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他出身盛京谢氏,命也比旁人贵重几分?
他不由得在心中哂笑几声。
彼时还在前世,学习工作有空闲的时候,也喜欢看看小说,金庸的,古龙的等等,但他最喜欢的还是温瑞安的,最喜欢的书中人物,便是他笔下的金风细雨红袖刀——苏梦枕。
那个一出生便被辽人高手打了一掌,从此身体极差,却心智极坚的男子。
若是换了旁人,遇上这种情况大多都活不下来,但他不但靠着坚定的意志,在背负着二十多种要命的病症中长大成人,还将父亲传给他的金风细雨楼发展成汴京两大江湖势力之一,统领黑白两道,与六分半堂势均力敌,还练就了一手凄艳凌厉的绝世刀法,也就是他的成名刀法——红袖刀。
照理来说,像苏梦枕这样的身体状况,才应该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典范,可每每金风细雨楼有什么危急的事时,他总是冲在前头,身先士卒,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病躯。
有了这么一个喜欢的文中人物当典范,所以谢珝便想,自己身体健康,没有病症,底下的情况也不是刀山火海,那为何他就不能过去?
没有这样的道理。
石五见劝不住他,也只能无奈地策马跟上去了。
崔知著倒是对此很无所谓。
……
就在众人快到地方的时候,他们便下了马,留了两个人看着马匹们,剩下的路就徒步走了过去。
顾聪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一行人身上,此时看他们过来,自然也看清了谢珝与崔知著身上穿的官服,瞳孔猛地一缩,手不由得攥紧了。
心中想法千思百转,然而到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直直地站着,等他们走到自己面前。
谢珝同几人一块儿走过来,在顾聪身前站定,随即微笑着询问道:“您就是顾大人?”
举止有礼,风度翩翩,一看便应当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
可他这样的模样非但没能让顾聪放下心防,反而神色更警惕了三分。
这样的人他先前也见过几个,印象可不怎么好。
两相无言了有一会儿之后,顾聪才与他们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拱手作揖,谨慎的开口道:“在下便是明溪县令顾聪,敢问诸位是?”
此时不用谢珝他们再开口,那位替他们引路的老兵便主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包括在县衙里的那些。
谢珝原本想着,这位顾大人在听了他们的来意之后,就算不至于像那位县丞一般慌张,也应当有点儿紧张之意吧?
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在老兵将事情都叙述完毕之后,这位顾大人眼中的警惕却忽然消失了,面上神色也恢复了自然,非但没有半分慌张,甚至还朝谢珝他们笑了笑,一派轻松之意。
顾聪伸手拍了拍老兵的肩膀,示意辛苦他了,随后便往前走了几步,主动破除了方才自己设定的安全距离,又朝众人拱了拱手,这次的礼,却比上次有诚意多了。
这样的事情走向不但出乎谢珝的意料,崔知著和其他人也看不懂了,所以他们这会儿皆将视线投到谢珝身上,想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聪自然也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了他们的领头人是哪个,于是他放下手后,便对谢珝开口道:“顾聪见过大人,大人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下官稍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稍后”两字用得很是微妙,谢珝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
旁人或许在听了这话以后,会觉得这人想要拖延时间,为自己找出辩解的法子,可谢珝看得清楚,不光是他,他身边的其他人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顾大人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见他一袭青衫早已不甚干净,连同鞋上都沾染了不少泥水,手上亦是。
足以看出他并不是过来堤坝上装样子的,背着手转几圈就走了,而是亲身下场,亲自动手,跟其他人一块儿干活,而且看那些衙役和民夫们习以为常,并没有战战兢兢的神色,也就能猜得出这样的事情,顾聪应当是做惯了的。
所以他此时的意思,应当是待到他干完活儿之后,再来回答谢珝的疑问,而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既然顾聪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也跑不了,谢珝便不置可否,微一抬手,示意他请自便。
看看现场这情况,应当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工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满满的都是恶意,不多几时,天空中便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虽然不至于像昨夜那场暴雨那般夸张,但仍然让人高兴不起来。
这情况,别说顾聪了,连崔知著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谢珝着看前头,顾聪出言让底下的人们加快速度,在雨下大之前把这儿一块的填补好,然后众人手底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沉默了半晌,他才冲身后的石五招了招手,然后开口道:“让兄弟们也过去帮忙。”
石五等人自是领命而去。
谢珝叹了口气,也伸手将袍角撩起,系在腰间,又挽起袖子,抬步往人群中走去。
崔知著冷眼瞧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终于在他抬步的时候问道:“你不是说咱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赈灾的吗?”
谢珝闻言,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所以说,人生的乐趣就在于不断的打脸啊……”
崔知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短小:其实我家里是很不支持我写文的,反对过很多次,周末的时候爸妈都休息在家,不敢捋虎须,所以只能偷着码,哎,怂╭(╯^╰)╮
☆、不速客
八十五、不速客
待到他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带上顾聪和衙役们回去的时候, 白慎行他们那些人也已经到了, 除了他们这些人以外, 堂中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身穿一袭蓝色道袍, 面容俊秀,但或许是因为赶路赶得着急,身上道袍上沾染了不少污痕,俊秀的面上也透着几分疲惫,此时他的视线正停留在刚进门的谢珝身上,眼中透着欲言又止。
谢珝看着那个不速之客,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心中闪过数个猜测。
不过他此时倒是也先顾不上这人, 便压下心中的疑惑, 先将顾聪引到白慎行跟前,拱手跟他作揖,开口道:“见过大人,这位便是明溪县的县令顾聪顾大人。”
经过他这么一介绍, 顾聪便知机地向前一步, 对白慎行道:“下官顾聪,见过白大人。”
白慎行在来之后,便从留在县衙中的侍从们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见过了县丞,县丞对着白慎行自然不会像对待谢珝与崔知著那样,因为白慎行为官多年, 虽然面容看着儒雅温和,但要是真正地认真起来,也是官威甚重。
故而县丞从一开始就没能抵触多久,就被白慎行把事情真相都掏出来了。
此时见了顾聪,白慎行面上也无半分异常,闻言便公事公办地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谢珝说道:“这位王公子说是来寻你的,这边正好无事,你先带他出去吧,看看有什么急事。”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谢珝的妹夫,谢琯的相公——王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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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跟白慎行告辞过后,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虽说琅琊离明溪这边并不如何远,但这里正是渭河决堤,水灾频发的时候,若是没什么急事,王珩之也不应该留下阿琯和出生不久的孩子留在家中,留给父母照顾,自己只带着几个随从就跑到这儿来。
难道是阿琯和孩子出了什么事?
谢珝这般一想,面色便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他在前面走着,王珩之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一同往前方那个院落中走去。
王珩之看似面色如常,心中却早已乱成一团乱麻,他双手握在一处,略显紧张。自从阿琯怀有身孕以来,他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一丝一毫都不敢掉以轻心,忙得晕头转向,他这个相公,看起来倒是比丫鬟奶妈们更加忙碌,惹得他娘都笑话过他好几次。
不过他倒是一直乐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他忘记了这般重要的一件事。直到那日,阿琯抱着孩子跟他闲聊之时,提起远在盛京的父母兄长,话中颇有怀念之意,王珩之才骤然被惊醒,终于记起了最为关键的这件事。
然后他便使人打听了盛京中的消息,等了几日才等到,按着前世中的记忆对比过后,便将阿琯和孩子托付给祖母和母亲照顾着,自己急匆匆地赶来明溪。
谢珝终于在走入院中之后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王珩之,面色深沉,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对面的王珩之忽然先开了口,这一开口,便是石破惊天。
“大哥,盛京有变,太子谋反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冲谢珝劈了下来,直将他这般平时都遇事不慌,极为镇定的人都劈得呆立在原地,压根儿忘了自己方才想要问什么。
时间仿佛凝滞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珝才有了动作,他垂下头,望着脚下潮湿的土地,缓缓开口道:“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