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香世家 (沐清浅)

　　其实，也是钱嬷嬷多想了，姜仲舒固然是有让父女两个冰释前嫌的意思，但更是想让姜耘昭知道姜伯康现在的真实生活。
　　姜伯康带着两子一女，现在的日子已经快要过不下去了，偏偏唯一能依靠的邱家竟然是半点都不管，就算姜明玉姐弟都上门求过了，也没得到实质的好处。
　　邱家太太说了，他们家没有这样一门亲戚，邱氏早就被邱家除族了，以后不用再求上门来。
　　姜仲舒对姜伯康本来也有怨言，但现在姜伯康的日子过到这个地步，他也是看不过眼了，隔一段时间，就让人给送过去些米面，别的却也做不到。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生活来源靠的是姜耘昭，而他没有道理拿着姜耘昭的钱养活姜耘昭厌恶的人。
　　但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想头，想着要是姜耘昭知道了姜伯康苦不堪言的日子，能消了心中的仇恨，说不一定能帮一把，最起码是容许他帮衬一二。
　　姜仲舒讷讷的说道：“难道就只能这样吗？”
　　“二老爷，这事儿您还是别管了，到底姜伯康现在还活着，比起死了的人他已经要幸运的多了。”钱嬷嬷毫不留情的说道。
　　姜仲舒听了这话，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是啊，他怎么只记得大哥是耘昭的亲爹，却忘了，他还是耘昭的杀母仇人。罢了罢了，大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他就不要管了。
　　姜仲舒猜测，便是耘昭有心管，只怕刘家这边也不容许，毕竟是血海深仇，没有要了他的命已经是仁慈了。这便是种什么因的什么果，自己种的苦果到了最后只能自己吃。
　　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姜耘昭甚至都不知道。
　　实际上，就算姜耘昭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就算是姜伯康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她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就像是当初他谋害发妻的时候，不是也没有过怜惜和同情一样。
　　前世今生，姜耘昭都觉得，她所有的悲剧都是拜姜伯康所赐，如果姜伯康能稍微有一点点人性，她的生活就会有大不同。
　　对于姜耘昭来说，与其将辛辛苦苦熬制出来的腊八粥送给姜伯康这种没有人性的人，还不如送给庄子上那些虽然有些小算计，但骨子里都很善良的农人呢。
　　等罐子都装好了，姜耘昭让家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小厮们集体出动去给周围的农人们送腊八粥。
　　这些人早上起床，正打算用家里为数不多的米住腊八粥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一大罐足以让全家人饱饱的吃一顿的腊八粥的时候，心里就像是粥罐子一样暖暖的。
　　他们都是些穷人，每天煮腊八粥，连自己家的人都未必能吃饱，当然没有送给别人的。因此，收到腊八粥还真是第一次。
　　他们心中原本对姜耘昭的埋怨因为这清晨的一罐腊八粥少了很多。
　　之前他们确实觉得是姜耘昭这个庄子的新主人坏了他们的生路，但实际上，地是人家的，要种什么，要不要佃出去，都是人家自己的自由，他们埋怨姜小姐，一点道理都没有。
　　且姜小姐庄子上有什么事儿，还会雇他们去干活，工钱开的也好，比别处总是要高一些。
　　姜耘昭这些腊八粥可不是白白送的，早就得了姜耘昭吩咐的下人们将姜耘昭的话早早给这些人都顺嘴说了，明年庄子上还需要大量的人，打算都从庄子上雇，若是谁家里有想在庄子上干活的，可以早些到庄子上找庄头阿牛报名。
　　若是不想做雇工的，愿意离开这里去别处生活的，小姐还有两个庄子上缺人，可以搬过去。
　　这些消息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农人们都快疯狂起来了，他们之前一直都在担心日子要怎么过，姜小姐却都给他们想到了。
　　“姜小姐真是好人啊，她还想着咱们这些人呢。”
　　“以往是咱们的不是，总想着姜小姐不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谁知道人家早就给咱们想到了。”
　　“我要留在这里，虽然自己没多少地种了，但是挣钱换粮食也一样。”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去小姐的新庄子里，种了一辈子粮食，真是不习惯操心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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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到了第二日，果然就有许多人找到了阿牛这里，有些是早早报名来年要在庄子上操心果树的，也有些是找阿牛问怎么才能去新庄子上的。


第344章 祸福相依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在庄子上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童谣声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腊月十五，一觉醒来的人们发现，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整个人间都厚厚的铺上了一层雪。
　　“小姐，外头这雪可有差不多一吃厚呢，人都走不过去了。”红棉从外头进来，乐呵呵的说着：“等会子，咱们去堆雪人可好？”
　　姜耘昭笑一笑也不答话，红棉这丫头，是个胆子大的，但到底是玩心太重，还得要丹云和丹朱多带一段时间才成。
　　“小姐，你说，这么大的雪，那些家里头没舍得买炭的人可怎么过？”红棉可真是想到一处是一处的，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计划着要去堆雪人，这会子话锋一转，居然又开始悲天悯人起来。
　　“这个咱们可管不了，小姐也不是菩萨，哪里能管那么多的事儿？再说了，买不起炭的那些人家，早早就应该准备了不小的柴垛子，只要炕烧的热热的，应该也不打紧。”丹云掀开厚厚的门帘子进来，一面搓手，一面说道。
　　“哦！”红棉显然对丹云的话不是很满意，确实是有一部分人的日子过的不好，到了冬天，饥寒交迫的。
　　“这这丫头，成天操心这些事儿，做啥？你只管服侍好小姐就是，别的自有人关心。”
　　差不多一尺厚的大雪降下来，红棉担心的事情未必就不会发生，但小姐不用操心别的地方，她只要操心自己庄子上的佃农就可以了。
　　庄子靠山，而且有很一部分是没有主子的荒山，山上的树木多的很，只要是勤快些的，就算没有炭，最起码还有木柴，倒是不用太担心。
　　其实这种时候，反而是城里的人日子更加难过，城里的人习惯了买柴火过日子，天气越冷，柴火也是越贵了，这日子就更艰难了。
　　“红棉的担心不多余，只怕是庄子上也有人准备的不充分。不过，丹云说的也在理，只要是勤快些的，应该足以保证自己家不受罪。”姜耘昭喝了一口丹云才端进来的热热的小米粥，缓缓开口说道。
　　两个丫头看着姜耘昭，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家小姐这么说话？她到底是赞成谁的话呢？
　　“你们也不要觉得我这话说的奇怪，回头，我让阿牛去办这件事。”姜耘昭淡淡的说道。
　　这一场大雪，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个极好的机会。
　　丹云和红棉两个人虽然不太理解姜耘昭的意思，但她们却都没多问，小姐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有道理。
　　下午的时候，阿牛果然就踩着厚厚的雪到了姜耘昭这里，彼时，姜耘昭正带着几个丫头堆雪人，院子里一片喧闹之声。
　　阿牛觉得自己惆怅的饭都快要吃不下了，小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忙着堆雪人，真是心大。
　　“小姐，这一场大雪，咱们的菜可要受到影响了。”阿牛试图提醒姜耘昭这一点。
　　姜耘昭也惆怅，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她只能尽量用很轻快的语气说道：“这个咱们先不用愁，倒是屋顶上的雪一定要尽快清理了，要不然咱们这屋子只怕是坚持不住，而且，屋顶上的雪太厚，也会影响房子里的温度。”
　　“这个我知道，小姐，我已经打发人去村子里找那些年轻人们一同过来帮着咱们清理积雪了。”阿牛忙就开口说道。
　　虽然小姐也在庄子上，但小姐大部分的事儿都不太管，都交给他去料理，因此，阿牛也没打算等着让姜耘昭发话之后再有所动作。
　　“阿牛，你先跟着我去屋里，我有些事情吩咐你去做。”
　　姜耘昭一面说话，一面扭身朝着屋里走去，总不能人来了就在院子里说话吧？
　　阿牛不知道姜耘昭找他来到底还有什么意思，不过这种时候，小姐一定不会无的放矢，无缘无故的让自己来一趟。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好事呢。”姜耘昭笑着说道：“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一场大雪下的时候不错，雪虽然很厚，也不像前年的成了灾，明年的庄稼想来会很好。”姜耘昭换个角度想，觉得当真是好事。
　　“小姐，那些事情，咱们不用操心，我现在就着急，生怕暖房里的菜被冻坏了。”对于其他事情，阿牛都不是很惆怅，但暖房里的菜因为这一次的气温骤降，总会有影响。
　　就算不至于冻坏，光是生长速度慢下来，损失就大了，到时候过年前没办法卖出去，等过完年之后，就不值钱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怎么没想，这些菜的生长速度可能会慢，但只要咱们及时补救，也未必就没有办法弥补，倒是天降大雪之后，咱们的菜价可不会跟原来一样。祸福相依的道理，你应该懂得，有时候，坏事未必就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也未可知。”姜耘昭将手炉用双手拘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