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姑娘可是在担心姑爷?”
云初微怔了怔。
是在担心他么?
很多时候分明不想去想,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去脑补他在做什么,到西南了没,有没有记得她的话抽空写信回来。
这些,难道就是所谓的“上心”?
揉揉额头,云初微道:“我只是因为小五的死,感慨良多而已。”
梅子听到是这事儿,心中不免为姑爷心疼几分,跟着叹息,“五少爷走得太突然了。”
“是啊!”云初微一手撑着脑袋,“如果这世上真有那么些事能够重来就好了。”她会选择让苏璃活着,选择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再次一叹,“换个角度想,这或许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
早些解脱,就能早些去见子衿和他的孩子。
但愿他们一家三口真的能在天堂相遇。
主仆俩聊了一会天,眼见着外面大雨停了,天空也安静下来,云初微终于来了困意,打算起身去睡。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第097章 新妇被虐
“谁啊?”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敲门?
梅子一面问,一面站起身去开门。
看清楚了外面的人,梅子脸色微变,忙屈膝,“二殿下。”
赫连缙淡淡瞥她一眼,“青鸾夫人可在?”
梅子嗫喏,“……在。”
赫连缙擦着她的肩膀上前,看样子想进去。
梅子大惊,“二殿下!”
这可是姑娘的卧房,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少废话!”赫连缙冷冷撂下一句话,抬步走了进去。
云初微早就听到了外间的动静,她索性再次坐下来,顺便倒了两杯茶。
待赫连缙走进来,递了一杯给他。
“二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苏璃是怎么死的?”赫连缙接过她递来的茶,却没喝,仍旧放回了桌上,双目盯着云初微的面容。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云初微不答反问。
“回答我。”赫连缙语气里透出不容拒绝的霸道。
“意外身亡。”
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的真相,云初微不可能对他说,哪怕他是个皇子。
不仅是她,就连苏府上上下下都被小孙氏勒令过,谁要敢在外面乱嚼舌根子,就先拔了他的舌根,再剥了十个手指甲,最后打板子发卖出去。
小孙氏在苏府的威信很高,平素发起怒来,那绝对是十个苏大太太也比不上的,下人们都怕她,所以被这么一勒令,就更加不敢有人把这桩事往外面传了。
所以迄今为止,外面的人只知道苏璃是在龙泉寺遇害的,且死因与云静姝有些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东阳侯府才会大义灭亲将云静姝逐出族谱送到苏家冥婚冲喜。
至于其他的,外面的人一概不知。
“意外身亡?”赫连缙皱紧眉头,明显不信。
云初微面不改色,神情极淡。
“二殿下深夜冒着大雨前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赫连缙坐下来,把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又把茶盏放在手心把玩,忽而挑眉,“我只是,觉得好奇。”
云初微笑了,“我还以为二殿下的关注点只会在许姑娘身上。”
赫连缙默然。
除了菡儿,他自然是谁也不想去关注,但苏璃死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前世的明年,苏璃都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迎娶了云静姝过门,苏璃不喜欢这个女人,几乎是想尽办法地折磨她,云静姝内心的怨念日积月累,最后终于找了个机会杀了苏璃,苏家上下大怒,却又不杀她,让她为奴为婢,去倒座房里与丫鬟们同吃同住,白天一同干粗活,甚至于,云静姝的活是丫鬟们的数倍,每天能睡觉的时间少得可怜。
后来她被查出有了身孕,苏家这才勉强饶过她一年,让她回自个的院子里养胎。
说是养胎,其实只是膳食上改善了很多,苏家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多好,每天都会安排五六个嬷嬷监视着她,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怕她对孩子不利,又怕她突然跑了。
那样的日子,与关在牢笼里没什么分别。
云静姝拼了命地想要逃出去,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无奈之下,以腹中孩子做要挟,说要去观音庙进香还愿。
云静姝肚子里的孩子,是苏璃留下的唯一血脉,是四房仅有的香火,苏家自然紧张得不得了,于是长辈们商榷一番,最终同意她出去,但监视她的人不减反增,一行三十多人护送着她去观音庙。
赫连缙是在半道上遇到云静姝的。
当时云静姝的马车坏了,那地方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一世的他心性纯良,见不得无辜之人受苦,索性伸出援手,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云静姝把她的所有遭遇说了出来,当然,省略了她杀苏璃的那一段,并祈求他救她一命。
当时的赫连缙很同情她,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却没问她自己要怎么做才算是救她。
赫连缙怎么都没料到,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善,酿成了一世的祸端。
云静姝回到苏府以后,抬头挺胸地去苏家长辈们跟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皇子赫连缙的,与苏璃并无半分关系。
苏家有多怒,可想而知,又担心她真的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不敢杀,索性将她赶了出来。
赫连缙的名声从此一落千丈,立储呼声全部倒向赫连钰。
赫连钰更是抓紧时机,马上娶了黄首辅的嫡亲孙女黄妙瑜,成功奠定入主东宫的基础。
这一世苏璃还没等迎娶云静姝过门就死了,让赫连缙大为意外。
看了一眼对面的云初微,他心知从这个女人嘴里撬不出什么实话来,索性放下茶盏,站起身,“有句话,我想提醒你。”
云初微没说话,安静等着下文。
“小心云静姝。”
他缓缓吐口。
云静姝这个女人受尽了屈辱,她不会甘心也不会傻到玩自杀,以她的性格,最后可能暂且蛰伏,养精蓄锐,一旦有了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这样的女人,满身是毒。
“多谢二殿下。”云初微莞尔,便是他不说,她也一直在防备云静姝,毕竟这个女人发起疯来很可怕,随时都有可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让人猝不及防。
她连苏璃都敢杀,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见他要走,云初微突然急急喊了一句,“二殿下。”
赫连缙转身,意外地见到她眉眼间多了几分担忧。
“有事?”
“我想问,你为什么敢肯定九爷两个月后一定会出事?”
赫连缙轻笑,“就是个赌约而已,何必时时放在心上,各人自有命数,会发生什么意外,不也是一早就注定好的吗?”
其实上一世,苏晏此次出征的确受了很严重的伤,险些丧命,但赫连缙发现,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他怕到时候人家安然无恙的回来,自己会打脸,索性说得含糊了些。
“真的只是……赌约吗?”云初微狐疑,她总觉得,赫连缙这层慵懒的外表下,笼罩着一层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神秘,任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昏迷两天两夜再醒来就性情大变的人,他或许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赫连缙低低一笑,“原来青鸾夫人是很关心宣国公的嘛!”否则又怎会把这样一个毫无根据的赌约放在心上?
“他是我夫君,我不关心他,关心谁?”
赫连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再不逗留,直接走了出去。
云初微暗暗翻了翻白眼,再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多久就灭灯歇下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梦到了战火连天的西南,西征军全军覆没,只余苏晏这个主帅孤身奋战,到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此次西征,大胜,却无一兵一卒生还,唯独侥幸活下来的护卫萧沐从西南带回了苏晏的战袍,她仅仅做了两个月的新妇,就褪下红妆换上缟素,从此年年岁岁只能去苏晏坟前陪他喝酒说话。
“九爷——”
云初微是从噩梦中惊醒的,梦中一切都不见,心口却疼得厉害,她抹了把脸,发现眼角有哭过的泪痕。
那个梦如此真实,梦中的每一个细节,至今历历在目,仿佛才刚实实在在发生过一样。
云初微心中很不安。
“姑娘。”梅子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见到云初微仅着单衣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上,忙找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天儿冷了,姑娘穿这么薄,仔细着了凉。”
云初微没说话,唇瓣轻轻抿着。
梅子发现了不对劲,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初微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对梅子描述刚才那个梦,又怎么说出自己在梦中的悲痛心境。
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帮我更衣梳妆吧,一会儿去找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