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香世家 (沐清浅)

　　阿牛没想到姜春枝连这个都已经想好了，他傻愣愣的看着姜春枝，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原本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的想法，现在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觉得有些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从琳在一旁那样鄙夷的眼神，让阿牛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好人。
　　没错，从琳就是这么觉得，她就是觉得阿牛不是一个好人，虽然在庄子上，阿牛的表现从来都不错，做事认真努力，对其他的人也都态度和缓，但从琳坚持认为，对自己妻女都不好的人，肯定不会是个好人。
　　阿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矛盾之中，之前他确实有早些回到肃宁县老家的想法，也确实因为母亲说的多了，想着娶一个黄花闺女再过日子的想法。
　　但现在姜春枝将这话说出来了，他反而觉得舍不得了，到底春枝是他自己选的。当年既然决定娶她，就没有嫌弃她的意思，不过是老娘说的多了，心里也有了动摇罢了。
　　他最终开口说道：“春枝，你别这么说，我当然要跟你还有咱们的女儿好好的过日子，我怎么能丢下你们娘儿两个自己走？早先咱们成亲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
　　如果阿牛没有对姜春枝动手的话，或许姜春枝会因为阿牛这话儿心软，但是现在，姜春枝觉得，阿牛这话就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笑话罢了，根本不能听。
　　姜春枝冷笑着说道：“当初的话，现在就不用再提了，人心都已经变了，再说当初那些话，还有意义么？大年三十那日，我本来就是打算带着孩子离开你的，倒是没想到一时动了胎气，孩子早产。岳娘子大概没有告诉你，这孩子天生孱弱，你就算是要了她去，也肯定没有办法养活，你难道愿意将后半辈子挣的所有钱都投入到这个孩子的身上？”
　　她原本没有打算将这些话说出来，但现在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将话说绝，阿牛肯定不会死心，肯定不愿意放弃小铃铛。
　　她两次被人伤害，肯定不愿意再重蹈覆辙，因此，也断了再婚的念头，这个孩子对她就显得弥足珍贵，加上她确实不相信阿牛会真的为了这个孩子倾尽一切，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让孩子跟着她。
　　阿牛并不知道小铃铛的具体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相信姜春枝不会随意拿孩子说谎骗自己，因此，他愣了半晌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看着阿牛远去的背影，姜春枝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哭起来。
　　从琳说道：“春枝姐，你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日子还是要过的，你还有小铃铛要养活。”
　　姜春枝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她哭了一场之后，擦干眼泪说道：“以后再也不会哭了，我还要养活小铃铛，这可怜的孩子，以后就只有娘了。”
　　阿牛离开了岳娘子的院子，却也没有回到自己家里去，而是到了山脚下坐着想事情。
　　他想回到肃宁县老家去，也想在这里继续赚钱，就算是去年的红封他不是一等，但算下来他在姜微澜这里一年的收入也比在肃宁县的时候要多的多，他真的要是回去了，以后一家子人的日子还是要紧巴巴的。
　　虽然去年给娘拿走了那些银子不少了，但要是家里盖房子，再给自己去媳妇的话，肯定也就用的差不多了。他真的能现在就离开吗？但是春枝说了，小铃铛不是个健康的孩子，肯定会花钱，如果留在这里，挣了钱是不是都存不下来，而是要花在一个丫头身上？
　　对小铃铛，阿牛确实有些感情，但是感情却没有深到能为了小铃铛付出一切的地步。
　　如此僵持了好几日的时间，阿牛还是没有下决定离开。
　　就连朱大婶都说，要是阿牛能改的话，好好的过日子对姜春枝也好。
　　但姜微澜不相信阿牛是真的舍不得姜春枝和孩子，经历过上一辈子的人感觉总是更加敏锐一些，她终究觉得阿牛是有别的原因舍不得离开。
　　“从琳，你去找阿牛，就说他如果决定跟春枝过下去的话，就让他将春枝跟孩子这次的药钱拿出来，不多，也就是五十两银子罢了，这都是成本价。为了能救回春枝和小铃铛，我可是拿出了几味稀罕药呢。”姜微澜决定再试探一次阿牛。
　　很快，从琳就气呼呼的回来了，原来阿牛说他没有银子，还说了，姜春枝要与他合离，还要带走孩子，所以，这两个人的药费就不用找他要了。
　　“小姐，我真不知道阿牛是这样的人！”从琳气咻咻的说道。
　　“人心总是会变的，所以，不用太在意。”姜微澜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因此并没有意外，依旧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小姐，阿牛还说了，他打算离开。”
　　“那就让他离开吧，将他的投靠文书给他还回去，告诉他是春枝签了四十年的投靠文书，换了他的自由。另外再给他二十两银子，说是春枝预支了一年的月例，给他的盘缠。”姜微澜冷笑着说道。
　　从琳却不同意了，忙就阻止：“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种人，撵出去就是了，何必给他银子。”
　　“他不是要回去好好过日子么？我就是要给他银子，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过日子。我就不相信，拿着这二十两银子回乡的时候，他不会想起春枝姑姑和小铃铛！”
　　姜微澜原本也没想过要这么磋磨人，但是阿牛既然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这算是她最后给阿牛的一份大礼吧！
　　她相信，以阿牛这种性格来说，这一生一世，他就算是再娶妻生子，也一定会记得这些，只要他记得，就会日日夜夜受着煎熬和折磨！这是他抛弃妻子应该有的折磨！


第550章 要开个铺子
　　阿牛在二月十二这日签下了和离书，离开了姜春枝和才四十多天的女儿起程回肃宁县。
　　离开之前，阿牛再也没有见到姜春枝和孩子，众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从阿牛决定了要走的时候开始，姜微澜等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
　　阿牛走的时候，只拿着简单的行礼从他住了半年时间的小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最还是在岳娘子家院子门口看了半天，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阿牛不知道，他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被人观察着，从琳等人甚至都在想着，如果阿牛能够及时反悔回到春枝身边也好。。
　　但是，让众人失望的是最终阿牛还是选择了扭头离开，而不是走进院子，走回妻子和女儿身边。
　　从琳叹了一口气，半晌也没有开口，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跟她在一处看着阿牛的姜春枝。
　　连她这个旁观的人心里尚且如此不是滋味，何况是当事人的春枝呢？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姜春枝站在窗口看着阿牛的身影远去，心中百味陈杂，最终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回到了女儿的身旁。
　　看着娇娇软软什么都不知道，兀自睡的香甜的女儿，泪水终究从眼角滑落，她知道，这世上从此之后，就只有她与小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从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劝说姜春枝，倒是姜春枝自己擦干了眼泪说道：“从琳，你不用担心我，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放心吧。”
　　这一辈子，她两次嫁人，却最终都只落得如此结果，可见天生就是该孤独一生的人。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注定是路人的人而伤心难过呢？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小铃铛需要照顾，根本没有让她自艾自怨的资本，若是她软弱一点，小铃铛的前景就会堪忧。
　　“春枝姐，一切都会过去的，阿牛走了，可是你还有咱们这些人呢。”
　　“我知道，这一个多月要不是你们的话，我的日子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儿呢。”姜春枝拉着从琳的手说道：“我得去找小姐，告诉小姐，我要开始工作。”
　　“春枝姐，你虽然出了月子，可当时受了那么大的一场罪，身体还虚弱着呢，小姐也说了，你还得好好休养，总要小铃铛过了百日之后你才能开始干活儿。”从琳想起之前姜微澜说过的话，忙就开口安慰了一句。
　　姜春枝摇头说道：“我哪里就这么金贵了，说起来，我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小姐念着以前的情分，肯叫我一声春枝姑姑，我可不能真的当自己是小姐的长辈，总靠小姐。再说了，小铃铛这样，我不工作，这孩子要怎么办？就算岳娘子怜惜我们母女不肯要诊金，但我总不能连药钱都不掏吧？”
　　小铃铛浑身上下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众人送过来的，姜春枝自己也没有花太多的钱。因此，她才越发的不好意思，想着要尽量早些开始工作，还上这份人情。
　　“也不是不让你掏钱，小铃铛将来肯定还是要靠你这个亲娘来养活，但是现在就你这种身体，如果真的开始做事情，只怕是注定了不会有几年好活。”姜微澜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姜微澜进门之后，先是看看姜春枝一脸的病容，再看着孱弱的小女娃儿，当真觉得这娘儿两个的日子会有问题，但是阿牛这样的人，就算是留在身边，最终也不会有个小下场，还不如就让他离开，最少不会给人压力，说不得春枝姑姑的日子还能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