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义那面色尤其复杂。
倒是一旁的贤王宇文贤,眉宇怔结,连他自己都抓不住心头的那种莫名其妙。
不是谢灵沁,他竟,有些松口气。
而暗处,紫河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笔直如松的小姐,有些纳闷了,都这般时候了,小姐怎么还不出去。
这般一走出去,更打二姨娘的脸呀。
“不够。”谢灵沁偏过头来,对上紫河的目光,“事已至此,就看看我这位好父亲的底线在于何处吧。”
紫河有些不明白。
“来人,将这奴婢先拉下去。”谢将军额间青筋跳动,终于重重的发出命令。
仰天,叹气,似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柔端庄的二姨娘竟做出这般多的事。
“啊?”妙俏一听这话,却慌了。
不行,不行。
“将军,将军,还有,是二姨娘故意安排我在公子身边的,她说,只要我听话,就会许我做公子的侍妾,日后,她成了将军府主母,一定保我荣华富贵的,还叫我在公子面前尽量说着大小姐的坏话,让公子与大小姐的关系更加恶劣。”
妙俏痛哭流涕,这下为了救生,是搜肠刮肚的毫无保留。
暗处,谢灵沁轻轻的笑了。
于是,她终于理了理衣袖,示意紫河眼上,自大树后走了出去。
“咦,这是怎么了?”谢灵沁带着极大的疑惑,远远的开口。
众人闻声回头。
只见那一缕晖光下,少女一袭素淡青衣,缓步而来。
星眸粲亮,眉目如画,素淡得不加一丝点缀,纤瘦清冷,轻抿一点笑意,疏离了背后的廊檐花木,过滤了繁华美景,远山青黛,只余她清润挺立。
如此人畜无害,又恰好的疏淡清离。
那是清秋的素菊,是悬崖枝头捕捉不到的芬芳。
宇文贤的瞳孔一缩,手指,不经意的一紧。
为什么,这般一看,这个谢灵沁,还真是长得不错。
二姨娘和谢灵玉此时看到谢灵沁却是怒不可遏,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揪住她。
她们不相信这事和她没关系。
“小姐。”一旁,砗磲小脸一喜,立马垂着头,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谢灵沁看着砗磲。
“这个……”砗磲看一眼谢将军,这才对着谢灵沁一五一十的将方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谢灵沁听见,一脸诧异震惊的模样,看向谢将军,颇是委屈与义愤,“父亲,女儿虽自小没了生母,诗书琴词学得也不好,可是,这礼义廉耻自当是晓得的,如何会做出这般事。”
谢将军到底理亏。
本来之前已经打算放弃她,可是,没曾想,与工部许公子行不耻之事的竟不是她,而是一个丫鬟,此下老脸也不禁有些发虚,“灵沁啊,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知晓,如今这事儿,都是……”
都是什么,谢将军的目光落在二姨娘和妙俏身上,手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一旁,王仁义还在呢。
谢灵沁出现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今日这事不是二姨娘编排的,那就是在她看到与许公子行不耻这事的是妙俏后,想出的这招陷害谢灵沁名誉。
他对二姨娘是失望至极,可是王仁义的是她的侄子,是新晋武试榜眼,是兵部侍郎,是他能让将军府重生辉煌的益助,他若是此时惩罚二姨娘,还有谢灵玉……
定会生了嫌隙。
还有,贤王对灵玉也有心。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触上谢灵沁那温软的,毛茸茸的眼神,他这个父亲,竟生平第一次有着亏欠。
而且,若是不以儆效尤,那王仁义会不会以为,他谢明义就真的如此忌惮他了,巴结他了?
那以后的将军府里,他说得话还有多少人能听。
他谢明义,到底是堂堂将军。
“来人,二姨娘德行亏损,念在这般多年他为将军府里劳心劳力,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将军,不可啊,妾身受不住啊。”二姨娘一脸震惊,立马哭诉起来。
“就是,父亲,你若是责罚了母亲,不就是说明,此中事是母亲所为吗?”事到临头,谢灵玉还想着翻盘。
对,翻盘。
二姨娘被谢灵玉点醒了,心里有光一闪,当下也不哭了,突然无比悲切的看着谢将军,“将军啊,事情到这般,我无可狡辩,可是这般多年我为将军府兢兢业业你也是看到的。”
二姨娘知道,将军对她已经失了心,可是这地位,她得先保住。
“妾身如今也不用解释了,但是,有件事,妾身不得不说。”
“你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大小姐。”二姨娘道,那怨毒的目光看向谢灵沁,抬手一指,“大小姐绝对有问题,今日一切,一定都是她设计的,这般阴阴险的心思,将军,你日后,也不得不防啊。”
“二姨娘这话好生奇怪,若是我方才没听错的话,我若是不来,又或者妙俏没有将事实说出来,我就糊里糊涂的成了替罪羔羊,声名丧尽,被人诟语,一生尽毁,怎么的,就成了我设计的。”
谢灵沁拧着眉头,声音也凉了些。
明显是生气的。
“是吗?”二姨娘冷哼,“那你方才去了何处?”
“我在屋子里休息啊,我身边的丫鬟都可以作证。”谢灵沁不慌。
“大小姐没有缘由的就回房休息?”
二姨娘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叫谢灵沁慌,反而轻叹口气,“二姨娘,本来,父亲在意你,我是并不想让父亲那看才不想追究,也相信,今日在场的贤王,王公子,霍夫人,霍小姐都不是个会乱嚼舌根之人,便更不不想多说什么,没曾想,二姨娘,你竟把我的容忍当作你欺负我的筹码了吗,二姨娘……”谢灵沁声冷字正,说到此处,无限感伤,“这般多年,你待我,到底是视为何物啊。”
这句话,抑扬顿挫,字殇婉转,声声诉说着这般多年的无限委屈啊,可是又恰到好处的不让人反感。
谢将军站在那里,明显可以看到,眉头耸动,眼神直跳,牙齿紧崩。
这竟也是……紧张与愧疚了么。
“大小姐,大小姐,你救我啊,这般多年,奴婢就是觉得你太苦了,所以,思前想去,还是觉得不可以心,良心难安啊,才揭穿二姨娘的,我相信,我娘在天之灵,也知道大小姐的善良。”
妙俏倒是反应快,立马又爬过来,表明忠义,说明立场。
谢灵沁看着她,却一个劲儿的叹气。
于是,这一团乱局,自然又交给了谢将军。
“将军,你别被谢灵沁给蒙骗了啊,我有证据。”二姨娘极力稳定好心绪,高声道。
一声出,谢将军看着她。
二姨娘此时的目光倏然的落在一旁,正站在谢灵沁身后的砗磲身上,“这个丫头就是谢灵沁的帮手,是她明知道谢灵沁不在这里,方才却故意那般,如今想来,都是有问题的。”
“这……”砗磲好无辜的,忙摆手,“奴婢,没有啊……”
“那你方才明知道大小姐回了院子里休憩,为何不说?”二姨娘对着砗磲劈头盖脸就是一吼,妄想以气势压倒她。
这话,有道理。
众人目光当即扫在谢灵沁和砗磲身上。
砗磲显然又被吓着了,看着自家小姐,那叫一个无辜,“奴婢方才是要说啊,可是二姨娘你打断了奴婢的话,不让奴婢说啊,那奴婢之前又没在进主屋,想着,会不会是小姐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院啊,所以才一直不敢下定论的。”
这话,没毛病。
不止没毛病,配上砗磲给人塑造的这种唯唯诺诺的胆小性子,简答就没有任何漏洞。
二姨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事儿明明和我毫无干系,二姨娘,你却偏要拉拔到我身上呢。”
这时,谢灵沁声音终于发沉。
她小脸微扬,面色清正,一退往日的谦逊低眉,不卑不亢,“难道,就是因为我比较好欺负,所以,二姨娘什么事都能怪在我身上,而且……”谢灵沁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哀色,“方才我听这妙俏说,二姨娘,今日,你本来是意欲害我的,这般多年,我对你也恭敬,你怎么的就有这般歹毒心思。”
“你……”二姨娘你不出所以然来了。
好不容易转移一些众人的注意力,谢灵沁这般一说的话,只会更加对比得二姨娘更加丢人卑鄙罢了。
一旁,工部许公子愣在好里,他现在理亏,只希望这事不要闹大,若不然,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毕竟,这是将军府啊。
“父亲,你对此事,如何看?”谢灵沁的目光这才转向谢将军。
这般多年,这般多时,她也该给这位不负责任又自私自利的父亲施压了。
方才隐在暗处,谢将军那意欲将她舍去的想法她自然看得清楚。
所以,如今,她倒是要看看,如此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无法抵赖的情况下,这位父亲,该要如何做。
而谢将军的目光此时却看向宇文贤。
不止她,谢灵玉也看贤王。
只要贤王一句话,那父亲有所顾念,自不会惩罚太重的,多少会留情情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