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嫔道:“得皇上如此费心,宁嫔娘娘的怒气也可尽消了。”
皇上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皇上握住琳嫔的手,继续说道:“棠棣,你何时为朕生下一个皇子或是公主才好。”
琳嫔飞霞流靥,娇笑道:“臣妾多谢皇上垂怜,只是子嗣乃是宿命所定,臣妾纵然日夜祈求也难以顺心遂意。”
皇上笑道:“朕是真龙天子,上天又岂会对朕的所求置之不理?”
说罢挽了琳嫔的手,步入寝殿的帷帐之中。
正是“素约小腰身,不奈伤春。疏梅影下晚妆新。袅袅娉娉何样似,一缕轻云。歌巧动朱唇,字字娇嗔。桃花深径一通津。怅望瑶台清夜月,还送归轮。”
是夜,寿康宫。
淮秀正为太后篦头,准备稍后服侍太后就寝。
淮秀一边篦头一边道:“太后,今日奴婢听说了一件好事。”
太后道:“什么好事?”
淮秀笑道:“只怕奴婢说了,太后今晚太过开怀又要难以安眠。”
太后道:“你还怕哀家过于开怀?快些讲来吧。”
淮秀道:“今日皇上让高成去承乾宫取回皇后入宫之初皇上相赠的那一对青玉合卺杯。”
太后道:“却有此事?那合卺杯可是前朝的古物,皇上、皇后一直甚是珍重,视为定情之物。”
淮秀道:“谁说不是呢?皇上派人取回已是一桩奇事。可巧的是那宛如丫头心思机敏,装作失足跌倒,竟然给打碎了!”
太后喜上眉梢,笑道:“那对姐妹果然一心一意为哀家办事,哀家没有白疼她们。这样一来,皇上必定以为皇后失德,有嫉妒嫔妃之心,难堪中宫的大任。”
淮秀道:“正是呢!皇上这一回恐怕必然会恼了皇后了。太后,咱们是否让宛如她们把药量再加大一些?皇上为免她们互通消息,连齐楚都不许进去请脉,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太后道:“虽然齐楚不许入承乾宫请脉对我们有利,但是如今承乾宫里里外外都被皇上盯得死死的,若是咱们的人贸然与宛如、宛兮接触,说不定会被皇上发觉,到时候岂不是害了自己,助了她们?如你所说,宛如那丫头今日既然可以未经哀家指使就打碎玉杯,想来其他的事情她们也能自行处理,哀家不必担心。”
淮秀道:“太后圣明,当年入宫之前就已经将宛如、宛兮收为己用,才有今日的局面。”..
太后冷笑道:“那有何难?皇后说到底仍是我钮钴禄氏的出身,即便她后来与哀家离心离德,终究也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
淮秀道:“太后运筹帷幄,伏脉千里,奴婢拜服。”
太后又笑道:“祥贵妃此次做得好!哀家提拔她没有选错人,她果然比皇后高明许多。”
淮秀道:“祥贵妃并未一举击溃皇后与静贵妃,太后怎么还说她做得好?”
太后道:“一举击溃?哪有那么容易。她二人毕竟是皇上多年所爱。祥贵妃的高明之处在于并未让任何人指证皇后和静贵妃,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阻止自身牵涉其中落得个诬告的罪名,更能搅乱皇上的心绪,让皇上不得不疑心皇后和静贵妃,此举实在是高招啊!”
淮秀道:“可是宁嫔在皇上去看望她时一口咬定是皇后和静贵妃害她滑胎。”
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道:“宁嫔?这样不中用的东西利用利用就罢了,哀家也不打算留着。况且她刚失了孩子,难免疯言疯语,皇上不会理会她。加上宛如如此伶俐乖觉,只怕短时间内皇后和静贵妃想要翻身也难。哀家正好借此时机继续下一步计划。”
淮秀道:“太后圣明,奴婢真是佩服得紧。”
太后道:“你若是得了空便带些阿胶、鹿胎膏等补品去看看宁嫔,务必要让她对皇后、静贵妃合力谋害她腹中龙胎之事深信不疑,也要让她知道,她人微言轻,宫中龙蛇混杂、腥风血雨,一不留神就会遭受无妄之灾,她若不好好依附哀家,不但难以保养皇嗣,就连她自己性命都难以保全。而哀家不但能让她得到皇上的恩宠,更能保住她家族的荣耀。”
淮秀笑道:“奴婢谨遵太后懿旨。太后请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如此一来,她还不乖乖地安心为咱们办事,一一替太后您清除宿敌?”
太后道:“宁嫔这样徒有美貌的女子真是可悲可叹,事成之后也不能留了。”
淮秀道:“可不是么,正愁找不到替罪羊呢。放眼后宫,论聪慧过人谁能与您相较?先帝那么多嫔妃还不都是您的手下败将么?”
太后道:“哀家看你近日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淮秀道:“皇后和静贵妃失势,眼看着太后娘娘就要得偿所愿,奴婢心中着实高兴。”
太后道:“成事之后,哀家也要赏你呢。”
淮秀道:“奴婢不敢讨赏。夜深了,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太后点了点头,由淮秀扶着步向床榻。
这几日宫里风云突变,原本最为风光得意的皇后和静贵妃今夜想必是无法安眠了。
第一百八十六回 云蒸霞蔚双花结果 凤翥龙蟠两月团栾
春末夏初,眼看着酷暑将至。
虽说宁嫔滑胎一事让皇上大为伤感,仍决定早些赶到圆明园避暑。
因宁嫔滑胎一事被关到慎刑司里人从始至终没有吐露半句,皇上无奈,只得都放了。
至于被禁足的皇后、祥贵妃、静贵妃,皇上仍然没有解禁之意。
自从皇后被禁足,头痛之症愈发严重。
承乾宫的宫女每每拖托守卫宫禁的侍卫通报皇上,皇上都以为是皇后假意托病邀宠,并未理会。
而同在禁足的静贵妃对皇后生病之事却是茫然不知。
是日,皇上邀了彤妃和琳嫔一同到恬妃宫里品尝美食。
尚常在本就居于恬妃的咸福宫,因此也获邀作陪。
用膳既毕,众人在恬妃房中倾谈。
恬妃命人为众人呈上解暑消滞的白毫银针及几例茶点。
这白毫银针乃是白茶之中的上品,被誉为茶中美人。只因其挺直似针,满披白毫,如银似雪。
恬妃道:“眼看着京城的天儿越来越热了,臣妾特备下了这上好的白毫银针奉与陛下及各位妹妹。”
皇上道:“恬妃有心了。今日朕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是为了去圆明园避暑一事。宁嫔滑胎之事还未水落石出,宫中毕竟失了一个孩子,朕还不便解皇后和二位贵妃的禁足。此番去圆明园只能由恬妃和彤妃你们二人多操点心了。”
恬妃、彤妃说道:“臣妾遵旨。”
皇上道:“朕想着今年不比往年,没有许多人同去,不至于太过糜费,便可以多停留些时候。”
恬妃道:“皇上说得是。只是这人选方面,皇上心里可有了主意?”
皇上道:“那便是你们在座的四位吧。宁嫔滑胎之后身子需要好好调养,就留她在宫里吧。”
尚常在喜出望外,说道:“臣妾也有份儿?”
皇上笑道:“你若不想去,真可以换别人。”
尚常在跪下说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皇上道:“你们各自好生准备着,朕打算三日之后便要启程。”..
众人道:“臣妾遵旨。”
皇上微笑颔首,低头又饮了一口茶,连连称赞。
恬妃道:“请皇上和众位妹妹尝尝臣妾亲手做的点心,这蟹黄小娇儿着实费心一番功夫呢。”
皇上道:“品相甚好,名字也别致,恬妃有心了。”
坐在旁边的琳嫔今日一直少言寡语,面露不适之色,但听得众人齐声夸赞这茶点的美味,也只能勉力尝了一丁点儿。
这一尝不要紧,却不自觉地干呕了起来。
皇上道:“琳嫔,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恬妃道:“是不是着了暑气?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琳嫔道:“回皇上和恬妃娘娘的话,臣妾这两日总是没有胃口,有时还会反胃,也许是中暑了,不打紧的。”
彤妃道:“皇上,臣妾看琳嫔妹妹的样子像是害喜了呢。”
皇上大喜道:“当真?”
彤妃道:“臣妾初怀七公主时也是这样。”
皇上向高成道:“快去太医院请齐太医来亲自为琳嫔诊脉。”
高成答应着下去了。
少顷,齐楚拎着医箱,带着一个小太监来到了咸福宫。
齐楚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各位娘娘。”
皇上道:“免了免了,快为琳嫔诊脉。”
齐楚道:“是,皇上。”
琳嫔腕上早已搭了一方丝帕,齐楚切了半晌的脉,复又冲着皇上跪下。
皇上早已急不可耐,问道:“可是喜脉?”
齐楚道:“回皇上,琳嫔娘娘的确身怀有孕,只是时日尚浅,还不安慰,需要多多休息安养。”
皇上抚掌大笑,对琳嫔道:“棠棣,你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