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不是去寻一个苏晏喜欢的类型,而是改造成他喜欢的类型。
国公爷要是喜欢狂野奔放的,哪怕她们家庶女再温婉恬静,将来在床上也得变成荡妇。
国公爷要是喜欢文静的,哪怕她们家庶女再开朗,将来也得学会端着,吃饭不语,笑不露齿,就连行房的时候喘个气也得憋着三分。
静瑶太夫人刚才对着兰花发呆,想的就是这事儿,在云初微面前,她自然不能说,心里早就把儿媳当成自家亲生的对待,怕她听了会难过。
陆川走后,云初微问,“娘要去参加什么宴会?”
静瑶太夫人笑笑,“世家夫人们没事儿的时候就爱聚在一起赏花聊天,这不,上回我去了将军府,李夫人送我一盆兰花,我就想着等下回再去的时候一定回送她一盆,这才让人帮我找了三色堇,可是刚才花匠说了,三色堇不适合送人,那我就送一品红。”
云初微点点头,“这么冷的天,娘去赴宴,可一定得带全了丫鬟婆子和小厮,注意安全。”
“我有分寸的。”静瑶太夫人道。
云初微坐了一会儿,梅子进来说焦燕求见,她就跟着出去了。
苏晏还留在寻梅居。
静瑶太夫人想了想,最终还是问:“老九,你可想过要纳妾?”
苏晏一愣,“纳妾?”
“嗯。”
“娘何出此言?”
“我就是随便一问。”
苏晏凤眸微眯,“娘,是否苏府那头为难你?”
“倒也不是。”静瑶太夫人摇摇头,“我最近收到很多帖子,全都是去跟世家夫人们聚会闲聊的,其间有不少人在打探这件事,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苏晏不答反问,“娘希望我纳妾吗?”
静瑶太夫人摇头,轻叹,“我自己就是个妾,那些年在苏府后宅就见识过了各种阴谋算计人心险恶,早已明白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所以我不希望你后院有太多女人。
因为女人天性善妒,就算你雨露均沾,也还是会有人感到不满,一有不满,就想发泄,而发泄的方式,必然是背地里害人。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喜欢微丫头,也喜欢跟她相处,现如今咱们府上的后院清清静静,闲时聚在一起聊聊天,忙时互相体谅,互不打扰,这种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却贵在充实,我很满足。”
苏晏点点头,“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静瑶太夫人眉目一动,“老九真的没想过纳妾吗?”
“此生得她一人,足矣。”苏晏面色郑重,“娘,往后谁要再问你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就大方告诉她们,我喜欢最美的。”
在他心里,除了他家这位小娇娇,其他女人都长得一个样。
静瑶太夫人一听,就笑了,“你这孩子。”
苏晏知道他娘听得懂,也不再赘述,没多大会儿也走了。
丝竹瞧着苏晏走远,才敢出声道:“太夫人,九爷和九夫人那么般配还那么恩爱,换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这样一份安宁,您可一定要想法子把那些世家夫人打发了,不能让外头的莺莺燕燕钻了空子进来捣乱啊!”
静瑶太夫人笑着点点她的脑袋,“我就是想试试老九对微丫头的感情罢了,至于纳妾,莫说他本人不想,就连我这当娘的都不会同意。”
她自己就当了一辈子的妾,已经够够的了,没必要再让儿子走他爹的老路,女人多了,男人注定成为负心汉,总会对不住那么几个。
一辈子,一颗心,只对一人。
这是她年轻时想完成却没能完成的心愿,希望儿子能替她完成。
——
焦燕今天来找云初微,是因为吴家兄弟带着他们的娘入京了。
云初微之前让焦燕写信回去,让她一定要在信里面强调把吴婶一并带着来,并且承诺过会给吴婶安排住处。
原本吴婶是不同意来的,总觉得拖家带口地来京城,太麻烦云初微了,还是云正去吴家说了好些话,才勉强说服吴婶跟着两个儿子一道来。
“他们人呢?”云初微问。
焦燕道:“在角门外,因为云姐姐事先不知情,我没敢直接让她们母子进来。”
“无妨。”云初微道:“快些去请人,大冷天的,别让人在外面站太久,仔细一会儿冻僵了。”
焦燕正准备起身,梅子就道:“燕姑娘坐着,我去请人。”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不多会儿,把母子三人带了进来。
吴婶是个做事周全的人,早在来京城之前就买了几匹布,做了几身新衣裳,给母子三人都换上,布料虽然普通,但贵在干净整洁。
吴婶是为了不给云初微丢脸。
云初微如今是国公夫人,他们母子若是还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上京,会被人看不起的。
虽然俗话都说“当官的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可自己这“穷亲戚”也得知点数不是?本就处处受人家恩惠了,你再不站在人立场上替人想想,未免太不厚道。
吴大和吴二在来的路上就被吴婶好一通嘱咐了,说国公府是豪宅,金碧辉煌,气派得很,咱进去以后只管走路就是,不能东张西望让人觉得咱是没礼数没规矩的破穷酸,咱家是穷了点,但骨气还在,决不允许有人戳着脊梁骨这么说咱。
兄弟俩性子虽然不同,但都听话,进来以后就闷着头走路,心下虽然好奇,却不敢左顾右盼,一则是因为娘的谆谆嘱咐,二则考虑到云妹妹是嫁进来的媳妇,若是让人知道她有这么一门没见过世面的穷亲戚,会让人笑话的,说不定在夫家的地位还会矮了一截。
见到吴婶和吴大吴二的时候,云初微愣了一愣。
因为这母子三人的神情处处透着大方,丝毫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云初微听人说过,吴婶她爹是个秀才,在隔壁县城里教书,满身都是文人的书卷清高气,奈何吴婶年轻时爱上了吴老爹。
家里不同意,她也不管,死活要嫁,娘家那头气得狠了,索性将她赶出来。
吴婶嫁的时候,没什么聘礼嫁妆,就只是到吴家来请村里人吃了顿饭就算完事。
吴老爹是农户,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吴婶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勤劳又能干,吴老爹去得早,她就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到如今。
看着他们,云初微就想到当初云正出事的时候,吴婶砸锅卖铁把家里能拿的,能拼凑的全都拿出来接济。
自古雪中送炭君子少,锦上添花小人多。
在这种世道,吴婶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所以云初微骨子里是很敬重她的。
“婶儿来了。”马上站起身,云初微亲自迎了上去,拉过吴婶的手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见到云初微,吴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真好,总算是比上次回村丰腴了些,能见肉了。”
云初微噗嗤一笑,小丫鬟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吴婶尴尬地挠挠脑袋,“我是个庄稼人,也不懂得怎么文绉绉的说话,总而言之,就是希望你能多吃些,别太瘦了,免得婶子看着心疼。”
“嗳,我记着呢!”云初微乖巧答,又道:“婶儿,你们快坐,我马上让人摆饭。”
焦燕怕他们拘束,也跟着坐下来,时不时调笑两声缓解气氛。
国公府厨房很大,云初微又亲自去监督着让加速,故而所有的厨娘齐上阵,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弄了十多个菜。
有远客来,饭食就比平时府上吃的还丰盛。
吴大和吴二见了,顿时吞口水。
不怪他们失态,而是自小就在乡村长大,每年能放开了吃肉的日子只能盼着腊月上杀猪。
每年的杀猪那一天,帮忙的人多,能摆好几桌,肉就煮得多,管够,可以放开了吃,余下的就放盐腌成腊肉,遇到播种或是收割季节请人帮忙的时候再拿出来招待客人,平时,他们都是舍不得吃的,顶多把肥头割一点下来炼油炒菜。
所以,像今天这么丰盛的菜肴,他们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婶儿,这些菜都是为你和吴大哥吴二哥准备的,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吃,一会儿冷了就没味道了。”
吴婶惊叹,“我的乖乖呀,这么多菜,就只是给我们娘仨吃的?”
“对。”云初微笑着道:“你们远道而来,早就该饿了——吴大哥,吴二哥,你们俩快吃吧,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里是一样的,不必拘束。”
那俩兄弟拿起筷子,端起小碗就开吃,刚开始有些狼吞虎咽,但被吴婶横了一眼后又收敛了些。
云初微无奈,“婶儿,吴大哥和吴二哥只是太饿了,你就别处处拘着他们了,只管放开了吃就是。”
吴婶很不好意思地道:“没规没矩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云初微知道吴婶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她也不再多做规劝,毕竟你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却永远改不了她的原则和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