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淡刀子甩她一眼,“这么下就急眼了,方才我看余轻逸拽着你时,你倒是挺镇定。”
方才……
他就拉下她衣袖而已,又没有要害她,和眼下这个可以相提并论吗。
谢灵沁冷瞪着太子,偏头。
“啊。”
一声痛呼。
本来飞得发了好的,太子又一松手。
又是这样,毫不怜香惜玉。
谢灵沁跌落在地,若不是反应快,以手相撑一把,眼下估计真要崴到脚。
侧眸,太子云淡风清,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夜风,拂过他勾羁着金丝云纹的衣袍,燿燿生辉。
魅艳华彩,美得天地失色。
“本宫并没有男女通吃,收起你那些龌蹉的心思。”太子轻抬眼睑,声音很冷。
不过,风更冷些,还有些凉沁入骨,谢灵沁这才看了看那陡峭得不见底的悬崖边。
“我教你轻功,跳下去。”太子又道。
等下,这信息量有些大。
太子说,他要教她轻功,然后,让她跳下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地方,正是之前那次,她来采药,被太子第一次捉弄的地方,那次,这里还有熊呢呢。
“你,让我跳下去?”谢灵沁沉着面色,不确定的问。
“你不跳,我如何知道你的本事,以寻出正确教你轻功的法子。”宇文曜一撩袍子,席地而座,却不染纤尘。
谢灵沁唇角抽了抽,关键这话,听着,怎么那般的耳熟……
“太子,我不傻。”谢灵沁几步上前,“这一跳下去,我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本事。”
“你不跳下去,我看不精准。”
“太子。”谢灵沁当即抱拳,拱礼,“我呢,也并没有主动要求你教我轻功,所以说……”
“谢灵沁,是要我把你丢下去,还是自己跳。”
“太子,你这样威胁我一个弱女子,你好意思吗,你不觉得无耻吗,你那么张好看的脸还要吗?”
“弱女子。”太子起身走过来,那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谢灵沁身上,薄凉的,从头扫到尾。
就像是行着凌迟之刑似的。
“弱女子能一人手刃三名杀手,能把府里搞得鸡犬不宁,能把侍郎公子打得下不得床,能……”
“停。”谢灵沁抬手,“太子,事实是我没主动求着你来教我轻功,所以你也没必要这般的……”
“你当我很闲吗,你这么没用,连逃命的本事都不会,若是让你行个事,不是给我拖后退,不是对同伴的生命不负责任。”
去你娘的。
这话蹭的点起了谢灵沁的火气。
她身为前世里最顶尖的杀手,何时被人说得这般不堪了。
还给人拖后腿,置同伴生命不负责任。
“我没有同伴,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任。”谢灵沁昂着头,不妥协,“反正我不会跳,我这跳了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当真不跳?”不见太子如何动作,竟已站至谢灵沁面前。
放灵沁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太子,强迫这种事,不符合你高大金贵的……啊……”
话声未落,谢灵沁吃了一口风,浑身颤栗。
太子竟然把她给扔下了悬崖。
看着两旁飞速而过的景致,看不见尽头的深渊,感受着身体的彻底失重,谢灵沁这下不是想死,是想活,抬手一抓,也不管抓到了什么,只要缓住下坠的身体要紧。
可是,这一抓……
软软的,冰冰的,触感丝柔,这形状……
豁然睁大眸子,抬眸,她抓的,竟然是太子的胳膊。
而太子正那般姿态平然的踩在一只极细的自悬崖边上伸出来的枝干上。
这……轻功,真是顶好顶好的。
下坠的身体悬在半空,看了眼下方那无止境的深渊,迷雾缭绕的,谢灵沁饶是不害怕,也不禁怵了怵,紧着抬眸看着太子,“太子,你,看完了吧,可以拉我上去吧。”
“再悬吊一会儿,不够。”
“什么?”谢灵沁郁卒,“太子……”
“你还不懂吗?”太子眸光微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衣袍在月色下,轻雾缭绕中猎猎飞舞,如同自天而降的神祉,声音清冷而幽远。
谢灵沁的额间却沁了一层汗,不知是冷的,还是急的。
“懂什么?”谢灵沁不明所已。
宇文曜这下倒是好耐心,说话间,缓缓蹲下身。
可那只极细的枝干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功夫了得得让谢灵沁羡慕嫉妒恨。
而太子那修长的手指一翻,瞬间握住了谢灵沁的手。
那手指滤着月光,指节修长,根骨分明,虽然好看,触感却如此冰凉,冰凉的覆着她整个手,让人心神不禁一怔。
谢灵沁星眸凝滞。
而就这般一瞬间的功夫,太子已经提拉着她,回到了悬崖边。
松手,退后一步,正当谢灵沁心头一松顿觉安全时,太子却豁然进攻,转瞬间,已欺身而上,手就要拍到她的脸。
谢灵沁全身戒备一个原地翻转,堪堪躲过,正要反击,太子却已经停手,双手负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最大的本事是极快的反应,哪怕已经逼至生死绝境,也能保持反应不变,你现在,懂了吗?”
谢灵沁眸色凝沉,唇角紧抿。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必执作于学轻功,而更应该把自己擅长的练至极境。”
“孺子可教,不算太笨。”太子唇角似乎弧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既而转身,步履轻缓。
“若想学,明日这个时辰,来此等我。”
声音,由远至远,却恰好每一个字都落至耳畔。
好半响,谢灵沁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紧了紧手。
武功好,本事大,了不起啊。
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一句话,就让她矛塞顿开。
还有……
太子不是很嫌弃她么,方才拉了她手,竟然没用帕子擦了?!
心头一紧,谢灵沁抬起那只手左右上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中毒迹象,这才不自在的卷了卷手指。
回府。
……
月深如水。
太子府邸。
听风站在主屋门口已经老半天了。
太子回来许久,可是一声不出,只站在窗前,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的手。
着实奇怪。
“太子,可是身本不适?”听风终于是忍不住了。
谁知,他这话一出,暗处,听海听雨立马现身。
“太子,你怎么了?”
皆是一脸着急样。
然而,太子对窗,凝月,沉思,似乎……
听见,听雨,听海,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三人没看错吧。
太子竟然没有回应他们,竟然在……走神。
太子是什么人,竟然会有走神的时候?
还一个劲儿的看着手在走神。
于是乎……
听风和听海,听雨退下,在努力回忆。
今晚,太子好像是约了人去茶室谈事。
约的是名女子,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
“啊,我知道了,孤男寡女,李小姐又温婉端庄,美貌倾城,知识识礼,见识丰富,智谋卓卓,所以,太子终于有所怜惜了。”
听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立马自告奋勇神采奕奕的道。
听雨和听风对视一眼。
女孩子到底心细一些,“可是,太子是在看着自己的手啊。”
“哎,听雨,你一天在男人堆里混着,这就不懂了吧,这一男一女单独相处,难不免磕磕啊砰砰的,准是大手碰了小手……”
这话……
有点道理。
听风都点头。
听雨仍然表示疑惑。
那,灵沁小姐呢?
……
谢灵沁回到清水阁时,四下一片安静,让紫河打来水,洗洗后,谢灵沁倒很快入睡了。
今日,事情太多,确实太过疲累。
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谢灵沁才慢悠悠的起身来。
“小姐,七公主一柱香前出宫了。”
院子里,紫河进来报,小脸上也可见愉色。
谢灵沁正倒腾着头发的动作一顿。
这太子,办事效率,还挺高。
“不急,先等公主回了宗政府再说。”谢灵沁说着话,继续梳头发。
其实,也就是随意两边一缕青丝一绕,正中间一束。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再是一枝碧玉簪子一插。
便已是美如画中来。
“小姐,你要是着了妆粉,不知要多好看。”紫河不禁出声。
谢灵沁搁下手中梳子,“羽翼未丰,低调点好,虽然……”谢灵沁一撩鬓发,星眸甚亮,“是挺美的。”
紫河……
这话,她都不好再夸了。
“那小姐,我们就按兵不动?”紫河到底是好奇的。
如今全都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宗政府的是非因果呢。
“不过,我那父亲,今日可以动静?”谢灵沁问。
紫河摇摇头,“没有。”
“没有,我们更要小心些。”
“小姐你的意思莫不是将军会在此事上作文章?”
谢灵沁面上浮过冷意,“宗政府若好了,皇上对将军府的忌惮,依如往日,将军就永远别指望着再度辉煌,你说,他会不会希望宗政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