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眸光一掠,面无表情,“那便算了吧。”言罢,便自己提笔画起来。
宇文安有些憋闷,“……那余轻逸?”
“你知道的,她要什么,我都是要给她的。”
“……嗯,而且,你成功了,她没有提到半句,女人之心善变,我想,她是真的快把你的爱给忘记了。”
宇文安说这话时,颇有怨怒。
倒是宇文曜,正作画的手微微就顿,虽没再言一个字,可是眼底那悲怆气息,自营帐而起,方圆百里,都能感觉到无止境的冷意。
“你若真是舍不得她,何必呢,直接把她拉着和你一起坠入地狱,我想,她未必不肯。”
“她不属于地狱,而且,诚如你所说,她已然忘了我。”
“是啊。”
宇文安看着这般好像死了一般的宇文曜,近乎赌气的吼出口,“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北荣都城死的不是她,而是你。”
这声吼,是发泄,是怨恼,是恨其不急,怒其不幸。
相较于宇文安怒吼与近至狰狞,宇文曜倒是极其平静,而后笑,冷如骨髓,“死了,多好啊。”
……
两日后。
南凤凰抵达边境。
“南灵沁,余轻逸呢?”
南凤凰风尘仆仆的冲进了城守府。
南灵沁因为这几日晚上偶尔有咳嗽,便不再住在营地里,而是也住进了城守府,此时刚一开门,南凤凰便冲了进来,顿时没好气的叹了声,“没死,活着呢。”
“我当然知道他活着,你拿他当朋友的,怎么会让他死的。”
南凤凰气都有些喘,“他人呢?”
“安排在西厢殿,总是我们收过来的人质,过场要走一走的,不然北皇听了风声,还当他是通敌买过呢。”
“哦。”
南凤凰深以为然的哦了一声,又看着南灵沁,“那你……”
“放心,从他被抓来,我没有见过他,我这么美,不想夺了你的风头,去吧,出门,左边,右拐,连进三道院门的最里处就是。”
南灵沁说着,安之若素的坐下,一旁清夏忙给南灵沁盛了粥,递上,“公主,可以用了了。”
南凤凰这下子却站在那里不动了,她看着南灵沁,眸色深结,“你方才说,从余轻逸来了,你就没见过他?”
“嗯。”
“为什么?”
“方才不是说得很明确?”
“哦。”
南凤凰又哦一声,盯着南灵沁看了半响,突然一撩袖子,径直在南灵沁对面坐下了,还冲着清夏点头,“给我也来一碗粥。”
“是。”
见南灵沁没有说什么,清夏立马给南凤凰盛一碗,端过去。
“方才风尘仆仆急吼吼的,这下子又不见了。”
南灵沁将一碗粥喝完,让清夏接过碗这才开口。
南凤凰低头喝粥,“我是南齐公主,怎么能为了一个俘虏自损形象,说出去不是有失我南齐威仪。”
“装!”
南灵沁起身,“你不去,我就去了。”
“等下,一起啊。”
☆、34章 此仇不共戴天
此时,城守府北边的一间屋子里,余轻逸正坐在窗边看晨曦,然后就看到院门外两道身影。
一道红衣如火,明眸艳丽,与记忆中一样,让他心头一跳,一个一身青蓝,眼神淡漠,如同云里雾里在飘,让他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
门开。
南灵沁和南凤凰出现在屋子里。
“凤凰,沁姐……”
余轻逸笑,抬手招呼。
那个过去轻纵不羁,桃眸含笑不染尘埃的逸世子,如今神色内敛,眉目间染上几抹风霜。
他抬手,可是南灵沁却仍然可以看得出,余轻逸右胳膊的僵硬。
她知道,那日之后,虽然因为有她以云术护住他的胳膊,可是到底那是寒冬雪寒地,要真想恢复到与往日构异,需要的时间,不是一日两日。
“没关系,我这胳膊挺好,沁姐不必担心,而且,如今我倒是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得倒是不错。”
余轻逸又笑,可是眼底到底多了些什么。
南灵沁本想问他痛不痛,又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到最后只说得一句,“东街有家天下雅味,白玉开的,让南凤凰带你去尝尝吧。”
说完,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要走。
“沁姐,聂醉儿没事,很快她会安然出宫的,你放心。”
余轻逸突然道。
南灵沁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出了了院子。
“我还以为她会问你关于北荣太子的事呢。”
南凤凰讷讷出声,“看来,她是真的要忘了北荣太子了。”
“她没有问,我才觉得,她没有忘。”
余轻逸却道。
“为什……”
南凤凰声音一顿,微微侧眸,然后看向自己的手。
它正被余轻逸轻轻的握着,一点一点的轻揉着。
“南凤凰。”
余轻逸笑,“你手好凉。”
南凤凰翻一个白眼,耳根处蓦然多了一抹红晕,却不是不忘警告,“余轻逸,你现在是俘虏。”
“是吗,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喜欢过俘虏这两个字。”
南凤凰闻言,愠极反笑,也没有挣脱开手,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前,看日光从云层里挤出来,看远处屋檐高楼,闻紫藤花香气弥漫,心中情绪复杂。
于两国交难中的他们,不敢给对方承诺,却又舍不此时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
因为余轻逸被俘虏,前方战事再发,越加凶猛,这一场开战,足足持续了三个月方才停息。
南齐小胜,逼得北荣一连退出好几个城池。而此是,双方在白业城僵持不下。
南齐城门口一片战后的萧条,个个脸上没有战胜的喜悦,有的是身处战场瞬间万变的无能为力。
而就在这一日,个消息传来。
北荣太子宇文曜,清晨突然晕倒,众医束手无策,一时间,北荣可谓军心大乱,可是,这消息刚传到南灵沁的耳中时,紧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太子又突然醒来,安然无恙。
骚乱的军心,又瞬间平静。
此时,南灵沁正立于那高坡之上,遥望远方,身影孤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怡然隔着老远站了许久,这才走上前,“是你动的手脚?”
他道,声音不知是喜还是怅。
南灵沁回神看着许怡然,没有答,反而问,“许怡然,你说,这世界是有什么东西是会刻至骨血而不能忘的,能叫你好像灵魂都被捆绑,逃不出自己给自己的画地为牢。”
许怡然闻言,面色一暗,“你,还是爱着他吗。”
爱他吗?
他是谁?
南灵沁微闭了闭眸,她今日一身黑裳,青丝就这样随意的束在脑后,黑眉星眸,肌肤如玉,如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可是她的身国不再有春暖花开,鲜花怒放,而是一望无尽的死沉压抑。
“许怡然,我不动手,一定是没有机会,可若我真动手了,那便是一定要成功的,那是……”
南灵沁眼底露出一抹沁凉笑意来,“那是我所调的,我认为最毒的毒药,午夜梦回,如同千万根针在心口扎着,随时会晕倒,随时会醒来,随时会虚弱不堪,随时,饱守折磨。”
南灵沁道,忽的掷地有声。
“我不爱他了,也不恨他了,可是,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许怡然瞳仁微缩,“你……”
“那日,在闯进他的中军大帐时,我还是趁机下了手,在他想要揭穿我真面目时,在他捉住我的手腕时……”
“所以……”
“嗯,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现在在北荣主持大局的当是宇文安,而不是宇文曜,而宇文案的精神与常人是有异的,他腿脚不好,可是他的精神更不好,他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会乱,就如当初他一夜屠尽了张家一样。”
许怡然面色一变,“小沁,你是想……”
“对,擒贼先擒王。这场战争虽只有几月,可是对我来说,还是太久了,我与他之前,终归是要一个交待了。”
南灵沁眉眼清冷寡淡,某一刻,许怡然看着,竟好像觉得,她没有一丝呼吸,整个人如同秋日里一点一点枯萎的花朵,不见一点朝气。
在她周身弥漫着的都是几欲压得人不能呼吸的煞气。
“我必须速战速决,砗磲还在北荣等着我,那五万云族人也在等着我,我想,会不会,杀戮,才能让我真的窥破云族之密,打开那道大门。”
“你想做什么?”
“宇文安最在意的是谁?是宇文曜,如果他死了,宇文曜会疯,我在他身上放了些东西,必要时,会催动他的情绪。”
南灵沁道,一字一句,可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事情,就这样在她的一言一语掌握中。
许怡然唇瓣动了动,竟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心里的惊骇,让他一时间失了言。
小沁,这才是真正的她吗。
被逼至绝境终于动手,所以,之前他都是白担心了吗,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更担心了。
如果大仇得报,宇文曜真的死了,小沁,你又会如何,会不会,就失了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