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妃途 (过期的尼古丁)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过期的尼古丁
- 入库:04.10
等张泽济终于醒来,两人又在床上腻歪温存了半天,才懒洋洋的下床洗漱、梳妆,用膳。
窗外的天空幔着厚厚一层铅白色的云,地上覆盖着的皑皑积雪散发出清寒的刺眼白光。院子里的空地上堆着两个雪人,从外形上看,是一男一女,手牵着手。
黄桃领着一堆丫鬟小厮追逐着打雪战,玩得好不开心。张泽济和周敏也加入了他们,嬉笑打闹不亦乐乎。这样的光景在别的府上可瞧不见,没有那个当家的老爷和夫人会放下身段与家下人等一起嬉闹。
正玩得高兴,忽见小厮送进来一个帖子。张泽济拆开一看,望着周敏说道:“定国公府派来的人。”
周敏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自从她遁来江南之后就很少与定国公府以及京城里知晓她情况的亲友通信。
“快请他去大堂,勿要怠慢了。”周敏吩咐道。
张泽济感受到了周敏的不安,他宽厚温暖的手牵着她一起去到大堂里。刚坐下,就见小厮领着一个年逾四十,穿着深青色棉袍的人进来请安。周敏认识他,他是时常跟在定国公身边的最得力心腹。
双方见了礼,献茶已毕,周敏省去了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李管家不远千里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李管家脸上带着隐约可见的忧虑神色,让周敏越发紧张不安了。
“小的奉国公爷之命,给娘娘送东西过来。车队今晚会赶到城北的悦宾客栈,我先来通报一声,到时还须娘娘派人去接应。”
“我并未提出这等要求,怎的忽然就给我送来了?”
李管家叹了口气,说道:“年下入冬时,国公爷偶感风寒,请了多少太医,竟不见好,至今缠绵病榻,越发严重,因此先令我将娘娘的东西送来,以防不测。”
周敏惊道:“怎会这样严重?”
李管家道:“国公爷身子一向硬朗,可年纪终究大了。那些年里征战沙场也落下了不少毛病。国公爷让我转告娘娘,不必为他忧心。这里有一封国公爷的亲笔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给了周敏。
周敏收了信,吩咐摆下了一桌酒筵,张泽济作陪,替李管家接风洗尘。李管家只是稍用了几杯酒,便去了客房休息。张泽济转回后堂,见周敏怔怔的坐在床沿上发呆。他拿起摊开在桌上的信笺扫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定国公在信中谈论并未过多的提及私事,他主要谈的是对未来定国府地位的担忧。他死之后,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顶替他的位置。他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段云睿身上。如今段云睿迎娶了公主,中了状元后被点为翰林承旨,成了皇帝的心腹臣子,将来大有可为。
这一段像是在隐晦的对周敏道歉,当初就是他们为了段云睿和定国公府的前程运势,阻拦周敏嫁给段云睿。
来信的后半段,是定国公对朝政的隐忧。自从周敏离开之后,皇帝又恢复了之前的散漫状态,对处理政务不再上心,亟待推行的改革也没了消息。定国公希望她能想个办法,督促皇帝推行改革,否则长此以往,大华朝的国运难免盛极转衰。
周敏不知道定国公为何如此看得起她,可惜的是,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周敏心中的宏图大志早已丢过了一边。她如今只想在西湖边上与张泽济携手终老一生。至于觉远禅师曾预测过的大灾难,她也懒得理会了。
即便灾难真会降临,那也是不知多久后的事了,或许她这一辈子都碰不见,何况她并无生子的打算,何必那么担忧呢?再说她如今已是一个“死人”了,她要以怎样的方式去协助赵启处理朝政?
可在某种程度上,她完全能够理解赵启的变懒。
周敏想着这些烦心事,又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张泽济来到她身边坐下,搂住她的粉肩安慰道:“别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了。”
周敏靠在他的胸口,轻轻点了点头。
当日入夜后,周敏吩咐周乐带上一队暗卫随李管家去客栈将那一大批钱财运了回来。李管家向周敏讨了一封回书后,一刻不停连夜带着人往京城赶回去了。
定国公的来信以及他生病的消息打破了周敏内心的安宁。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公爷往日里帮了她太多,她只希望他能够战胜病魔,再活得久一些。
过了几天县令谢存稀果然如约登门来拜访,周敏装病带着黄桃白梨等他可能在颐苑见过的人待在后院里,以免被他发现。
谢存稀的造访带来了一个令周敏意想不到的消息。
“今日县太爷对我透露了一个十分紧要的消息。”当晚两人躺上床后,张泽济搂着周敏说道。“他说明年夏初,皇帝可能会微服私访江南,到时会在余杭驻留。”
第210章 国公之死
这一句话在周敏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的第一反应是赵启或许是冲着她来的?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太可能,他怎会为了见她,专程跑来江南。可她还是隐约生出了几分期许。
张泽济倒没有特别的感想,他从来不为这样远在天边的事烦恼,更不会因此而吃飞醋。
转眼间残冬已尽,大地春回。江南的春天总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早。迎面拂来的风已不再砭人肌肤,河里的流水冒出丝丝热气。绿意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三月过后,已染绿了整个江南。
西湖边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条,各色鲜花逐次开放,闹烘烘的缀在枝头斗艳,散落在无边无际不断望北飘展的绿幕上,渐欲迷人眼。
忙碌的新年过后,周敏终于可以专心为白梨打点嫁妆了,白梨会从周府以富锦侯义女的身份发嫁。到了送别的那一天,白梨红肿着眼睛上了船。
周敏难掩离别伤感,好在这终归是一桩喜事。忙挤出笑容,在柔暖的江风中挥着手告别。那一天南风正劲,白梨一身红妆,衣裙飘飞立在船头,大船逆水北上,渐渐消失在了天际。
白梨走后的那几天周敏兴致都不太高,张泽济想方设法要逗她开心。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张泽济终于劝动周敏,坐了马车往城外的寒山寺附近踏春。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明丽的艳阳高照,和暖的春风吹得人心神荡漾。城里的人纷纷往郊外涌去,想要趁这大好春光,郊游赏春。
他们在山脚下了马车,沿着青翠的山路缓缓上行。一路上游人如织,无论男女,皆身穿新制的鲜艳春裳,从山顶望将下去,就见绿树掩映的迂回山道上,游人如会移动的花朵一般。
周敏忽听身后几位盛装打扮的夫人说县太爷的夫人今日也在寺庙里烧香,意欲求子。周敏这才想起寒山寺求子特别灵验,在余杭十分有名。
周敏不由得望了身侧的张泽济一眼,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撞见了她,倒也麻烦。”
张泽济忙笑道:“山上这许多人,她未必能见得到我们。你不用担心。”
周敏本坚持要下山,可张泽济脸上绽放的笑容比春日里的阳光更明媚温暖,让她不忍拒绝。
寺庙建在山顶,山门却在山腰。到了山门,一路往上都有随山势而建的碧瓦红墙的庙宇,散布在绿意盎然的树木当中。空中除去花木清香外,还带着些香火气,让人心神安宁。
周敏和张泽济挤在人群中往山顶的主庙走去。周敏忍不住想,张泽济带她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游春散心吗?还是他潜意识里对孩子的渴望,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作出的决定。
到了山顶之后,他们并不急着进寺烧香。走了这许久的山路,身上都已沁出了一层细汗。他们来到后山的一座亭子里坐下休息。此间游人罕至,清幽宁静。
周敏掏出手帕子替张泽济擦去额上的汗水,忽然说道:“你是想要儿子呢?还是女儿呢?”
张泽济呆了呆,继而紧紧握住她的手,大笑道:“都要,都要!越多越好!最好是儿子像我一样英武,女儿像你一样标致。哈哈!”
周敏看着他喜出望外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可心里的阴影却越来越浓。她一想到要生孩子,就打心底难受,更有一种难以排遣的沉重感。那感觉足以让人窒息。她想或许自己是过于自私了。
张泽济虽体谅她,从不勉强她,但他心里想拥有后代的欲望却并未因此消失,只不过是他出于对周敏的爱意,将这个欲望暂时的压制了。或许这个愿望会随着时光慢慢的涨大,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他们难以解决的矛盾。
他们在寒山寺并没有遇见县太爷的夫人,可周敏下山回家后心情越发沉闷。第二天,他们接到了白梨从京城寄来的信件。
信上说,定国公于三日之前因病与世长辞了。
定国公的死,不仅是定国公府的损失,整个大华朝都没人能够填补他死之后在军事上留下的空白。在大华朝开疆拓土的前二十年里,定国公作为最大功臣之一,他已等同于那一段荣耀的历史。
周敏想到定国公死之前写给她的那一封书信,心里更觉沉甸甸的。张泽济见周敏拿着信只顾发呆,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便把信拿过来看了一眼。一看之下也不由神色凝重起来,他虽很少关注朝政,也知定国公相当于大华朝的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