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好久没有在这样的夜色里看过雪了。
不过她的身后还有人而且是个受伤的人,这样的夜终究不是让她来欣赏的。
迅速的关上窗户就朝那趴在床榻处的人疾步走去,他的背后早已被鲜血浸湿,一片的粘稠感并不是很舒服。
她道:“那我帮你拔出来。”
前方的人并没有应答只是轻轻的点了下脑袋。
以前的程玥姬总是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总是觉得自己和普通的女子是有差异的,她,一个将军之女,身上就该怀揣着武功,就该比寻常的女子大胆些,所以在面对鲜血这样的东西时她不会允许自己去害怕。
只是今晚,好像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当她找来剪刀细细的把那片黑色衣裳剪开,当她看到羽箭伤口旁边的红肿时竟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丝丝的害怕和担忧,那滔天的恐惧感袭来让她的手一阵无力。
小心的抚上伤口边上的红肿和那一片片的血迹,她的嗓音第一次这样发颤:“这是发生了何事?”
“呵呵。”他轻笑,唇色第一次这样苍白到底:“不小心着了道而已,你不必太过担心。”
说话的音色里早已感觉不到从前的那般冷冽。
外边突然有奇异的声响,程玥姬正要去细看就看到房间的烛光湮灭。
她紧张的抓着他,“是伤了你的人?”
苏简这般厉害的人怎会有人追他追到府上来?而且听那声响还是一点也没有隐藏的想法,这样的大胆莫不是确认了这个人的伤重?这样严重的伤难道是他刚刚受了埋伏了。
埋伏的话,他是不是连夜追查什么去了?
思及此,程玥姬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掉在了悬崖桌上,她在暗中靠近他,借着月色看向他的目光:“你伤的可重?”
他淡淡扯起唇瓣,倏而像是扯到伤口眉宇蹙紧,“玥儿若是不想看本王死还是先帮本王拔了箭矢再说其他的吧。”
一话既完他竟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程玥姬看着这种情况更是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心尖儿的颤动已像是筛子般的运作着。等她借着月色找到箭矢的位置,然后才小心地伸手握住箭身,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拔出。
有鲜红的血迹飞溅而出,箭矢落地,她急急的拿了帕子捂上伤口,待血流速度变小才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
她记得他的身上是有药的,上次他被砍伤也是用了那一瓶伤药。
寻到药后细细撒上,再撕下裙摆细心的包扎着他的伤口。
待一切做完外头竟已是微微的有些发亮,瘫坐下后看到他趴在床边的脸蛋,面色发白,唇色发虚,瞧着是不大好的模样,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心里因为他的模样又更加的紧张和慌乱了起来。
她重新的打起精神把他的衣服全部撕掉,然后把帕子放清水里洗过就小心的替他擦拭起伤口边上的血迹。
箭矢伤口边上的不远处有一处小伤口,看那模样像是被小刀猛地插入而造成。
而这伤口莫名的有些眼熟。
程玥姬小心的把手指在那伤口上摸索两遍,思绪百转间终是找到眼熟的原因。
她记得那次她被人抓去,那个女人在他带着她离去的时候在他背后砍了一刀。
她那时候以为那女人没碰到他的,原来、原来他在暗地里竟是替她受了这份罪么?
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出过这件事呢?为什么不把这样的事说给她听呢?几番思索中清泪竟是不自觉的滚了出来,这好似也是她的第一次落泪,为了这个男人。
因着这份清凉水意她从思绪中折了回来,继而细细地替他擦拭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他的箭伤
对苏简的一次照顾便就是三日的时光。
这三日王妃的房门一直是紧闭的,就连茶弭都没有资格进入,因为苏简在中间醒来的时候叫她不要给别人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以免产生什么别的祸事。
程玥姬也晓得苏简此次受伤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所以很认真的答应了下来,之后便就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三日。
第三日傍晚,晚霞的红光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时床上的人总算是有了丝的动静,似骨扇般的睫毛闪了闪,随后迷茫的眸子望向床边趴着休息的人。
背上的箭伤似乎是好了许多,只是挣扎着想要坐起的时候难免会碰到背上的伤口从而带来一层崭新的疼痛,他从来不会畏惧这样的伤,更不会畏惧伤他的人,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在箭上下了那样中的毒,若不是极力跑回来了,这次怕是不止受伤这般简单了。
不过,这个人倒是很听话,叫她不要叫人还真就不叫人照顾了他三天。
微微红光映着她的脸颊也发着淡淡的红色,蝶翼般的睫毛安静的伏在原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她,此前的所有照面无不是相看两相厌,除了他和她一同在外的那十几日时光。
他想着又重新看上她的脸面。
虽然有些憔悴,但还是遮不住她原本的清雅容颜,她确实不是极美的人,却是个极容易令人心动的人。
苏简抬手微弯着手指在她脸上小心的刮了刮,“呵。”嘴角蓦地拉扯出一个好看的形状,连笑声都止不住的传了出来。
见她蝶睫轻闪他立即又收回手藏到被子底下。
程玥姬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简有些慌乱的模样,被子下的手好像还动了动,她揉着迷蒙的双眼坐直了身体,她就怕他突然要爬起来。
只是那个人好像没有这样的意思,到此时还是趴在床上。
“你这是怎么了?”想了许久程玥姬还是想要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反正现在他醒了,她也睡不着了,那便就仔细的了解一下他之前遇到的事,了解了她就会觉得自己这三天的照顾很是值得。
不然,她这不是找罪受嘛?
苏简在她的心目中是高手中的高手,如今这高手中的高手却被人打成这个模样她自然是很怀疑的,同时也想知道那样的一个人会是谁,竟然能让苏简躺上三天的时间。
苏简半扶着肩膀看她,笑道:“你很想知道?”
身上穿的衣物似乎和他之前穿的并不是一样的,他好奇的往自己的身上看去,纯白色的里衣,却分明短了好几公分,这瞧起来倒是比较像是女儿家的。
“这是我的。”程玥姬也是实在,见苏简在细细的看着身上穿的白色里衣就老实的交代了出来。
苏简原本穿的那件早就被她撕扯的不成样子了,而她又不可能让苏简就这样光着身子的躺在她的床上所以就只好把自己的里衣借与他穿了,虽说短是短了点,但好歹也能遮掩一下身上的肉不是?
一想到之前双手碰到了苏简的肉,程玥姬白色的脸蛋瞬时就红透了。
可此时苏简显然没心情去看她的模样,因为他脸上的神情要比程玥姬的好看多了,像是颜料盘被打翻后的结合。
顿了许久,苏简道:“帮我脱了。”
看着他的这副模样,程玥姬也知道自己拒绝没用,便随意问:“你的伤?”
“无碍。”他说着就自己动手去解扣子,“不过是个箭伤而已,上次能睡着也只是因为误食了一些可以让人昏睡的东西而已。”
云淡风轻的话让程玥姬的动作一窒,她就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中招怎么会睡这么长的时间,原来是因为有人先给他下了药吗?
脑海中仿佛已经形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有人邀请他去吃饭或者喝酒,然后在酒里下了药,再然后派人刺杀快昏倒的他,若不是他的武功和忍耐力极好,怕是这会的他已经是躺在棺材里了吧?
想到这里,身上竟是出了一层层的汗渍。
不知是因为他遭遇的可怕,还是那样场景的恐怖,亦或是单纯的害怕。
“我无事。”苏简把在自己身边僵住的人移开,话音虽冷,却能听得出其中的安慰,“你不用担心我。”
“是谁?”她望着他,见他艰难替自己脱衣忙得伸手去接了他手中的动作,把衣服脱下后,他又重新拆了自己包扎好的裙摆带子。
“我自己会来。”苏简也不是不懂的享受之人,那人既是愿意帮他他就没必要自己还在那忙活着,所以他半曲着膝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墨发:“你只需帮我寻套干净的衣服就成。”
寻衣服这样的重担自然是要交于那人帮忙的。
“不成。”这话答的利落,程玥姬看着他背后已然变了颜色的伤口道:“我还要帮你换药。”
“你……”苏简张了张口,最后伸手在怀里搜了搜,又问:“那药你拿去了?”
程玥姬正下床去拿药,听到他的话终于是得逞似的转身对他笑道:“我上次见你用那个药疗效甚好,所以自作聪明的去搜了来,你该是不会生气吧?”
眼前的人是他明媒正娶而来的妻子,除了成婚那晚她低声的质问他之外,她再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奇怪的话语,像是她都能好好地吃下那些所谓的委屈,瞧着她这明媚一笑的模样,心中霍然一阵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