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衫虽然朴素,首饰也不华丽,但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清贵优雅,谈吐不经意间便能说出许多典故,定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女子。
只她除了夫家姓氏,什么都不愿意多说,眉宇间还有淡淡郁色,应是藏着什么心事。
宁芳倒不是要刻意讨好谁,只是看到夏珍珍已经一路对人照拂良多,便也不在乎多替她娘做些人情。若回头能积些福报,如今舍去的这几盘菜,又算得了什么?
只她们这里才开始吃饭,下人却把送给南湘儿的饭菜端了出来,为难道,“表小姐说不合胃口,这可怎么办?”
宁芳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清粥小菜,直想呵呵。
南湘儿被宁怀瑜养得娇惯,嘴也刁钻。鱼只吃鱼头鱼腹,肉只吃鲜活嫩肉,每顿饭还要荦素搭配,配合时鲜汤点。
从前在家,因宁茵爱吃,宁芳也乐意折腾,所以夏珍珍并不在乎家里人在吃食上挑剔。甚至在她管家后,还把每个人的份例拔到厨房,只要不太挑食,随便她们自己爱点什么点什么。就算有些超支,只要不太浪费,她都一笔带过了。
可如今南湘儿在孝期,还是热孝里头,按礼数,只能穿麻衣孝服,睡稻草床,喝点米汤而已。
但夏珍珍并没有如此苛责,只命她去了锦绣华服,首饰钗环,每日给她送的,也有米饭青菜,只不许见荤腥而已。
可南湘儿吃不了几日,又仗着离了金陵,没宁四娘镇着,便开始挑剔了。镇日想吃这个,想吃那个。象今天又说吃不下,闹着要吃红豆糕。
夏珍珍听着不悦,宁绍棠更是冷了脸。
“这是在船上,又没有店铺,上哪儿去给她弄糕点?再说咱们这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
他原想说,她还记得自己是赶着回家奔丧的吗?
可宁芳看他一眼,忽地接过话道,“既然没胃口,更要少吃甜食。娘也别着急,我估摸着让表姐清清静静饿一顿,明儿就好了。”
夏珍珍跟女儿一对眼神,清咳一声,就这么吩咐下去了。
“既然表小姐没胃口,这饭菜就赏给晚上守夜的吧。”
等到饭后,宁芳才私下劝宁绍棠一句,“祖母这回让我们陪表姐回家,是要全她的孝名。便是装,咱们也要替她装一装,怎可轻易在外头指责此处?”
宁绍棠这才知错,“是我思虑不周,一时逞口舌之快了,倒不如妹妹懂事。”
宁芳一笑,“哥哥性子直,哪比得上我这小丫头一肚子坏水?只往后遇上正事,哥哥仍须大道直行,只这些女孩儿家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少些掺合。”
宁绍棠更加心悦臣服,点头应下。
然后等不到明日,据喜鹊打探回报,当天半夜,南湘儿就饿得受不住了,随意拣了个下人吃的馒头塞了肚子。
可到第二天,她又开始“胃口不好”。
夏珍珍才不管这些,反正三餐都按正点送,量也给足,但只要南湘儿不吃,就立即拿去赏人,或是送了船工。其余时间,也不提供点心零嘴。南湘儿若说不舒服,便请她“清清静静饿两顿。”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上三五回,南湘儿眼见无望,彻底老实下来了。三餐吃得干干净净,连片菜叶子都不敢剩下。
第225章大骂
大船一路顺畅,没几日便到了鄱阳县,停船补给。
那瓷器商人先到了,下船前给夏珍珍还有那位王家太太一家送了一张拜帖,并一套瓷器。
给王家太太的是什么,宁芳没看到,但给夏珍珍的,却是一对青花玲珑瓷的灯罩。
灯罩虽是瓷的,却做得异常轻薄,罩在灯上,便透出无数米粒大小的柔光,越发显得玲珑剔透,极为漂亮。就连宁绍棠这样的男孩子也一眼就爱上了,捧着爱不释手。
夏珍珍很大方,“你拿一个去,另一个给芳儿,晚上你们兄妹若又要合奏,便罩着灯儿摆上,看着也养眼。”
自宁芳说过宁绍棠之后,他很自觉的在白天就先把功课做了。晚饭后的闲暇时光,兄妹俩便一个吹箫,一个吹埙,美其名曰合奏,也就是逗个乐子罢了。
宁绍棠很欢喜,“那在船上可舍不得用,若碰坏了怎么办?”
宁芳却是好奇,“那商人为何要送咱们礼物?”且还没要回礼。
夏珍珍没操过这种心,只道,“许是有缘吧?不是说十年修得同船渡么?前两天我还送了他两道菜的。”
佟掌柜听着笑了,“二奶奶打小养在深闺,哪知道这些?寻常商人若遇着官宦人家,多半都会送份礼物,结个善缘。不图别的,只为日后若有事时,可以借府上名声吓唬吓唬人罢了。”
夏珍珍出身商户,竟然不知道这些,可见给夏太公娇养的程度。
宁芳听得好笑,夏珍珍也不好意思起来,“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佟掌柜道,“二奶奶是个有福之人,自然不必操心这些。那商人我瞧着是个规矩人,所以才收了他的礼,否则都不会送到你们跟前来。”
到了晚间,虽宁绍棠舍不得,可宁芳还是鼓动他把灯罩一起拿出来用了,映得兄妹俩吹箫吹埙,如金童玉女般,极是养眼。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王家太太出来散步消食时瞧见,都说好看,很是赏脸的坐下听了起来。
听着外面热闹,南湘儿也坐不住,从房中出来,看着灯罩,听说是人家送的,便老实不客气问夏珍珍要起来,“既然弟弟妹妹都有了,那我的呢?”
夏珍珍一怔,“人家只送了两个,便给你弟弟妹妹了。”
可南湘儿却是不干了,“那二舅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要不要?我是大姐,理当我先挑吧?”
这是什么道理?仗着有外人,便欺负二婶么?
宁绍棠不高兴了。但记着前些天宁芳劝她的话,压制着心中怒火道,“大表姐如今守孝,也不好调琴弄乐,用这些华美之物,是以二婶才没有说。”
可南湘儿却蛮不讲理道,“我现在虽不能用,难道不能收起来以后再用?你们不问过我就先拿了,就是不尊重人!”
宁绍棠道,“姐姐既说尊重,怎不知尊重二婶?咱们还是平辈,婶婶可是长辈吧?要让人知道,倒要说姐姐的不是了。”
南湘儿却顿时道,“她给了你好处,你自然帮着她说话。哼,自己占了便宜,还说这样话来噎我,有点做弟弟的样子没有?”
宁绍棠到底是个男孩子,这么三番五次的给人呛,再好性子,也给磨光了,怒道,“既然知道你是姐姐,怎不知让着弟弟妹妹?反而总是抢我们东西,你又有点做姐姐的样子没有?”
南湘儿恼羞成怒,“那你没读过书吗?孔融让梨的故事,你没学过?”
宁芳几次相劝,没插进嘴,此时看二人吵得太难看,只得提高嗓门喊了声,“行了行了!不过一个灯罩,值得吵成这样?回头买一打带回家去,总行了吧?”
这下两人都消停了。
冷静下来,想着在外人面前争吵,确实有失师长的教诲,宁绍棠还主动承认了错误,“是我不好,明日的大字便罚我多写一倍吧。”
眼看气氛已经缓和下来了,偏南湘儿道,“本来就是你不对!男子汉大丈夫,却这么小鸡肚肠,起码得写三倍才是!”
宁芳怒了,这当着外人,作践自己兄弟,很好玩么?
没想到一直没吭声的夏珍珍突然发难了,“湘儿,有件事我想请你弄清楚。这两只灯罩是别人送我的礼物,我应该可以自己决定要送给谁吧?”
南湘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二舅母,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珍珍道,“我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得的礼物就必须给你先挑?”
南湘儿目瞪口呆,半晌道,“那你,你得一视同仁啊!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夏珍珍只觉好笑,“什么厚的薄的,你跟我亲生女儿能一样么?我能指着她养老送终,我能指望你养老送终吗?”
南湘儿顿时指着宁绍棠道,“那他又不是你亲生儿子!”
夏珍珍道,“他不是我亲生儿子,但他跟我女儿一样姓宁!你又姓什么?最要紧的是,他能讨我欢心,我便高兴送他,你管得着吗?”
在南湘儿一脸震惊的表情里,夏珍珍却是毫不顾忌的指着她教训起来。
“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忍你已经很久了!别仗着你没了爹娘就了不起,好似全天下都得让着你,没这样的道理。你以为当着外人的面,我就不敢骂你吗?那你就错了!我虽没念过多少书,可我知道这世上事,再大也抬不过一个理字。
你都这么大个姑娘了,竟好意思当着人面,张嘴就问人讨东西,人家不给你就大吵大闹,请问这是哪本书上教你的规矩?就是在我娘家,四五岁的娃娃都不敢这么做,你竟是做了,请问你哪来这么大脸?
这话我现在说了,请你以后都记住!
你若不是我丈夫的外甥女,跟我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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