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说辞,无法让晏珑感动,“但你最后送我的紫琼花伤害了焰龙,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伤害了我的丈夫!”
“我的丈夫”一词,刺痛了徐锐。
晏珑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伤害他就是伤害我,甚至比直接伤害我,更让我怀恨。徐锐,我不会原谅你的。”
徐锐闭上眼,消化不了她说的话。他有时候也恨自己,为何自己钟情的女人,偏偏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徐锐努力地不去想她刚才说的话,睁开眼,仍旧劝她:“你原不原谅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要是不信我,那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离开。绝不为难你。”
晏珑手放在肚子上,她能感觉到孩子在踢自己,鲜活的生命仿佛在对她说:娘,我不想死。
这一刻,她心乱如麻。要是焰龙能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她的眼泪无声地留下来,徐锐看到后心里一酸,也不等她同意,直接将她拦腰抱起,飞速离开此地。
*
晏珑出事儿的地方,是离京城不远的云绕山。
清晨,雾还没散尽的时候,喜翠一如既往地背着背篓,上山采野菜。
这里依旧鸟语花香,不穿过云雾走到一堆尸体旁,都看不出这里昨晚经历过一场激战。
喜翠尖叫一声,吓得瑟瑟发抖,拔腿就想跑,但入眼的尸体身上穿的衣服,特别眼熟。她仔细一看,发现竟是王府侍卫的衣服!
她颤着声说:“不会是王妃出了什么事吧?”于是,她壮起胆子,一点点往前走,看这些尸体里有没有熟悉的人。
她一边祈祷:千万不要有认识的人,一边走就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她往下沉,走到那具尸体旁边,翻开一看,大叫一声:“萧林!”
萧林身上都是被刀剑斩到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喜翠伸手到他人中处,发现他还有呼吸,大悲之后又是大喜。
她扔下背篓,背起他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回了家。好在她平时也不少干重活,力气不小。不然萧林五大三粗的,她有哪里能背得动。
萧林醒来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止血包扎好,开口想喊人,但却没什么力气。
门被人从外推开,喜翠手里拿着药包,准备进来给萧林的伤口换药。她把药包放在桌上后,见到萧林睁开了眼睛,激动地跑到床边,高兴地说:“你醒啦!”
见萧林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机灵的喜翠马上去倒了碗水,细致地喂他服下。
嗓子润了润之后,萧林问道:“这是哪里儿?王妃呢?”
“这是我家。”喜翠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找到你的时候,王妃不在!”
“糟了!”萧林想起身去找王妃,但一动,身上的伤口就渗出血。
喜翠马上按下他,让他别动,“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事,都得等养好伤再说。”
萧林无奈地闭上眼,等情绪稳定以后,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
“自己人,谢什么。”
喜翠心里担心着王妃,在萧林昏睡的时候,又上了遍山,想找找王妃的踪迹,但一无所获。
又过了几天,萧林依旧昏昏沉沉,好再等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有些力气,起码能自己下床如厕时。
等他回到屋里,看到正在煎药的喜翠,问道:“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喜翠眼里有些惆怅,摇摇头,“我老家……不回也罢。我拿着临走时,王妃给我的钱,在山下小镇买了个小屋住。这里是我平时上山采菜偶住的地方,我怕带你回镇上,被人看到容易起疑。”
萧林出事,定是跟朝廷有关。
喜翠毕竟在王府待了这么久,这点事情还是能想周到的。
萧林看着喜翠,发现她比以前瘦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长个子,就显得瘦了吧。
喜翠见他站着发愣,让他回床上继续躺着。
萧林也明白现在自己得先好起来,才能干别的。于是,他听话地回床上躺好。
喜翠问他:“等你好了,打算怎么办?”
萧林看着房梁说:“当然是去找王妃!”
喜翠说:“我回山上找过王妃,那里没有她的尸体,马车里也没有血迹,所以至少她被劫走的那天晚上,应该是安全的。但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找王妃如同海底捞针,只怕一场徒劳。”
萧林无奈地叹口气,“那就先去找王爷。”
喜翠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可行。
萧林问她:“你跟我一起去吗?”
喜翠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煎药的火温烤在她身上,烤得她小脸都范了红。但是,她摇了摇头,“我没脸再见王爷了。”
萧林不解,“为何?”
喜翠心想: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以为王爷要给你和林大夫指婚,偷看了王爷的信函……
想到这里,喜翠问道:“对了,林大夫呢?我听说林大夫一直在王府丈夫王妃呢。”
萧林说:“林大夫本来是跟我们一起同行的,现如今她跟王妃都不见了,想必两人应该在一起。”
喜翠松了口气,“要是王妃身边有林大夫照顾着,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萧林“嗯”了声,但愿如此。
可惜,林大夫并没有跟晏珑在一起。
在她们遇袭的当天晚上,她也身受重伤,但好在她及时躲在草丛中,避过一难。
徐锐来救晏珑的事,她听了全程,却不敢出声。她没有能力从徐锐手上救下晏珑,徐锐也没有办法把两个人在短时间之内带离此处。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孕妇,一个身有重伤。
等徐锐把晏珑带走之后,林大夫捂着伤口,想要逃走。但唐泽军就如徐锐所说,很快又来人将这里收割了一遍。
当时唯一的活口——林大夫,被抓回天牢。
天牢的刑房。
唐泽站在林大夫面前,而唐泽身后站着的,竟是徐锐。
唐泽问她:“晏珑在哪儿?”
手脚都被铁链子拴着的林大夫,看了一眼徐锐,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林大夫看懂了他的意思,目光坚定地说:“不知道。”
鞭子无情地落在了林大夫的身上,她被打晕了,就有一桶冷水浇到她头上,然后等她醒来,继续言行逼供。
天牢外,徐锐对唐泽说:“你这么逼问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要是死了,就没人知道晏珑的行踪了。”
唐泽说:“那怎么办,我还好吃好喝供着她不成?”
徐锐说:“硬的不行,就试试软的吧。我跟她也算旧相识,等会去劝劝,看她肯不肯松口。”
唐泽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就同意了。
其实徐锐与林大夫两个人哪里能说是旧相识,简直就是旧友。
当初徐锐在北城时,每次被焰龙打成重伤,都是林大夫替他医治。晏珑刚被焰龙抓到北城临府时,也是林大夫去通知的徐锐,让他去救晏珑。
不过那次相救,是一场乌龙,事后林大夫对他们每个人都感到很惭愧。不过,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锐回到刑房,命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他跟林大夫两个人。
既然林大夫没死,想必她都听到了那一晚自己跟晏珑的对话。他走到林大夫身旁,在她耳旁悄悄地说:“晏珑安全。”
林大夫虚弱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锐解释道:“我若也失踪,唐泽肯定会猜到是我带走了晏珑。为了没人能找到她,我才回到宫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留在唐泽身边。
林大夫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徐锐交代道:“吊着唐泽的胃口,让他没法杀了你。我等时机成熟,就救你出去。”
林大夫心里有个疑问:什么时机?
*
焰龙赶到南疆的同时,也收到的南城来报,说王妃还未抵达。
焰龙在军营的帐篷里踱来踱去,心想到底是因为媳妇儿身怀六甲,所以萧林安排的行程慢了些,还是途中出了什么事?
兵荒马乱的年代,消息不流通,前方还有大敌,焰龙长长地呼了口气,只能先专注作战。晏珑的事儿,还得等萧林那边有消息了再定夺。
然而,过了一个月有余,焰龙日盼夜盼的萧林,却是只身赶来。
军帐里,萧林长跪不起。
焰龙得知事情经过后,手托在案上扶着额头,不敢相信这事实。
好你个唐泽,老子在南疆上阵杀敌九死一生,你在京城逍遥快活不说,还他么敢动老子的女人!
焰龙气得把案上的东西都扫开,重重地拍下桌子。心头愤恨难卸,他现在分身乏术,又不能杀回京城去。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再一声长长地叹息之后,他吩咐道:“萧林,你先回京潜入皇宫,寻找王妃的下落。”接着对账外喊:“来人呐!”
一名士兵入内,焰龙写了封信递给他:“快马加鞭送到北城。”信函上写着:陆震亲启。
交代好这些事情之后,他又叫来周将军。现在不是宣泄的时候,一定要尽快击退南国敌军,自己才能脱身去救老婆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