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一进门,宁芳就注意到了。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便道,“莫非你这身上的料子,也是我舅舅从南方带的香云纱?”
庆平公主得意的捻着沙沙响的衣袖,“还是你祖母亲手做的,听说连你也没有呢。妒忌不?”
宁芳眼圈立即红了。
宁四娘身子不好,如今上了年纪,眼睛也开始发花,家里早不许她劳神做这些针线了。可她却为了自己这个孙女,特特做了衣裳交好于人。这份心意,可比穿在自己身上,更见慈爱。
“让长辈操劳,是我的不孝。”
听她语带哽咽,庆平公主半是羡慕半是妒忌的道,“得了得了!你就别在我这没人疼的人跟前扎眼了,说正事。你明日要去永宁长公主府,送韩祺出嫁吧?”
宁芳忙收了眼泪,“要去的。你可是有事要我代办?”
那日韩袆亲自要给姐姐送喜帖,虽然二位嫂嫂皆不重视,但宁芳无论如何要去的。
这是最好的打进京城贵族社交圈的机会,人家给了面子,为何不领情?
而庆平公主虽未正式受戒,到底剃了光头,算是半个尼姑,一应喜庆场合都不便参与。宁芳的婚事她便避嫌没来,韩祺出嫁,她也不好去的。
所以宁芳张口便问她有什么事了,庆平公主也不啰嗦。转身让侍女阿织取出一只锦盒,里头装着根凤穿牡丹累丝金簪。
金簪应是刚刚翻新炸过,明澄澄的光华耀眼。衬得上头那颗红宝石,越发透亮红润了。
宁芳微有些吃惊,“这样大的鸽血红,如今可不多见了。你倒也心诚。”
庆平公主本不受宠,手上定是没攒多少好东西,能拿出这样的好物件,着实不容易。没见捧着锦盒的阿织,都快哭了么?只碍于礼数,强自忍着罢了。
庆平公主不舍的拿起这根金簪,叹道,“这簪子原是我母亲的陪嫁,出嫁那日我外祖母亲手插在她头上的。只如今,我怕是用不上的,不如送了那丫头吧。哎,说来她也是不容易。若不是没赶上好时候,也不会定云家那门亲。”
“我也不是穷大方,这事另外还有个缘故。当年我家遭难,见多了世态炎凉,倒是平阳侯府的老侯爷伸过几回手,这份情义我父王过世时还惦记着,只一直没还上。如今送他女儿,也不算为过。”
宁芳叹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父女能一直记着这份情义,也胜过世人许多了。”
庆平公主却忽地笑道,“你大概不知道,除了你成亲的时候,你们家和英王府都给我正经下了请帖。也就是韩家这回嫁女,平阳侯府给我正经送了张帖子,还是韩袆亲自送来的。”
这事宁芳还真挺意外。
若说一向骄纵的宜华公主,出嫁没送喜帖给庆平公主,倒也不稀奇,怎么连福慧郡主也没送呢?
就算她不记得,但她爹七皇子,不至于这么不周全吧?
庆平公主露齿冷笑,“七皇叔倒是一早写好给了我的帖子,只我那福慧妹妹怕给她夫家招祸,便说给身边丫鬟弄丢了。后来收了我的礼,又说不好意思,特特封了一份极丰厚的回礼过来呢!”
宁芳心里想着那个在宫中打过几回交道的福慧郡主,暗暗摇了摇头。
世人送礼回礼,都是有讲究的。
收礼还礼,本是礼尚往来,表示友好之意。
但若是收了礼,又立即还上,那就是急于撇清,不想沾上干系了。
就算庆平公主如今不招皇上待见,至于做得这么明显吗?
所以宁芳只道,“她不懂事,你心里有数就行。”
至于大人不计小人过什么的,宁芳才不会劝。
又不是圣人,谁被打了脸,能不计仇?
假仁假义的话,在外人面前说说倒也罢了。庆平公主不需要,她也不会说。
庆平公主显然听着满意,哈哈笑了两声,“放心,我才不至于为那种蠢货生气。她如今在谢家守着活寡,还一门心思护着她那好夫君呢。明儿你大概就能看到她,那满京城都出了名的贤惠模样儿了!”
宁芳听着来了兴趣,“你怎知她明天也去?说不定她会去云家呢?”
平阳侯府属武将一途,谢阁老家可是清贵之极。
福慧郡主既要替夫家长脸,自然出嫁从夫,该去同为书香世家的云家道贺才是。
庆平公主笑得嘲讽,“你这些天都蹲在家里,大概还不知道。昨儿韩袆到皇上跟前,可是给他姐姐也求了一个敏惠县主的诰封。虽比不得郡主地位尊贵,到底也是公主家的头一份儿。她若不赶着去烧个热灶,给她夫家得罪人怎么办?”
宁芳这才恍然。
公主家的女儿,不比王爷之女。因已不是皇室中人,顶多只能封个乡君之流。但韩祎替姐姐求来了县主,就相当于得到了王爷之女的待遇。
这实在是份大大荣耀,也可见韩祎如今在皇上心中,还是颇有几分份量的。
也无怪乎庆平公主出手这么大方,一来应是念着旧情,二来恐怕也是因为韩祺得了县主,想给她贺喜之意。三来也是给她提个醒,明天的礼可不能轻了。
庆平公主说完正事,利落的告辞走人。
孔雀便道,“王妃,那咱们明儿的礼,是不是也要加几样贵重之物?”
可宁芳想想,却道,“你让画眉去我的嫁妆箱子里找找,把我的毛笔拿一匣子出来。”
等画眉找出来时,孔雀更觉得奇怪了。
若是自家制的好毛笔倒也说得过去,可宁芳挑的一匣子毛笔却是非金非玉,普通竹制的。这样送礼,会不会太怠慢了?
第426章狗眼
可宁芳瞧着那些普通的毛笔却挺满意,挑挑拣拣,选了十二支凑了一打。
另寻了个古朴雅致的木盒装了,又让人精精致致打了个大红双喜如意结包上,加进礼物里便罢。
孔雀心中存疑,暗自问画眉,这些毛笔是不是哪个大师所制。
可画眉老实摇头,“这些皆是金陵自家铺子里制的,王妃写得顺手,便带了许多上京。”
孔雀略无语。
就算云家是书香门第,可这样寻常的毛笔似乎也有些拿不出手吧?
才想着要再劝宁芳几句,谁知玉阮的事就曝了出来。
来的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口齿倒很伶俐,“王爷说叫玉阮姐姐去抄经,石青哥哥就把人安置在浆洗院子里,交张妈妈照管了。如今叫我来拿玉阮姑娘的铺盖衣裳,若我拿不了,就烦请姐姐安排个人,帮我抬过去。”
孔雀一听,就知道玉阮肯定生事了。
浆洗处的妇人个个粗壮有力气,尤其为首的张妈妈,为人更是泼辣厉害,阖府有名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叫小丫头等一下,她进屋去给宁芳回禀了一声。宁芳听着想想,顺手从还没收起的笔匣子里,抽出两支瞧着不那么好的笔来。
“王爷既叫她抄经,那就把这笔也给她送去,让她安心抄着吧。”
不管那丫头做了什么,总之她和程岳要保持一致。
他要杀人,她就放火,他既要人抄经,她负责送毛笔就是。
孔雀怕她心里不悦,不敢再提及毛笔之事。
而赵同听说了王妃的处置,也是想叹气。
这样不打不骂,还真是夫妇同心,其利断金。
于是,原本一件有可能会引起些水花的桃色事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既然连王妃都不追问玉阮为什么要去抄经书,其他人就更没资格也不敢追问了。
倒是从此,在王妃院里当差的丫鬟们都多了一份谨慎。尤其在穿戴上面,规矩多了。一个个十几岁的好年纪,却恨不得打扮成三四十岁的老成。
后头反倒是小王妃瞧着不够赏心悦目,狠骂了几回,才渐渐有了些花红柳绿。
转至次日,正是永宁长公主的爱女韩祺,敏惠县主出嫁的好日子。
因这日也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宁芳天还没亮就起来,沐浴熏香,先去了城中的相国寺,烧了头一柱香,还跪在佛前念了一卷经书,捐了香油钱,这才打算离开。
相国寺的老主持,普照大师乐呵呵的出来见礼,“素闻英王妃年纪虽小,却颇通佛理,今日一见,果然生得便有佛缘。”
这嘴真甜。
宁芳笑着合手还了一礼,“大师谬赞了。您也不必夸我,再夸我也只捐这些香油钱,可没有更多的呢!”
普照方丈听得哈哈大笑,“怨不得你祖母总说你这丫头诙谐,果然如此。放心,老衲今日不化缘,倒是想请王妃帮忙,玉成一桩善事来着。”
宁芳忙道,“大师请说。若是善事,我必愿出力。”
她虽与这和尚是初次见面,却知家里这几年是时常到相国寺来上香的。
尤其宁四娘,因离得近,常来与普照大师畅谈佛法。
因她佛理精通,见识又广,倒是颇得普照大师青眼。还把她认在名下,做了个记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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