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绮云也是个动作麻利的, 很快就伺候她收拾完毕。
但匆匆忙忙中到底有几分马虎,行到门口的阮幼梨又突然顿住脚步,倒退回来, 对铜镜理了理额前碎发,又才慌忙出了门。
“我阿兄他走了多久了?”阮幼梨提起裙摆,风风火火地往武毅侯府的大门口行去,于风中问道。
绮云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回答道:“侯爷他还没走呢。”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 阮幼梨停下了脚步, 顿在门口。
她愣了愣,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正当她往返回去寻他时,却正见到走廊的另一方,一身甲胄的青年男子阔步而来,一手扶剑,一手捧盔,英姿勃发, 若青松修竹的濯濯挺秀。
阮幼梨见状, 登时愣怔在原地。
她没再上前, 只待他行到身边。
将是别离,却相对无言。
阮幼梨扬首看他,莫名地眼睛发酸。
外边有万千的将士在等他,傅行勋根本停留不了太久。
他垂眸对上她的视线,终是微勾唇角,低沉道出了声:“待我归来。”
说完,他便错过她肩头,头也不回地离去。
阮幼梨随他回首,定定地看着,终是对他的背影唤出了声:“阿兄!”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傅行勋的身形也是一顿。
“你可一定要安然归来啊!”想到他将是离去,赴往那危险的境地,阮幼梨就是忧心不止,连脱口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傅行勋没有说话,只背对着她沉默举起一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是告别,也是无声的应诺。
定当,无恙归来。
下一刻,他便提脚离去,脊背挺直,巍巍玉山的挺峻。
阮幼梨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一颗心也缓缓沉到底,落寞一片。
她缓缓抬起手,覆于心口处,想要压下那如波涛腾起的担忧。
他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阮幼梨闭了闭眼,于心底无声祈祷。
傅行勋走后的好几天里,阮幼梨的心里一直都定不下来。
整日颓靡地待在武毅侯府中,连大门都没踏出过。
绮云见她这般闷闷不乐,心底也生了几分担忧。
她劝道:“小娘子可不能这样一阵闷着啊,该出去走走才是。”
阮幼梨深深吸了口气,只闷闷应她:“不想出去。”
如今,阮家已经不在了,延平王也忙得脱不开身。
她着实没有任何的去处。
况且,直到现在,傅行勋也没有传回一丝半点的消息,她放心不下,自然无心外出游玩。
绮云见她如此固执,也不再相劝,轻叹一声后,无奈离去。
可傅行勋的消息还没等到,危险就已经悄然潜伏到他们的身边。
一.夜之间,萧廷辉带着突厥精兵闯入长安城中,迅速地将整个宫城控制。
当阮幼梨得知这个消息时,武毅侯府上下,已经被萧廷辉的人掌控,乱成了一片。
惜命者收拾了东西,各自逃命,忠诚者仍留于府中,虽惶恐,却依然坚守。
武毅侯府是萧廷辉的政敌,萧廷辉自然不会善待他们。
但知晓傅行勋将带着重兵回到长安,所以,他暂时还不会伤害到他们,毕竟他还要留着武毅侯府,用以威胁傅行勋。
想清楚了这一点,阮幼梨竟是松了口气,还多出了余力,去安抚府中下人。
“侯爷必然会将萧贼擒拿,我们也定当安然无恙。”
傅行勋不在,她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
迎着初晨曦光,她站在阶梯之上,背脊挺直,像是在无形中,以单薄肩膀,撑起了半天天空。
恍然间,府中的婢子奴仆,似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武毅侯的半分风姿。
傲骨凌云之姿。
但她也没在这府中安然多久,不出两日,萧廷辉便带人上门,将她押到了宫中。
不出她所料,圣人、李成衍以及四皇子等人,也悉数被萧廷辉的人控制看押,行动间都被监视,不得自由。
阮幼梨被带来时,李成衍下意识地将她拉了过来,护在了身后。
萧廷辉见状,禁不住冷嗤一声:“放心,她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将她如何。”
直到这个时候,圣人才将萧廷辉的真面目看清。
他愤恨地看着萧廷辉,齿关紧阖,眼神狠厉,真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
萧廷辉何其精明,只笑道:“陛下可莫要在现在为老臣气坏了身子,毕竟之后的大戏,还得有陛下来看呢!”
说完,便仰天大笑而去。
圣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禁不住一阵猛咳。
旁侧的四皇子见状,下意识地去扶了他一把,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阿耶莫气,不是有句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吗?所以像萧廷辉这样的恶人,总会遭到上天报应的。阿耶若为他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
闻言,圣人缓了缓气息,才抚在他的背后,叹道:“成胤说得对,善恶到头终有报,萧廷辉这个老贼,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阿耶不会为他生气的。”
这样的境况下,他也不不可能再对萧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心中疼爱,而是将那怜爱,转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阮幼梨躲在李成衍的身后,静静地打探着年过半百的天子至尊。
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
只是没想到,宫宴一别后,竟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与他再汇。
阮幼梨的心底有万般情绪夹杂,感伤落魄,又暗自欣喜。
毕竟……这才是她的生父,她的亲生父亲。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相认。
阮幼梨想着,心中暗叹一声。
正此时,圣人侧眸看见了她,禁不住问她:“你便是……傅家的小娘子,傅清沅?”
阮幼梨一怔,忙屈膝一礼,应道:“回陛下,是的。”
圣人免了她的礼,似想起了什么,笑道:“话说,你还与延平王挺有缘的,朕还记得,你们当年……是同日出生的。”
阮幼梨知道这个,笑笑不语。
圣人无声地打探着她,又道:“朕瞧着你,总有几分眼熟。”
闻言,阮幼梨禁不住一愣,她顿了顿,忙是掩护过去:“先前的宫宴,奴曾入宫来,见过天子圣颜。”
圣人了然颔首,恍然道:“竟是如此。”
接下来的几日,阮幼梨都与这群皇室贵胄关于此处,未曾踏出过这宫殿半步。
再加上有萧廷辉的人整日监视,真的是度日如年。
但因祸得福的是,阮幼梨被关在这里,不仅见到了圣人,还见到了她的母亲,沈淑仪。
沈淑仪不比阮夫人温和平缓、平易近人,反倒是面色淡漠,仿若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无端生出几分疏离感。
所以这几日里,阮幼梨总不敢靠近她,生怕扰她安宁。
可在之后的有一天,沈淑仪却蓦然睁眼,出声唤住了她:“阿沅……”只是尾音处,降了音调,模糊不清,没让阮幼梨听得分明。
但她还是闻声回首,看着她,问:“沈淑仪……唤我?”
沈淑仪沉默了一阵,轻轻颔首。
在她的示意下,阮幼梨小心翼翼地走到她对面,徐徐跪坐下来。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沈淑仪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再次出声:“傅小娘子……在武毅侯府过得可好?”
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让阮幼梨的心底一阵颤动。
恍然间,她对沈淑仪弃她而去的怨恨,也淡了不少。
阮幼梨禁不住微勾唇角,笑:“阿兄待我极好,我也……很喜欢他。”
说到最后,她缓缓掀起眼睑,对上沈淑仪的视线,诚恳又郑重。
阮幼梨将这份心意也告知沈淑仪,是希望她能为心中歉疚,成全他们二人。
说到底,沈淑仪也是她的生母。
两人情意,父母认同,才能长久。
她想沈淑仪,能认同他们。
可在明面上,阮幼梨和傅行勋还是兄妹。
所以沈淑仪在听闻后,有片刻的愣怔。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阮幼梨会在朝夕相处中,对傅行勋动心。
阮幼梨是她的亲生女儿,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希望女儿能幸福。
然而……阮幼梨的身份和命运,注定她不能随心所欲,也注定……她不能嫁给除李成衍外的其他人。
渐渐地,沈淑仪拧紧了眉头。
阮幼梨知道自己的突兀,也明白她的为难,轻笑一身后,便缓缓起身,一番话似对她说,也似在喃喃自语:“我认定的,怎么也不会改,旁人为我定下的命轨,我就算死,也不会去从。”
沈淑仪见她渐远的身影,缓缓收了目光。
她垂了眼睫,眸底怅然。
这该……如何是好呢?
沈淑仪在这边怅惘,阮幼梨却没心没肺地去与四皇子玩闹。
四皇子比她小上好几岁,却不比同龄的孩子贪玩,静默地在旁侧看书。
阮幼梨存心要逗他,就趁他不备之时,猛然将书抽走。
但四皇子的脾气也好到不行,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问:“你要是喜欢看这书,我就把它给你罢。”说完,还浅浅笑开,眼眸清澈似潺潺溪水,流溢着粼粼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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