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梧桐倒是对此人有些印象,正是她早上从马背上救下来的男人。
她眉目冷清,“公子有事?”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站在跟前的这个男人顿时就有些无措。
他面红耳赤,却强自保持镇定的开口,“姑姑娘,早上是在下不是,先,先给姑娘赔给不是,我,我,姑娘早上救了在下一……一命,在下希望能得姑娘赏识,有幸邀……邀姑娘一同用膳,可,可好?”
江梧桐眉头微蹙,“不必了,江湖之人拔刀相助是常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直白的拒绝,拱手相告。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与你多说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杨小晨连忙哎了一声,唤住她,“在下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江梧桐。”
言罢,江梧桐和红锁已经离他有了些距离。
红锁痴痴的笑她,“师姐怎将自己的名讳告知了他,莫不是……?”
江梧桐比她冷淡,“等会若能抓到伍淑华,明日我便带几位师妹回门派,还能有什么莫不是?”
红锁噎了噎,有些不死心的问,“我瞧那人除了长的女气些,倒也还能见人,看样子对师姐也是动了心思的,师姐待他……真没什么?”
女子面色淡淡,湛黑的眼眸里竟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
“大丈夫不拘小节,女儿家也不必恪守妇道,给个名讳算是我对他的尊重,没有其他的意思,你瞎想也无用。”
红锁:“……”
两人很快到了那间客栈,没有骑马的原因,是因为怕打草惊蛇。
伍淑华对马蹄声极为敏感,她们多次快要抓住她的时候,就是因为马蹄声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跑掉了。
红锁问了那掌柜的,貌似伍淑华的姑娘住在哪一间。
由着店小二送水为由,两人从门外冲进了屋内。
彼时这个时间,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江梧桐和红锁冲进去的时候,伍淑华正在屋内翘着二郎腿,一手拈着小点心,一手拿着不知名的书来看。
见着她们进来,伍淑华曾有一瞬间是慌乱的。
只是一瞬过后,她又十分无所谓的笑了下,“呦,这不是大师姐和六师妹么,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江梧桐单手拿剑,剑锋未出鞘,直指与她。
“师门有令,你打伤小师妹在先,需得跟我回一趟梅花山。”
“回去?回去磕头认错?”
女人灿烂的笑了声,“我可没有错,打伤小师妹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按照吩咐,将你引来京都罢了。”
江梧桐皱了皱眉头。
红锁先她一步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锁姑娘既然多年前就离开了本门派,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合为好。”伍淑华将手上的糕点,塞进了嘴里咀嚼着,倨傲的笑着。
江梧桐眼眸微动,说辞依旧。
我不管你是对是错,师门既然要我捉你回去,你便必定要跟我走一趟的。
伍淑华瞥了江梧桐一眼,默了默,还是点了头,应了声好。
她收了双脚,长裙撩回了原位,遮住了细长的腿,“行啊,走罢。”
江梧桐和红锁面面相觑了一眼,似是没想到伍淑华会这么配合。
江梧桐拿出袖口的红绳将伍淑华的手腕绑了起来,这是她们对犯了大规的弟子才会动的刑罚。
“这儿离梅花山还有段距离,你最好安分些,很快就能回到梅花剑派了。”
伍淑华冷冷的呵了一声,没说话。
三人出了房门。
红锁和那掌柜的不知交待着什么,只见那掌柜的点头哈腰,态度很是恭敬。
江梧桐看了伍淑华一眼,眸底清澈宛若有水波流动,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红锁上前来,“可以了,我送你回客栈。”
“好。”
同福客栈,离江梧桐所住的客栈不远。
只是要穿过一条闹市。
红锁打趣道,“师姐,你说刚刚那傻小子,会不会还在远处等你?”
伍淑华眼睛微微一眯,不知道是想起了谁,唇角翕动着,但是她没说出声来。
江梧桐倪了红锁一眼,“你平时都这么无聊么?”
红衣女子耸了耸肩,笑意满满,我就是猜着玩的。
人有时候说话,真是不要太准。
红锁话音刚落下没多久,江梧桐就瞧见一个打扮的儒雅小生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跟前,朝她咧嘴一下,“梧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江梧桐:“……”
红锁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只有伍淑华一人懵懂不明。
儒雅小生面色红润,笑意明朗。
江梧桐脸上微微扯着一抹淡笑,但眼底是一片没有波澜的淡漠,“你还没走?”
儒雅小生唇角上的笑靥更大,“我,在下在等姑娘……等姑娘安排时间,在下想为姑娘,为姑娘安排宴,宴会。”
江梧尚未应话,但看起来就是想冷淡的拒绝的,红锁想着如果能让江梧桐留多几天,这出席宴会也未尝不可取。
于是便笑着附和,“你的宴会想安排在什么时候,我师姐虽然是大忙人,但去参加你一个小小宴会,总是不成问题的。”
她话一说完,江梧桐就不赞同的瞥了她一眼,红锁只当没看见。
江梧桐扯着绑在伍淑华手腕上的红绳,刚想出声,蓦地听到一道冷沉的嗓音,拒绝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嗓子口。
“她不会去。”
这个声音不算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
红锁和伍淑华一同侧眸回看过去,只见男人一袭淡蓝色华裳,低敛的气势勾勒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他不紧不慢的朝她们走过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曲大神医。”红锁不喜曲漓,说起话来也格外的呛人,“我师姐做事,何时由曲大神医说了算?”
江梧桐没转身看他,但缠在身上的那两道目光确乎灼热火,辣。
她的手指收紧了手中的红绳,跟前的儒雅小生低眸看她,“姑娘……”
她望了他一眼,身侧就走上一个人来。
那人身子颀长,高大俊朗,站在她的身边,足足高出她一个头来。
“她跟你不熟。”他的声音清晰出口,“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最是没心没肺,熟悉的人她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你一个连名字都没让她熟记的人,她又怎么会要?”
儒雅小生看了曲漓一眼,然后又看向江梧桐。
江梧桐侧眸望了曲漓一眼,她看着男人唇角上的似笑非笑,忽地生出了一种被人拿捏的不悦,以及内心深处莫名涌起的,一股痛意和怒意交织的情绪。
没多犹豫,她将视线投在了儒雅小生身上,淡淡的笑了下,“杨小晨,对吗?”
儒雅小生的眼眸一瞬间亮起,激动的连话都说的利索了。
“姑娘,早上我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你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他这个名字也有些女性化,江梧桐其实听见了那个家丁所说的,猜出他的名字并不难。
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我不想骗你,你的宴会我确实去不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明日就会离开京都了,但绝不是像一些无知人所说,是因为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所以才拒绝。”
曲漓的眸色倏地一暗,精致的眉眼掠过一缕戾气。
儒雅小生睁大了眼,“姑娘,你,你要离开了,你要去哪儿?”
江梧桐抬了抬手中的红绳,并不想多谈。
“我要去处理这一个人,日后,我们有缘能再会的。”
……
夜色缭绕。
京都的夜市繁荣,嘈杂声络绎不绝。
红锁回了秦风之的府邸,江梧桐带着伍淑华回到暂居的客栈。
儒雅小生和曲漓中途的时候,就被她们两个给甩开了。
曲漓自然不好甩,但儒雅小生的身份并不是普通人,一大帮家丁冲上来,他就是想走也不容易。
更何况……
他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如此的安静和冷淡,见江梧桐要走也没有刻意的想去追。
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和红锁伍淑华离开,静静的看着。
伍淑华似是想要抬手拂一下头发,但挣了挣手,记起来被绑住了,便没有后续。
她笑的格外娇媚,“看来,有些人有些事,经过时间的磨砺,终究是可以放下的。”
江梧桐没动静。
她却嫌弃的挑衅一笑,“我老早就觉得,曲漓他跟你在一起,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是他不听劝,执意的去喜欢你,现在好了,他终于开窍了,知道你有多不堪多恶心,连挽留你都不屑了哈哈哈。”
江梧桐的步子顿住。
伍淑华以为她要转身骂她,但是江梧桐依旧站在原地,原本柔软的声线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