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虚弱?”褚鱼担忧道。
越方涵抓住她的手,无奈笑了一声,“帮我一个忙可好?”
“不要让人知道我在这,照顾我一夜,不要请大夫。”
说来可笑,他竟无人可用,只能来求助这个他不怀好意靠近的丫头。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褚鱼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请大夫给你看看怎么行。”
越方涵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影向她倒了下去,昏迷前念叨着仍是“不要请大夫。”
褚鱼“哎”了一声,身体不稳的扶着他,脚下步伐不稳,踉踉跄跄扶着他往床边走去。
费了大劲终于将他安置好,她伸手一探他的额头,竟烫的十分厉害。
她忙伸手一捏他的脉,脉搏迟缓无力,她再探他的鼻息,竟也是弱不可查。
“方涵,方涵?”她喊了两声,却见他毫无反应。
褚鱼连忙打了冷水来,打湿了帕子敷在他的额上,帮他降温。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他突然全身痛苦的抽搐起来,额上冷汗涔涔,咬牙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褚鱼顿时不知所措,她忙想去请大夫,可是越方涵昏迷前都在念叨不要请大夫,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才好。
就在这时越方涵突然睁开了眼,眼中猩红一片,他痛苦的抽搐着身体,手脚都在无力的颤抖。
“方涵?你怎么样了?”褚鱼焦急万分的上前,不想越方涵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颈。
窒息的感觉灌满全身,她忙伸手去掰他的手,呼吸不畅的喊着他,“方涵!”
越方涵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忙松开了手,褚鱼难受的咳着,他眼中泛起愧疚,虚弱道:“对不起。”
褚鱼还未及反应,便见他呕出一口血,再次晕了过去。
他一夜都在发热抽搐,褚鱼照顾了一宿,见他终于在天亮前情况有所好转,安稳的睡了过去,褚鱼这才松了口气,疲倦感席卷全身,她趴在床头,亦睡熟过去。
耳边响起“扣扣”敲门声,褚鱼被惊醒过来,她忙转头看向越方涵,见他还沉沉睡着,这才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外传来章岷的声音,“稳稳?”
她坐在原地未动,呆愣愣盯着房门方向,垂眸掩下眼中的凄然,这才缓缓起身。
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她站在门内,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章岷,向他淡淡一笑,道:“你回来了。”
章岷抿了抿唇,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
“没事。”褚鱼忙接道:“若无事我便回去歇下了,我还有些累。”
房门要被阖上,章岷忙抬手一挡,“稳稳你听我说……”
屋内突然传出响动,褚鱼面上一惊,忙要将门阖上,章岷速度更快,他伸脚抵住门,拉开褚鱼一把将门推开。
屋内,越方涵半撑坐起,倚在床头柱上,他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抬眼含笑的与门口的章岷对视。
“哦嚯!”
原本靠在一旁墙上的卓韶探头看着屋内的情况,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
第40章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
大堂中正在用朝饭的人群嘈杂声满满, 伙计穿梭在各桌之间,吆喝声与交谈声混杂在一处传来, 更显得屋内气氛安静的诡异。
卓韶挠了挠脸,觑眼看着身旁脸色黑成了炭的男人, 小心地挪退了两步。
褚鱼低着头,感受到章岷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
越方涵倚在床头, 眼中含笑看着二人,突然他伸手捂住唇咳了咳。
褚鱼闻声连忙转身上前,小心的扶住他,担忧问道:“你怎么样?有好点吗?”
越方涵掠过章岷又黑了一层的脸, 抬眼看向褚鱼, 轻轻在褚鱼扶着他臂的手上抚慰一拍,脸上带着笑意,仍是虚弱道:“放心, 我已经好多了,多谢你昨夜照顾我一宿。”
章岷一听脸上彻底泛起了冷意。
他冷着脸走上前, 拉开一旁的褚鱼,看着倚在床头的越方涵,眼中冰冷一片,“不知方少侠是受了什么伤,竟然连去找大夫的力气都没有,稳稳也不是大夫, 想来也不会替人治伤。”
越方涵笑道:“多谢章少侠关心,昨夜小鱼儿照顾我一宿,做得很好。”
章岷闻言眯起了眼,他看向褚鱼,见她只偏着头看向一旁,只字不语。
“还是找个大夫稳妥些,稳稳毕竟不会照顾人,难免有些不稳妥,若是方少侠好的不及时,只怕到时候再找上门来,那可不好。”
章岷忍不住说话带了讽刺,褚鱼听了都有些刺耳,她忍不住反驳道:“方涵不会这样的。”
他心头一堵,转头看向她,褚鱼撇了他一眼,再次转过头。
“不劳烦了。”越方涵缓缓起身,“小鱼儿,昨夜多谢了,我便先告辞了。”
他慢慢走向房门,褚鱼忙追上前去,忧虑道:“你真的不去找大夫看看吗?”
越方涵眼中泛起笑意,“不用了。”
他转身出门,却在跨出门后又退了一步回来,看着褚鱼的手挑眉道:“昨夜你的手真暖和。”
昨夜褚鱼不停的替他擦汗,越方涵迷糊醒着时总能感受到有一只柔软暖和的手停留在面上,他而后挑衅看了章岷一眼,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经过卓韶时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卓韶一直盯着他的脸,皱着眉若有所思。
褚鱼攥住衣角,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敢回头看章岷是何表情。
章岷只觉胸口有一团怒火在燃烧,比之上次褚鱼醉酒的时候更为强烈,上次是愤怒,此回除却愤怒,心中更有一股涩意,堵得他无法呼吸。
“人已经走远了。”他走上前来冷冷道。
褚鱼忙收回了视线,仍是侧着头不看他,章岷心中郁气更甚,他压着怒气道:“我之前与你说过,少些同方涵接触,此人来历不明,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褚鱼抿唇,抬眼气愤的看着他,“我同他是朋友,为何要小心?”
言罢,气恼的一把关上房门,不再理他。
章岷攥着拳,急促呼吸着,极力的缓和自己的怒气,转身回了屋。
卓韶跟在在一旁小声道:“我看他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你做什么棒打鸳鸯呢!”
章岷一眼瞪向他,“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卓韶看他怒不可遏的模样,睁着眼惊异道:“看看你方才的样子,说话也是酸溜溜跟吃了醋似的。”
他一时顿住,而后似恍然大悟般长“哦~”了一声,挑眉道:“啧啧,我说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呢,原来是吃那小子的醋啦!”
章岷忽的心头一颤。
“你再胡说八道!”他狠狠瞪了卓韶一眼,“昨日的架咱们可没打完!”
卓韶“唔”了一声,忙闭紧了嘴,睁眼看着房门贴着自己的脸被狠狠关上。
他捂着鼻子,“啧啧”摇头,“这不只是醋,还是一坛老陈醋。”
屋内,章岷双手撑着桌面,胸口急促起伏着,他垂头看着桌上的木纹,目光深沉,撑在桌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原来是吃醋吗?
*
两日后,一艘客船从砚城的码头出发,一路向西而去。
宽阔平缓的江面上,客船扬帆而行,两岸是无边无际的田野与林地,零散坐落着村庄,村民小如黑点,看不清是何模样,依稀只见炊烟缓缓升起,又飘散在灰暗的天际。
“甲板上风大,你当心又受凉。”章岷将手中的斗篷披上了褚鱼的肩头,看着她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子,眼中泛起心疼。
褚鱼看向他淡淡一笑,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谢谢岷岷,我知道了。”
“稳稳!”章岷一把拉住她,手背上暴起了青筋,“你一定要这样吗?那日,我并非故意一夜不归……”
“你不归自然有事,我明白的。”
褚鱼抿紧唇,想要挣开他的手,章岷皱着眉又道:“那日我问你为什么,你……能否说到底是为什么?”
胳膊被紧紧攥着,褚鱼看着他,眼里泪水渐渐泛了出来,那日他眼中的了然,惊诧,还有匆匆逃离的背影时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他要她说什么?要她再看一次他逃离的背影吗?
“没有为什么!”她突然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章岷偏头看着自己被挣脱的手,怔然不语。
褚鱼也不安起来,她攥着衣角,拉住他的衣袖怯怯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就是一时……”
“一时……”她慌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章岷叹了一声,抚着她的发轻声道:“回屋吧!”
褚鱼彳亍着,转身往客舱走去。
呼啸而过的冷风吹散了她一些郁燥的心情,她长呼了一口气,蹙着眉暗恼自己方才的失态。
额头突然感觉到一点冰冷,她伸手一摸,是一点水渍,掌心再次感受的冰凉,这次她看的清楚,是还未融化的冰晶。
“怎么了?”章岷低声询问道。
“下雪了?”
褚鱼伸出掌心给她看,“刚刚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