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霜一愕,只觉好像做了坏事被抓现行一般, 又是尴尬又是懊恼,立即低头别过脸。沈长歌见她这般,似乎恍然了解了什么,不禁微然一笑。
走上前, 他再次在榻边坐下了,将茶杯递给她,“给,把它喝了。”
她点点头,接过了茶杯,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只将整张脸都深埋在茶杯中,咕嘟咕嘟喝下了。
“慢点,别呛到。”低低的话语流在耳畔,清淡间隐夹着几许温和。
她轻轻“唔”了一声,很快将水都喝尽了,想探着手将水杯放在床案上,却已被他接过去。
“感觉怎么样,可还难受?”沈长歌开口问道。
临霜摇摇头,大着胆子抬头看他的脸,支吾着道:“少爷,我听翠云姑姑说,昨日,是您及时发现了奴婢……那个……又及时叫了大夫。奴婢谢谢您!”
“你不用谢我。”他轻哂,凝望着她的脸,“我昨日也是见你一直未去用膳,担忧你出了意外,事急从权,你不要在意。你是初次来潮,听说女孩那几天很特殊,记得今后吃穿棋局,都多注意一些。”
他话说得十分自然平淡,仿佛所说的事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可落在她的耳中,却异常觉得羞赧窘迫,耳根都不由烧得红了,说不出什么,只能低着脑袋低低地应是。
看她这样,沈长歌不经意暗笑,将水杯撂在一旁。
门外传来轻响,一见却是入画站在门口,禀告着他适才吩咐的汤已经熬煮好了。沈长歌听见,立道:“给我吧。”
应了一声,入画走进门,毕恭毕敬将汤水放在沈长歌临近的小桌旁,笑嘻嘻朝着临霜使了个眼色,而后知机地退出去了。
拿起碗,沈长歌以手背轻触碗壁,试了试温度。感到温度大概适宜,他又执了汤匙,轻拨了拨汤水,舀起一匙轻尝了一尝,后又递到她的唇边。
“试一试。”
临霜微怔。
她伸出手,想要从他手中接过碗勺,可是刚一伸出,却又被他悄然避过了,而后又重新将汤抵到她面前。临霜无可奈何,只能含羞低下头,小心翼翼将汤啜下了。
“怎么样?温度可合适?会不会有些烫?”
临霜摇头,抬头看了眼沈长歌,又飞快地低下了,低低道:“不烫……”
“那就好。”他又轻舀了一匙,轻吹一吹气,再次递到她嘴边,“这是姜枣汤,是可补气益血的。你身子虚,以后每个月这几天,记得都熬上两碗,也免得你腹痛难耐,心烦气躁。”
临霜再次轻轻啜下,想起昨日还曾莫名对他厉色急言,心头不免愧疚不已,嗫嚅,“我知道了少爷……”
沈长歌微扬唇角。
一碗汤很快喝完了,沈长歌放下碗,为她递去一方手帕。看她已完全无恙,他轻舒了一口气,站起身。
“好了,你既已没事了,先歇一歇,等一下,我会让小开将饭菜送来这里。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趟,等下就回。”
临霜一怔,大概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一讶,忽地坐起身。
“少爷,我既然没事了,那、那我还是先回自己的房,就不占用您的房间了,我现在就回去!”她说着,便想翻身下床,被他轻手一按拦了下来。
“你就待在这儿,别动。”沈长歌静静道。
临霜一怔,打从心里想要拒绝,可是肩头被他按着,又无法下床,只能张了张口,“可是——”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清音启口驳去她的话语,他神情平和。
“你那床被你染了一榻的血,所有的床单被褥怕是都用不了了,需得换成新的。我会叫小开去替你准备完全,这些天,你就先睡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回绝。”
“……”临霜喉头一涩,想说话,可是一听他那一句“染血”,只觉整个人都如同被蒙头敲了一棒,不忍想象当时会是一个怎般的情景,只恨不得想立刻寻得个地缝钻藏进去,连涨得通红通红。
看着她,沈长歌笑意莞然。
“好了,你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
走出房门,安小开已经自外回了。他方走上白石栏桥,两人恰好碰上了面。
“少爷。”见着他,安小开立刻快行上前,从袖中取了一份纸页,递他。
沈长歌接过了,轻轻将纸抖开,雪白纸面上密密写着一些人的姓名。安小开立在一旁,跟着他边瞧边一一解释着,道:
“派出去的人已经将京州所有的药房药铺都问遍了,但凡是最近一周买过杜芫,且与我们公府有联系的,都在这上了。那个李嬷嬷,是个后院厨房的粗使嬷嬷,听说是最近房中闹虫,买杜芫是为了杀虫用的;那个杜三,不是我们公府人,但他侄女在我们公府,是南院的一个丫头;还有那个丁小童,就是咱东院武场扫地的小厮,买杜芫是为了治疥癣……”
沈长歌一一看过了,表情依旧平淡,“这些人虽和我们公府有联系,可是几乎和东院、和临霜都无关,即便有关的,也根本接触不到紫竹苑,应该都不可能。”
“就说是呢!”安小开点头道:“我也问了,再就是一周前买过的人,可那就多了,可是我问过了药房的掌柜,他说这鲜杜芫若放着超了七天,药效怕是就没那么厉害了。所以按临霜当时的反应,应该是七天内的才对。”
“七天内。”沈长歌兀自念了一句。
“嗯。”安小开点点头。
原地静默了少顷,沈长歌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小开,你先去厨房取膳吧,记得带到主卧给临霜一份,我先去中院给祖母请安。”
“好!”安小开爽快应了,刚回头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马上折了回来。
“对了少爷,还有一件事,就是药房的掌柜说了,单买若不可能,那会不会可能是和其他药材一起合的方子?听那掌柜说,这杜芫除了有毒,若控制药量,还可作止咳制呕的辅药,你说,有没有可能会是这般?”
沈长歌微怔。
又暗自微索了一索,他瞳眸微暗,神情似乎也随之黯淡下来。
“我知道了。”
·
这一日是十五,因心挂着临霜,沈长歌没有如以往一般用过晚膳,早早便去了中院向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自然欣喜,拉着他说说聊聊了好半天。见临霜并未像以往一般跟来,不禁有些讶异。
沈长歌本想将事情都如实同老夫人述说的,却又担忧如今事无头绪,若非如他所猜的有人刻意构害,凭空闹大反而不好,也便未曾实说,只言她身体抱恙,不便动身。老夫人了然,唏嘘的同时也不禁有意无意地提及,直叹着他身侧的侍婢实在过少,若一人病,便连一位顶替之人都没有了。
沈长歌自然明了老夫人是何意,却故作未明。只道临霜身体健康,且做事蕙质细心,且有小开相辅,仅此二人便已足够了。老夫人无奈,也知晓自己多半劝不动他,也便任了他懂作不懂,命人包裹了一些补身的食品,让他带了回去。
沈长歌应了,与老夫人恭敬告了辞,退下去。
走出清和堂内苑的时候,时辰还不算晚,然而时令已入了秋,昼时变短,整个天色已压了沉沉墨色。沈长歌本正往门口走着,就在即将步出门时,身侧一道身影擦过,同时发出几道刻意压抑的咳嗽声。
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沈长歌步履一顿,转过身,看向那个与己擦身而过的背影。
“问蓉嬷嬷?”
那人正是问蓉,闻声脚步一停,同样回过身来,看清了面前的人,见礼,“三少爷。”
他心思一动,表面却没动任何声色,只略一颔首,道:“嬷嬷嗓子为何哑了?可是生了病?”
问蓉不禁一赧道:“劳烦三少爷关心,不过是天气凉了,染了些风寒,不打紧的。”她说着又偏过头去,忍不住低咳了几声,知趣退了几步离他稍远了些。
沈长歌淡道:“如今天越来越寒,确实易染寒生病。嬷嬷平日还是多注意休息,以免积劳压病,变为久疾。”
“奴婢明白,多谢三少爷关忧。”
“对了。”顿了顿,他似无意提起,“锦心这几日,可在嬷嬷那里?”
听闻他突然问起锦心,问蓉不由一诧,又不禁有些惊喜,立道:“在的,奴婢前些日病情较重,便令锦心告了假过来替我照看了两日,现今还在中院。”
“她昨日可回去过紫竹苑?”
“她……”不大解他此问何意,问蓉回想了一番,“好像早晨是回去了一次,说是没了换洗的衣裳,回去取了几件回来。”见他微垂着睫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不禁问:“敢问少爷,怎么了?”
“哦,没什么。”沈长歌摇摇头,淡笑,“还劳烦嬷嬷替我转告锦心,望她能在嬷嬷的病情稳定后早些回来。这几日临霜生了急病,知书入画两个丫头又太小,苑内诸多事务都不大懂,还希望她能早些回来帮帮我。”
问蓉一听,不由一阵惊喜。她将锦心送入紫竹苑多年,算起来,三少爷还是首次主动向她问起锦心,况且又是召唤着她快些回苑,连忙应道:“好,三少爷放心,奴婢定转告给锦心,让她尽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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