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虽是笑着，却让陆正庭感受到了森森寒意，抬头看了眼陆紫清，就见她眼中尽是嘲讽，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与林氏当真是像极了，陆正庭不由加深了对这个女儿的忌惮，恭声道：“皇后娘娘里边请。”
“陈姑姑，本宫与父亲想要单独聊聊，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后退十步跟着。”
“是。”
陆老夫人对陆紫清很是戒备，忙道：“皇后娘娘想要说什么，不叫外人听见也就罢了，难道连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听不得么？”
陆紫清没有言语，只使了个眼色，陈姑姑便上前拦在了陆老夫人身前，父女两人当先朝着灵堂走去。
“母亲的丧事，父亲还真是尽心了，说来也好笑，人活着的时候，受尽了苦楚，如今死了，倒是富贵了一回，还真是不易呢，父亲觉得呢？”
陆正庭声音沉痛道：“你母亲的死……为父也很难过。”
“难过？”陆紫清冷哼一声道：“本宫倒是觉得，父亲该是松了一口气才是，当年父亲的绝情，本宫可是全都看在眼里了。”
陆正庭明白，陆紫清还记着之前的仇怨，想要她一心向着陆府，怕是困难了，只是她终究是皇后，始终都与陆府的荣辱联系在一起，便低声道：“之前是父亲糊涂，才做了那等对不起你母亲的错事，但我终究是你的父亲，难道你要记恨为父一辈子么？只要你肯放下那段过往，为父愿意在前朝扶持你，让你稳居中宫之位。”
“那本宫还真要谢谢父亲了。”
陆紫清神色晦暗难明，陆正庭一时间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只落下半步跟在她身边。到了灵堂时，陈姑姑不放心的过来劝慰道：“还请娘娘节哀，不可太过悲痛，您要为腹中的小皇子多考虑考虑。”
“本宫知道。退下吧。”
陈姑姑退到了一边，陆紫清走进灵堂，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神色无喜无悲，一句话都没说，身后的一众人更是不敢开口打扰她，灵堂内寂静无声。最后还是陆思瑾上前，扶着陆紫清起身道：“娘娘怀有皇嗣，不宜久跪不起，还请娘娘多多保重，您的一片孝心，母亲定然已经感受到了。”
“起火的缘由，兄长可查清了？”
陆思瑾皱眉道：“照情况来看，该是屋内的烛火所致。”
“烛火？”陆紫清转头朝着陆老夫人和顾氏看去，就见两人目光微微闪烁，觉得此事怕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便又问道：“母亲的尸身，可有查验过了？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紫清想得到的事情，陆思瑾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他本不想叫陆紫清插手此事，陆紫清正怀有身孕，陆思瑾不想再刺激她。
“兄长在犹豫什么？本宫的生母出了意外，本宫不过是想要一个说法，本宫看着，今日倒最合适不过的，趁着族中的长老们都在，城中的诸位贵人们也大都在场，便在此审问个清楚，也叫母亲能够走的安心些。”
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后宅里的那些个阴私的事情，哪家都不愿意说出来，都是无声无息的暗自解决罢了，却不想，今日皇后娘娘竟然要将这事情捅到明面上来。前来吊唁的众人，也都纷纷看起了热闹来，很想见识一下，这陆府到最后该如何收场。
林氏的身份，按理来说丧礼是不会办的这般大的，但她是皇后的生母，城中的贵人们冲着皇后的面子上都来齐了，今日若闹出什么事情来，那便真是人尽皆知了。
陆氏的族长第一个反对道：“还请皇后娘娘三思，依草民之谏，还是让老大媳妇早日入土为安吧。”
陆紫清言语坚定道：“族长不必多言，这件事，本宫查定了，若是母亲真是死于意外倒还好，若有什么其他的缘由，本宫总要为母亲讨一份公道！”
陆老夫人被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指着陆紫清颤声道：“你……你……你怎敢如此？你这是将陆府的颜面置于何处？”
陆正庭也眉目阴沉的看着陆紫清，若不是因着她身份不同，怕是早叫陆正庭给发落了。
陆紫清冷笑道：“祖母这是在担心什么？若查不出什么来，也能还陆府上上下下一个清白，本宫这也是在为陆府考虑。”
这是陆紫清第一次与陆府的人公开撕破脸皮，之前的隐忍，不过是看在林氏的面子上，身为陆氏的长媳，陆氏出了什么事情，也会牵连到林氏的身上，可如今，却再没什么顾虑了，陆紫清对陆府深藏在心底的厌恶，在林氏身亡的刺激下，全都爆发了出来。
陆思瑾见陆紫清的神色，知她心意已决，便上前一步道：“臣赞成皇后娘娘的想法，这事情，便在今日解决了吧。臣在此之前，已经请了官衙中的仵作查验过母亲的尸身，确实有所发现。来人，将证人带进来。”
第九十九章审问丫鬟
“放肆！”陆正庭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陆紫清不敬，却敢训斥陆思瑾，冲着他恼怒道：“孽障！你非要扰的家宅不宁么？在你母亲灵位前胡闹，你是想叫她不得安生吗！”
陆紫清上前一步道：“父亲这话，倒像是在指桑骂槐呢，您这是在训斥哥哥，还是在训斥本宫？”
陆正庭拱手道：“臣不敢冒犯娘娘，但请娘娘顾及往昔情分，不要再叫陆府难堪了。”
陆紫清却没打算就此揭过，淡声道：“这事情，本宫必要查个彻彻底底，兄长方才也说了，确实在母亲尸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本宫此时若不管不问，才是真正的不孝！”
在场围观的众人，看着陆正庭的目光都有些意味不明，如此遮遮掩掩，莫不是这中间真有什么事情不成？
陆氏的族长是个好脸面的人，见事情闹大了，只好道：“既然皇后娘娘要查，那便查吧，二弟媳，莫叫外人笑话了我们陆氏，丢了祖宗的脸面！”
陆老夫人面色灰败，陆氏的族长是陆氏长房辈分最高的人，就连陆老夫人都不能违逆他的意思，如今族长发了话，就再没了转圜的余地。
旁边的顾氏不由紧张道：“母亲！”
陆老夫人知道她的意思，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虽与二人无关，但两人下在林氏身上的药，却是无可辩驳的，看着陆思瑾的样子，怕已经查出什么端倪来了。陆老夫人哪里还顾及的上顾氏，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自保。
忤作被请了进来，朝着陆紫清行过礼后，就躬身道：“草民之前曾为陆夫人查验过尸身，陆夫人确是死于大火无疑，但死前却有中毒的迹象。”
“你胡说些什么！”顾氏立时慌了神，大声道：“是不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才叫你来此胡乱攀咬！”
陆老夫人暗恨顾氏是个沉不住气的草包，陆正庭也阴沉着脸色瞪着她。只提到中毒，顾氏的反应就这么大，这件事若与她无关，在场的人都是不信的。
“看来，这事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族长，您是长辈，您看呢？”陆紫清虽恨顾氏，却没有如同疯妇一般冲上去，周身气势陡增，淡淡的看着陆氏族长。
族长老脸一肃，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怕是不审问清楚，陆氏也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
“皇后娘娘放心，草民定会审问清楚。”说完，便转头问道：“你说陆林氏死前曾中了毒，可有什么依据？”
忤作还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回道：“这……草民没什么证据，但只要是懂得些医术的人，给陆夫人查看一番，便能发现了。草民一直都在府衙中当差，断不敢做假证的。”
陆紫清道：“这好办，本宫出宫，恰巧有太医随行，族长若是怀疑，这忤作是兄长找来做假证的，就让太医跟着验一验，虽是扰了母亲的亡灵，也总比叫母亲枉死的好。”
族长哪里敢真的在这里开棺验尸？忙道：“不用，不用，瑾哥儿的品性，没什么可怀疑的。来人，去将陆大夫人院中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
“是。”
族长见灵堂外站着的众人，不免有些难堪，看着陆紫清道：“这事情想要审问清楚，怕是还要费一些功夫，皇后娘娘……您看，是不是先叫贵人们去偏厅休息？”
陆紫清点头道“也好，陈姑姑，你去安排。”
灵堂内一时间清净了下来，陆紫清被司梅护着站在了一边，没多久，所有伺候林氏的人都被传了过来，陆紫清看了众人一眼，冷声道：“族长，您是长辈，本宫敬重您，但本宫有些话，也是要说在前面的。今日，这事若没个结果，本宫就要去请皇上裁决了。”
陆氏族长沉着脸道：“皇后娘娘放心，草民定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族长对着众丫鬟厉声问道：“老夫给你们一个机会，大夫人中毒的事情，都有谁知情，现在说出来，老夫还能留你们一命！”
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谁都没有出声。
陆老族长怒道：“蠢笨的奴才！还要老夫用刑不成！”
“族长老爷饶命，不是奴婢们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