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梨花树下安然浅眠的人自是不可能会错过这般美好的画面,身上亦是点缀了几朵甚为清透的梨花,还有好几朵调皮的落在了她的脑门上。
小榻的另一侧就是一汪清水池塘,池塘里飘着几片弧形大叶点以及些微白色梨花。
“玥儿呢?”
“姑娘正靠在院中的榻上休息。”
“你下去备一些她往常爱吃的糕点。”院落门口传来清浅的谈话声,随后一袭浅蓝华服的陆易安走了进来,在看到榻上浅眠的人时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待走到她身旁缓缓地停下步子。
细细的看了她娇憨浅睡的模样许久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落在她脑门上的花瓣扫落一旁。
“你今儿怎么过来了。”浅眠中的人很快就苏醒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小小疑惑了一下,随即从小榻上爬了起来。
余光看到他手中的梨花瓣时不由笑弯眉眼,“原来你是到我这里捡花来了。”她说着坐起身子,抬手把身上堆着的梨花瓣一一扫落。
陆易安退后几步靠在梨花树的粗大树干上,双手环胸的模样懒散至极。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便轻笑回道:“这梨花树都被你搬到自己的院落里来了,我要是不来你这里,要去何处寻花?”
在她的右脸处有一条浅色的疤痕,不算长,颜色却有些深,这样的疤痕留在她略微白皙的面容上显得很是突兀,且她今日又未有戴上面具,这疤痕就显得尤为清晰。
“唔……我说了你们要是想要的话可以再拿回去,我可没说硬要收了这东西的。”她嘻嘻笑着,随后抬着脚就要下榻,看到地上被花瓣铺满的绣花鞋蓦地笑出声来,“看来日后我还是去旁的地方睡才好。”
她听了幺离的话没有跟他一起去,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个陆易安会带着她回自己的家,而且这个人还是这北耀国的一个贵公子,她不好意思推辞或者说是无法推辞,于是就住进了他的府上,紧接着便就是如今的此种情况。
“你今儿来这像是专门摆姿势的。”程玥姬手中捏着一朵小花朝他扔过去。
满头的墨发如上好的绸缎绾在玉冠当中,一支淡青色的玉簪从玉冠当中横插而过,两条额间的鬓发悠闲垂下更衬得他眉眼明丽风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流露无限春意。
“我来此若是不为了摆姿势,何故来此?”他说着就起了身子,走到她的身前处。
极为自然地蹲下身子就动手扫开她鞋上的梨花瓣,再熟络地抓着她的脚往鞋里套去。
程玥姬两手撑在小榻上看着他的举动侧头柔声道:“我说你现在可是越发的动作娴熟起来了,刚开始时你可是嫌弃我的很,没想到如今你竟是肯为了我做这般的事。”
“那能有什么法子,谁叫我的妹妹是个不喜欢动手的。”捏了捏她的脚腕,陆易安抬头笑着道:“做哥哥的不就是要做这个事嘛,不然那你这小性子使出来的话我可是受不住的。”
“你可别瞎说。”程玥姬不满的瞪他一眼,“我何时对你使过小性子了,我一直都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人。”
要不是与这个人相处的久了,只怕她也不能这般轻易的能够享受他对她的一切做法,不过现在与从前已经不同了。几个月前,她与他不算熟悉,凡事都要在中间建个城墙。
但是现在,她与他已经相当熟悉。
“对对对,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陆易安摆好她的裙摆站起身来,又退了几步到树干上依靠着,脑袋微垂的看着她坐在榻边微笑的模样,忽然感慨道:“遇到你真好,让我把从前的所有遗憾都给补齐了。”
程玥姬顿了几秒,倏而抬头望向他,嘴角拉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遇到你也很好,也把我所有的遗憾都给补齐了。”
“去见见母亲吧,这几日没有见你她已是有些念叨了。”陆易安从树干上直起身子道。
“我也许久没有见她了。”从小榻上站起身子,可她并未打算就此前去,而是拉着裙摆小跑进屋内。
陆易安无奈摇了摇头,随之也跟了进去,“母亲知道你的脸如何,你无须戴上面具。”
“母亲知道是一回事,我要瞒着却是另外一件事,这样可怖的伤口让她看到只怕不妥。”程玥姬拿着手中的脂粉在小心的往自己伤口上掩盖着,“而且今日我不戴面具。”
见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的陆易安皱眉道:“你笑个什么劲儿?”
“笑你整日就知道自讨苦吃,为何当初不要阿离给你的祛疤膏。”他朝她走近一步,看着她脸上蓦然白了一层的脸蛋嫌弃道:“弄得这副样子可是更是丑陋了。”
“你才丑。”她恼怒的瞪他几眼,放下脂粉道:“我不想要祛疤膏只是那时候没想到今日而已,若是早些想到了我一定会要的。”
“那倒是我的错了,是我没有早些把要见母亲的事与你说了。”陆易安已走到她的妆台前,伸手挑了一盒粉色的胭脂给她,“帮着掺点颜色,不然太白了也不好看。”
那张鹅蛋脸,因扑了粉的缘故已是厚了一层,又因为粉太过雪白而显得不大正常,完好的五官因着这粉可算是扣了几分。
“我与你打个赌。”陆易安看着她铺着胭脂突然说道。
程玥姬无暇看他,只是问:“什么赌?”
“母亲一定会让你重新洗一遍的。”陆易安很是确定的对她挑眉。
“若是没有就是你输了,那日后我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她没有思虑的应赌。
陆易安微微一笑,“你就等着输吧。”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母亲偏心
程玥姬报之以甜笑,“你就等着伺候我吧。”
打的既然是这府上夫人对她的态度那她自然是完胜的,相比这个人来说,夫人对于她那可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所以她自是也百分百的确定夫人是不会嫌弃她的,当即放下手中的脂粉就往院门外走去。
陆易安的父亲是北耀国的侯爷,这府宅比起曾经看到过的来说不算是小,但很有北耀国的特点,她曾经去过江荣楚的府上所以对这样的府宅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比普通的民府要来的高上许多,且道路也相较于外头宽敞一些,府上栽了翠色的树木,下人穿着浅绿色服装迤迤走过,见人也极是有礼的福身等候,比起她之前在江荣楚府上看到的好似要来的更加谨慎。
程玥姬走在陆易安的身侧,表情淡然的听着他一路下来的不停言语,待转过一个弯口儿闻的几阵扑鼻的檀香才停了下来,先是对正门内施礼,再走到门口换上下人取来的木屐。
低头小步地走进门窗大开的房内,这一段路她并未出声。不过陆易安却是比她动作大的许多,大步走至一边的侧室内就朗声喊道:“母亲,我带玥儿来看你了。”
没一会儿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和衣裙摩擦声,紧接着听得一道女人的慈柔声音传出,“玥儿总算来了,快带我出去看看她。”
她刚刚转了身子面向侧室方向就见得一双不一样的木屐映入眼帘,随后那人快速的走近她的身前,再之后便就感觉到身上一紧,却是那人抱了她的身子,一双手在她的身后轻轻拍着,话语激动,“玥儿总算是来看我这个老人家了。”
夫人喜爱礼佛平下心思,所以这身上总有一股叫人闻了安心的檀香味。
“母亲怎的就能这般偏心,分明我才是你亲生的。”一旁看着的陆易安看着两人相拥的一幕挑眉插话道,似是不悦,却又是欢喜的。
夫人瞪她一眼,“就算你是亲生的又如何,整日看到你便就像是捡来的一般,我的玥儿才是我亲生的。”说话的途中已是松了手,不等程玥姬施礼就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的小榻上坐下,目上满是欣喜的盯着她,“玥儿今日怎的想来看母亲了?”
夫人李氏是侯爷的正妻,与侯爷成亲有二十余年,眉目慈祥,身姿丰腴。
这是她在月前认下的母亲,也就是所谓的义母,或许是一见如故,只是她在看到李氏时候心中是欢喜的,所以不排斥李氏的提议,当即就认了。
“许久未来看母亲,玥儿自是想念极了。”她低声温温道。
“果真是我的好女儿,与母亲一般的会想念。”李氏满意的拍了拍程玥姬的手,不够似的又去瞪了陆易安两眼,“总比那个人好,一年到头都不知道来看我这老婆子一眼。”
“母亲可不能冤枉人啊。”陆易安出声叫屈,几步走到李氏的身后坐下,双手亲昵地按着她的肩膀道:“儿子我也是时常都有来的看你的,你瞧今日的玥儿还是我带过来的,你可千万不能厚此薄彼。”
母亲喜欢女儿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或者说她的母亲曾经因为失去过一个女儿而倍感绝望的事情是他一直所担忧的,他害怕那样的担忧会让她受不住,所以会经常陪她。
只是没想到这回带来的这个却能让她如此打开心怀,心情回升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