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道:“媳妇知错了,请额娘责罚。”
长公主道:“算了,本宫都说了你久在深闺,本来就无甚见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后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方盈道:“谢额娘,此后再不敢了。”
说时迟那时快,谈话间转眼马车便到了和硕长公主府邸。
苑若迎了出来,说道:“公主辛苦了,盈夫人辛苦了。”
长公主向方盈道:“回屋好生歇着吧。”
方盈点头称是,由丫鬟扶着回房了。
苑若也扶着长公主一路走进了寝殿。
长公主对苑若道:“清欢何在?”
苑若道:“正在房中陪着小公子呢。”
长公主道:“去告诉她,今日稍晚,太医院的院判大人齐太医会来给她诊脉。”
苑若道:“齐大人要来咱们府上?”
长公主道:“正是。静贵妃让他来看看清欢的病。”
苑若道:“静贵妃可还是为了上次夫人装病之事心怀芥蒂?”
长公主道:“不像。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的性子不像还会介意。”
苑若道:“那没来由的怎么想起来让齐太医来问诊了?”
长公主道:“今日皇上突然问起来,为什么清欢不进宫探望有孕的姐姐。本宫只得说她身子不适,应付过去。静贵妃也许是想做戏做得真一点,让皇上少一点疑心。妹妹有病,身为贵妃的姐姐指派心腹太医来问诊也算是合情合理。若是不闻不问,皇上反而容易生疑。”
苑若道:“这话可要跟夫人说?”
长公主道:“说与不说都一样。那齐楚是静贵妃的心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就让他看看罢。”
谈话间苑若已替长公主将满头的珠翠钗环卸掉,也换上了常服。
苑若道:“请公主稍作休息,奴婢这就去知会门房一声,别让他们挡齐大人的驾。再去通知夫人。”
长公主道:“有你在身边,本宫真是省心了许多。”
苑若道:“公主的性子最像皇后,总喜欢事必躬亲,不知保养。”
苑若所言的皇后自然是皇上的生母,长公主的养母——孝淑睿皇后。而苑若之所以称长公主为“公主”,而不称“长公主”,也是因为苑若服侍孝淑睿皇后之时,先帝在位,皇上尚未登基,长公主仍是公主,而非如今的长公主。
长公主笑着说:“如今皇上皇位安稳,宫中添了皇贵妃和静贵妃掣肘太后,府内也还算平静,本宫更将你带回身边,真是时候安享晚年了。”
苑若道:“公主知道就好,奴婢下去了。公主安心歇着,传晚膳时,奴婢再来伺候公主起身。”
长公主点点头,看着苑若轻手轻脚地退下,并将寝殿的门关上。
公主缓缓往榻上移步,准备小憩片刻。
这一日到现在,真的是有些累了。
傍晚,温宪与齐楚一同进了和硕长公主府。
门房的小厮迎上去,替温宪牵住马,说道:“苑若姑姑早吩咐下来,让奴才在此恭候齐大人,未曾想公子与齐大人一同回府了。”
温宪道:“知道你伶俐,去账房讨赏吧,就说是我说的。”
小厮道:“得嘞,谢公子赏。”
温宪带着齐楚往书房走,边走边说道:“平日请你都请不来,今天到了我这里,说什么也要陪我多饮几杯。”
齐楚道:“温兄,先不忙饮酒。今日是奉命前来,替尊夫人诊脉的。先容我办了差事再饮不迟。”
温宪道:“好,那就先诊脉。”
二人正走着,遇上了匆匆忙忙的幽篁。
温宪道:“幽篁,夫人可在房里?”
幽篁道:“在呢。”
温宪道:“你先去禀报夫人,太医院的院判齐大人特来为她诊脉。”
幽篁道:“苑若姑姑早就吩咐下来了,夫人正等着呢。”
说罢引着齐楚进了静欢房中。
温宪也一同前往。
静欢道:“见过齐大人。”
齐楚道:“温夫人有礼了。”
幽篁扶着静欢坐下,替她在腕上搭了一方丝帕。
齐楚也坐在一旁,搭脉诊病。
少顷,齐楚收了手。
温宪忙问道:“怎么样?”
齐楚道:“尊夫人患的乃是肝郁之症,肝失疏泄,气机郁滞。此症是因为长期情志不遂而引起的,易患难调,主要是需要疏肝解郁。服药倒是还在其次,主要是夫人要保持心境开阔,舒缓情志才多有裨益啊!”
幽篁在旁边接话道:“那年夫人突然病倒,百草亭的掌柜也是这样说的。”
齐楚道:“看来是宿疾了。请幽篁姑娘拿一份纸笔来。”
幽篁连忙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
齐楚道:“在下先开一个方子,夫人先吃着,过段时间在下再过来看,若没有效果就再换一个方子,总要见到温夫人痊愈了,静贵妃娘娘才能放心。”
齐楚写字的间隙,温宪走到静欢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悄悄地说道:“是我委屈你了。那次我本不该疑心你装病,如今再也不会了。”
静欢沉默不语。
齐楚轻轻抬眼看了一下他二人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写字。
第一百四十九回 以理听言心中有主 用道窒欲腑内俱清
少顷,药方已然写就。
齐楚拿着药方对幽篁道:“请幽篁姑娘按方抓药,仔细煎好,服侍夫人用药,一日都不能落下。”..
幽篁道:“谢齐大人,奴婢稍后就去抓药。”
温宪也抱拳道:“有劳齐兄了。”
静欢起身轻轻地施了个礼,笑道:“多谢齐大人。”
齐楚道:“温兄、夫人,不必客气。在下也是受了静贵妃娘娘指派,静贵妃娘娘甚是关心夫人的身体,夫人可要好生调养啊。”
静欢道:“入宫多有不便,还请齐大人代我谢过静贵妃娘娘。”
齐楚道:“在下定会转达。”
说罢又对温宪道:“温兄,在下还要回宫复命,否则静贵妃娘娘不知夫人身体是否安康,怕是会心急。不如咱们改日再聚吧。”
温宪道:“那容我送齐兄。”又转头对静欢道:“稍等我片刻。”
然后引着齐楚出了府。
齐楚道:“温兄请留步。”
温宪道:“有劳齐兄,改日再聚。”
于是乎双双拜别,温宪转身回了静欢房里,齐楚则入宫向静贵妃复命。
不久之后,紫禁城永和宫中。
静贵妃道:“该说的都说了?”
齐楚道:“一切都按娘娘的吩咐。”
静贵妃道:“他二人有何反应?”
齐楚道:“看上去像是要重归于好。”
静贵妃道:“那便好了,齐大人,你这趟差事办得好。”
齐楚道:“为温大人温夫人解除误会是积德积福的好事。静贵妃娘娘如此为妹妹、妹婿打算,微臣佩服。”
静贵妃道:“萧太医离京之后可有消息?”
齐楚道:“微臣已经按娘娘的吩咐安排妥当,但是他们暂时没有消息传过来。一旦有消息传来,微臣马上向娘娘禀报。”
静贵妃道:“安安稳稳就最好了。”
齐楚道:“萧太医吉人天相,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静贵妃道:“跪安吧,风眠,替本宫送送齐太医。”
齐楚道:“天色渐暗,不必劳烦风眠姑娘了。院子里多有树枝石子,若是踩空摔伤了可怎么好?微臣可自行告退。”
静贵妃笑道:“好,明日再来请平安脉吧。”
齐楚道:“微臣告退。”
说罢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风眠道:“娘娘这又是为何?”
静贵妃道:“你是说安排齐楚去公主府问诊?”
风眠道:“既然温大人心系娘娘,又何必如此?”
静贵妃道:“本宫不想欠她什么,再者说了,宫中的事向来是本宫一个人的事,本宫不想牵连旁人。能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是福分,只是本宫从入宫那日起就已没了这样的机会。风眠,答应本宫,待腹中子一出生,你就随齐太医去吧,不要再留在宫里。”
风眠低头不语。
静贵妃道:“花开花落终有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如果本宫注定要败,即便你在宫里也帮不了本宫什么。不如留着性命安稳地度过后半人生。”
风眠再抬起头时已是眼含热泪。
静贵妃道:“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总还能相见。”
风眠低声唤道:“娘娘……”
静贵妃道:“下去歇着吧,本宫也累了。”
风眠还想再说些什么,静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风眠静静地退下了。
晚膳过后,和硕长公主府内。
苑若正在服侍长公主更衣。
苑若道:“奴婢打听过了,齐太医此番前来说夫人患有肝郁之症,反而引得公子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