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流香拿了一件嫣红色的长裙过来,刚要服侍陆紫清换上,就听陆紫清道:“找一件白色的来,本宫今日,看不得这太过艳丽的颜色。”
陆紫清平日里是不会对穿着多加挑剔的,每每都是任由流香给她搭配衣服和首饰,如今还是第一回主动要穿白。
“白色的?”流香有些为难,皇室中人,一般不是丧事,是不会穿白的,太过素净的颜色看着晦气,陆紫清倒是有一件白裙,还是在公主府的时候裁制的,上面只有金线绣的暗花,因为不是纯白,平日里穿一穿,倒也没什么,但大婚之日换上……配上这一屋子的红绸、红烛,看着就太刺眼了些。
“这……怕是不吉利吧?皇后娘娘最爱紫色的衣裙,既然不想穿红,不如,奴婢去给娘娘拿一件浅紫色的来?娘娘穿紫色的,定然很好看。”
陆紫清坐在了妆镜前,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道:“怎么?现如今,本宫连一件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了么?”
“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失言,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拿衣服。”
陆紫清不愿意理人的时候,任谁都不能叫她笑上一笑,流香劝不住陆紫清,只能服侍她换上了一身白裙。头发依旧是披散着,没有梳起来,这一副装扮,映在红烛之下,竟显得格外的凄凉。
陆紫清手抚着自己未施粉黛的脸颊,笑道:“流香,你可知,本宫今日为何要穿这一身白?”
流香知道陆紫清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摇头道:“请皇后娘娘恕奴婢愚笨,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陆紫清嘴唇抖了抖道:“放在以往,本宫心中凄苦的时候,总会画浓妆,带着价值倾城的首饰,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可今日,本宫却是有些好奇,好奇本宫自己真正的模样。”
“……”
流香一直都能感受到陆紫清心中的压抑,直到这一刻,她看的也越发清楚了。
陆紫清不是神,她也有脆弱的时候,这种脆弱越积越深后,就会想要发泄出来,今日借着这个机会,都说出来,也算是一件好事。总比一直憋在心里要舒服许多。
“皇后娘娘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和奴婢说说吧,奴婢不会告诉旁人的,娘娘放心就是。”
陆紫清有很多的痛苦与无助,可是却一直都无从说起,她不想过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日子,可是她却无力拒绝。权势争斗,一直都盘旋在她的身边,躲避不得。
“算了,给本宫拿些酒来吧,今日是本宫大婚,怎能无酒助兴?”
流香原本是想劝一劝陆紫清,但想着陆紫清心情不好,喝一些也是可以的,总不能这样一直憋着,便道:“皇后娘娘等一等,奴婢这就给皇后娘娘取酒来。”
……
西凉国的皇宫里,白日里的热闹褪去后,整个皇宫,也就只剩下那大红色的宫灯和绸缎还带着些喜庆的感觉了。离坼没有与陆紫清同寝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多说什么。离坼对陆紫清的情谊,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闹成这样,也只能是陆紫清不领情所致,至于离坼之后会是个什么态度,就要看离坼如何处理了。
离坼此时的情况,跟陆紫清也差不了多少,两人各自喝着闷酒,望着凄冷的月色,心中没有半点儿喜意。
“皇上,您已经喝了两坛了,就别再多喝了,小心喝坏了身子。”
离坼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到正是身边伺候的于正,醉眼朦胧道:“于正?呵……原来是于正啊……皇后前两天跟朕提过你,你放心,等过了这两个月,宫里的事情稳定后,朕就给你一些银钱,叫你出宫去享福。”
于正当即跪地谢恩道:“那老奴就先谢过皇上和皇后娘娘了,皇上放心,奴才离宫之前,定会找好接替奴才的人选,交代好各处的事情,不叫皇上费心。”
离坼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一颗心全都系在了陆紫清的身上,明明已经快要得到了,最后竟停在了最后一步上,就连离坼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
“叫刘烬进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
刘烬前几日就已经被调派到离坼近前戍卫,此时叫刘烬,倒也不用费功夫跑到宫外去,刘烬被召进殿来后,离坼便问道:“月城外的情势,如何了?”
“回皇上,都挡在外面了,幸而皇上早有准备,要不然,今日皇上立后大典,怕是真会被人打断。”
离坼猛然灌了口酒,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来,道:“你去,放一些漏洞,叫大靖的人进城,引他们进皇宫,之后的事情,你们便不用管了。”
“皇上?”刘烬有些糊涂,不明白离坼这是什么意思,放大靖的人进来,皇后有可能被大靖的人截走不说,就连离坼的安危,都会没有保障。这样做,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大靖这次过来的人,是那有名的陆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是放他进来,末将只怕他会伤到了皇上!还请皇上三思!”
离坼皱眉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记住,到时候无论宫里出了什么状况,都不准你们插手,更不准伤了那陆将军和皇后一分一毫!”
刘烬抬头想要再劝两句,却正对上了离坼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去,只得听令退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放手
刘烬看着离坼的样子,见他虽然喝了酒,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心知离坼这是心意已决,也只能垂首道:“末将领命!”
等刘烬出去后,离坼晃晃悠悠的朝着未央宫走去,他想最后赌一次,看看自己与陆紫清究竟有没有这夫妻的缘分。如果今晚,他能在陆思瑾进宫之前要了陆紫清,那她就永远都不要再妄想能回大靖去。要是陆思瑾先将人给救了出去,那……该就是两人没有这个缘分吧。
离坼进了未央宫时,却并没有在寝殿内见到陆紫清的身影,当即酒意就醒了一大半,沉声道:“来人!”
流香走了进来,跪地道:“奴婢在。”
“皇后人呢?去哪里了?”
流香忙抬头在殿内看了一圈儿,惊道:“皇后娘娘自皇上走后,就一直独自在殿内喝着闷酒,怎么这一转眼就不见了?”
离坼心里有些发慌,怒道:“一群没用的废物!皇后人不见了,你们还不快去找!皇后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朕拿你们试问!”
“是,是奴婢大意了,还请皇上恕罪,奴婢这就叫人去找!”
流香也实在是没想到,陆紫清竟然会在夜里出去。
因着陆紫清的突然失踪,未央宫一时间乱做了一团,所有的宫人都四下寻找着陆紫清的下落,最终还是守在宫门旁的小太监说是早前有一身着白衣的人,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出了未央宫。
“快到各处去找一找,皇后娘娘今晚穿了就是一身白色的罗裙,务必要尽快将皇后娘娘给找回来!”
“是。”
离坼也耐不住性子,出了未央宫,四处去寻陆紫清。陆紫清进宫的时日不长,前一段儿还一直跟自己生着闷气,不曾出过未央宫半步,对这宫里的路,一点儿都不熟悉,这深夜里自己出去,难免会遇到什么危险,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一众宫女太监四下里找了不下一个时辰,却都没有发现陆紫清的踪迹,更是惊动了各宫的妃嫔,直叫所有人都暗中看着笑话。说来,这可算是最特别的立后大典了,不仅没有圆房,现在闹的连皇后都找不见了,实在是有趣。
离坼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陆紫清的人影,甚至想着,人或许已经被人暗中截走了也说不一定,刚要放弃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于正道:“皇上,您听,这是谁在吹箫?”
离坼静下心来,也听见了那隐隐约约的萧声,那音律断断续续的,有些不成曲调,却是叫离坼心里一动。
“过去看看!”
离坼一道寻着箫声而去,最终在宫墙之上寻到了陆紫清,陆紫清此时正赤着双足,坐在宫墙之上吹着一支玉箫,虽然曲调有些混乱,但那里面载满的愁绪,离坼却是能听的懂的。
随后赶来的流香也停在了离坼的身后,谁都没敢打扰戚棠,离坼也只是默默的捡起被戚棠随手扔在地上的披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栽倒下去。
戚棠就那样静静的吹完了一首曲子,连头也没回,只淡淡道:“你来了……”
离坼目光有些痴迷,低声道:“眼看着就快要入冬了,天凉,你先下来,把披风披上,好不好?”
陆紫清却对离坼的话置之不理,摆弄着手中的玉箫道:“我不冷,这首曲子,我吹的如何?”
离坼点头道:“很好,这是朕听过最好听的一首曲子。”
陆紫清柳眉微皱,有些不高兴“这如何能算是好?现如今,我的手指不灵活,好些音调都吹错了,你难道是不懂音律不成?这都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