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不是说皇兄待她不好。父皇在世时,就有两三个年轻时被送去蛮夷之地和亲的姑母,她们过的日子甚苦。到了自己这辈公主,前年羌人使者前来求亲,却被皇兄力排众议给拒了。
皇兄是个好皇帝,孟家二娘子也真是有福气,能得皇兄的另眼相待。
和南乡公主有同样想法的,在崇文馆里有很多。但更多的,却是在观望看戏。
婵衣虽然没有将她们避暑的话放在心底,但却留意到了田假。两个月的田假就算不能全部呆在家里,那也可以想办法磨个大半个月的。思及,她一下学便立即收拾了布兜,和华阴卢婉等人告辞后,又让南乡先离开。
等人离开后,她提着自己的小布兜慢悠悠的往宣政殿晃去。
面子再重要,也不抵回家的重要,婵衣寻思半下午后,还是准备去见萧泽。
远远地,守在门口的孙铭瞧见人影,就迎了上去,笑着问:“小娘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婵衣道:“我有事来寻陛下,劳烦孙公公为我通报一声可好?”
孙铭有些为难道:“陛下和几位大人正在商议要事,怕是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小娘子要不先等等?”
“啊?陛下这几日还很忙吗?”婵衣踮着脚看看门口,回头问到。
搁旁人如此问,孙铭定然是不会回答的。原因无他,窥视陛下行踪起居可是大罪。然而,他知晓自家陛下待小娘子的特殊性,便没有半点隐瞒道:“这几日陛下为着国库的账正烦恼着,每日都要召见好几位户部官员,一群人整日拿着算盘就在陛下面前拨着,现在还剩下一大半呢!户部最近是有的忙了。”
婵衣没想到孙铭给她说那么多,一时语塞:“……这”
“这话奴才也就对您这般说,旁人是不会的。”孙铭看出她的迟疑,解释到。
婵衣点点头,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只好道:“既然陛下在忙,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不下不忙了我再来。”
反正,离放田假还有一个月呢!
“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给奴才说一声,等陛下忙结束了,代为通传一声。”
婵衣捏捏自己腰间的荷包,说:“是件小事情,随时都可以,还是不打扰陛下了,我还是先回宣徽殿了。”
孙铭见此也不勉强,只是记下婵衣来了一趟,一会儿陛下忙结束了,去禀告给陛下。
宣政殿内,一群户部官员正抹着汗,手指飞快的拨动算盘,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两本册子,他们眼睛紧紧盯着书,每隔一会儿便飞快的翻起一页。
大殿里明明搁着冰盆,可他们背上还是出了一层厚厚的汗。原因是,正上方坐着一位面色冷冷的皇帝陛下。
年轻的大理寺少卿陆川大人,就坐在萧泽下手边,手里拿着两个册子,正蹙着眉头来回做对比。
这两份册子,一份是新清点东西之后的册子,一份是国库进出账的册子。显然,两份册子对不上。
“银两少了百万,粮食五十万石,珍宝名贵器具等物少了有数万件。”陆川沉着脸禀报。
“放肆!”萧泽在案桌上重重一拍。
下方坐着的官员们,具是抖了一抖。
“查出有问题的账本,大多是天元年间的,一些东西是被几位王府公主府借走,一些是勋贵领俸禄时多取的,还有的便是没有记录在册。”
萧泽目光一寒,语气冷冷道:“再去找些人手来,尽快算完账。还有,让大理寺给朕好好彻查!”
“是。”陆川弯着腰,拱手行礼。
当日,陛下在宣政殿发威了的消息,在长安官员中间便传开了。
无论是勋贵人家还是宗室,都有些慌了。他们借东西不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很多时候先帝都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至于那些银两和粮食,说多也不多,每家均摊下去也没多少。大家都是看到你弄点没被发现,那我也去弄一点,就这样国库少了百万两白银和粮食。
谁知道,新帝会想不开,去彻查此事啊!
等那些留在宣政殿查账的官员离开后,陆川又回来了。
“查的怎么样?”萧泽已经平静下来,面色淡淡,全然不似动怒了的样子。
“不大顺利,冀北探子带回来的账册不全,加上冯季慎让人做账做的很好,很难查出问题来,要不是暗卫在冀北打听到消息,我们根本不知道,冯季慎居然克扣了边关将士们的粮饷。”
萧泽在案桌上轻扣,沉吟道:“不止是冯季慎,沿途压运粮草的官员,还有途径绵州幽州等地的地方官员,怕都逃脱不了干系。”
“慢慢查,朕这次要将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陆川道:“是。”
“不过,我们人手不够,那些账本太多,户部那些人又在查国库的账,不能让他们帮忙,可用的人就少了许多。”
萧泽沉吟一会儿,说:“此事朕来想法子,你先下去吧!”
陆川应了准备离开。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臣记得去年在东市书局,遇到一位小娘子和几个国子监的学子,几人算术都不错,陛下可还记得?”
这事,萧泽自然记得,还知道那小娘子就是婵衣。
“臣想,可否让那批国子监的学子来帮忙?”陆川问。
“有查国库之事在前,咱们查冀北粮饷之事,没人会注意到,不如陛下下一道旨意,明面上让他们到宫里来协助户部官员查账,但实际上则是查冀北的账。到时候让人重新抄一份,让人察觉不出来是冀北的账目便行。”
萧泽道:“此事,让赵四去办。”
陆川离开后,夜已经深了。萧泽又批了一本奏折,便见孙铭进来禀报:“陛下,下午的时候,孟二娘子过来了一趟,不过听说您正在忙,就先离开了。”
萧泽动作一滞,侧首问:“哦?她可说所为何事了吗?”这几日他忙着查冀北粮饷的事情,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小娘子了。
“奴才问了小娘子,但小娘子什么也没说,只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孙铭小心翼翼的回答。
大殿内又陷入了安静,萧泽的手指又无意识的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烛火发出嗤嗤的声音,他高大的影子晃动了一下。
在孙铭以为,萧泽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说:“去宣徽殿。”
孙铭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么晚了,陛下去宣徽殿,于礼不和啊!哪怕您是皇帝,想任性就任性。
可这时,萧泽的背影已经往门外走去,孙铭就不得不跟上。
萧泽拒了宫人跟在他身后,而是只带着孙铭,去了宣徽殿外面。
当萧泽绕着宣徽殿走了一圈,到后面的桃林时,孙铭才明白,自家陛下又打着什么主意。原来,他又是有了做了梁上君子的打算。
“在这里等着朕。”萧泽扔下这一句,便一跃而起攀上墙头,跳进了墙里面。
“陛下,您当心点!”孙铭担心道。
萧泽没有回答她,此时,他已经来到婵衣的窗前。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婵衣并没有将窗户关严实,他轻而易举的推开,然后跃了进去。
屋内还点着灯,说明她还没有睡,可是他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她的人影。就连两个宫女,也没见人影。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烛火跳动的影子,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扑通了一声,好似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萧泽眉头紧皱,慢慢的向内室走去。
进到内室,里面还是没有人,倒是屏风后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只见,屏风后面女子从浴桶里缓缓跨出来,水声哗啦,妙曼的身体若隐若现。
萧泽目光一怔,没有控制住自己迈出的脚步,直直地撞上了墙角的花瓶。
“砰”的一声,花瓶摔倒在地,摔成一地的碎片,也惊到了屏风后面的小娘子,她惊慌的问了一句:“谁?”
紧接着,她伸手就去够衣服。
“啊!”
婵衣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洗澡时不好好洗,反而在那里玩儿水,导致地上流了一地的水。她慌忙之下,脚刚踩上去便脚下一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地面摔去。
“小心!”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婵衣更是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的房间里会有男人的声音?
可她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也没有注意到这声音的主人属于萧泽,便已经躺到了地上。
“你哪里摔到了?”萧泽像阵龙卷风卷了进来。
婵衣:“……”好想尖叫。
她迅速捂住胸前和下面,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快出去!”
流氓啊!
萧泽早在进来的那一刻,便什么都看清楚了,见她护住自己的胸前,他连忙错开目光,受到婵衣影响,也有些结巴:“朕……朕没看见,你……你能起来吗?”
这一刻,年轻的少年天子脸上,布满了红晕。清冷疏离之色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闭嘴啊!
婵衣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您快出去。”她满脸羞愤,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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