬甲。
往后的几日又恢复到了枯燥当中。
羡安小院内,院子算的上精致。纪如寻正躺在她这大床上睡觉。窗门大开,一张古香古色华美之极的床正对着初秋凉风的风口。她睡姿放浪形骸,五湖四海皆是霸主意味。
“小妹!小妹起床啦!三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一大早能来唤她起床的也就是纪铮晨了。
很是不满的睁开双眼,“三哥啊,大清早的能吃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