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孤凰长乐未央 (楚非欢)

最后太监宫女们几乎是拼了命的想让栖梧打中。
栖梧玩累了，便扔了雪球跑去摘腊梅。
当她折下第一支腊梅时，赵谦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这梅园是当年岑妃还在时最喜欢的地方，这梅园也是先帝为了岑妃下令修建的。后来岑妃死了，这梅园也荒废了。惠帝登基后这才下令重修这梅园，他也常会到这梅园来怀念岑妃，但从不允许谁动这梅园中的一草一木。先前皇后差人去梅园折了几支插在翊坤宫中，被皇上看到了还发了好一顿的脾气呢。
不过再看皇上，对宁妃摘花之举并未阻止不说，反倒是微微勾起了嘴角，笑的满足。赵谦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皇上对宁妃当真是宠到了天上。若是当初……
唉，或许宁妃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小皇子也不会夭折……
天意弄人啊！
“阿澈阿澈，你看。”栖梧蹦蹦跳跳的跑到龙玄澈面前将摘的花递到他面前献宝，“你看阿鸾摘的花花好不好看？”
“好看”龙玄澈轻笑，替她拂去了衣服上的雪，“玩累了没有？要不要回宫了？”
“嗯~~”栖梧撒娇的摇头，“阿鸾还没有玩够，对了阿澈，那个小房子是做什么的？”栖梧指着梅林深处的那个小屋子。
“那是我母妃以前喜欢待的地方。”龙玄澈顺着栖梧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变得悠远而绵长，记得以前母妃很喜欢这里，而每当她不开心时就会躲在这个小屋里不出来。
“母妃是什么？”
“就是我的娘亲。”
“母妃？娘亲？”栖梧偏着头若有所思，突然高兴到，“那也是阿鸾的母妃是不是？”
龙玄澈愣了一下，仿佛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
见他久久不答，栖梧试探的问道：“阿鸾说错了？”
龙玄澈笑了，那样发自肺腑的笑，笑的让人如沐春风：“没错，阿鸾说的对，我的母妃自然也是你的母妃。阿鸾真聪明。”龙玄澈摸着她的小脑袋，眼中温柔的几乎能溢出水来。
“嗯嗯，阿鸾真聪明！”栖梧也点头附和，“我要过去看看。”说着撒丫子就往梅林深处跑。
“慢点！”龙玄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现在的性子还真是活泼得过分了……
想着，也跟了上去。
栖梧一路上往梅林深处的那个小屋跑去，不时地还转过头大声喊道：“阿澈你快点呀！”跑到那小木屋前时，几步走上前面的台阶，不想门却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
栖梧跑得太快，看到前面有人慌忙刹车，但没刹住，撞了上去。
由于事发突然，对方也没看清是谁，不过其中一人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另一人的胳膊闪向另一边，顺道还伸出另一只手将莽撞冲上来的人推了一把，后者没站稳，后退了两步直接踩空了，摔了下去。
“娘娘，您没事吧！”水云慌忙拉着言月婉上下查看着，见她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顿时怒了：“大胆！走路不长眼的吗！没看见娘娘吗！”
再说栖梧这边，被那水云推了一把直接栽到地上，趴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这厢一听身后的人怒吼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撑着身子坐起来仰着头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眉头紧皱，另一个一副凶神恶煞的，顿时吓得不敢说话，鼻子一酸，刚想哭却硬生生的忍住。
泫然欲泣的模样，当真委屈至极。
而言月婉和她身边的水云这才看清眼前这人是谁，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水云，皇上对宁妃的宠爱后宫人人皆知，那乔妃不过是踢了宁妃的狗便被打入冷宫，而她不但骂了主子，还推了她一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还焉能有命在？
当即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龙玄澈远远的便看见栖梧被人推了一把摔在地上，快步跑来，一眼便见着栖梧呆呆的坐在地上，慌忙过去将她扶起来上下查看，“有没有摔着？”
小孩大都是这样：当摔倒了受委屈了，若是无人问津或许眼中包一包泪，忍忍或许就过去了；但若是这时有人上前嘘寒问暖那定会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栖梧虽然不是小孩子，但她现在心智不全还真是这样。龙玄澈这么一问，她瞬间破功，包在眼中的泪花瞬间像泄闸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大颗大颗的金豆豆狠狠的往地上砸，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跟着赶来了紫陌和从容在旁边看着急的不行，再看前面的言月婉主仆二人，从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要上前质问，但被紫陌拉住冲她摇了摇头。从容看了看栖梧，又看了看言月婉，终于忍了忍没出声。
那厢言月婉更是惊得不行，虽然皇上下令不得妄议宁妃的事，但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宁妃疯了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毕竟不是亲眼见着也终归是半信半疑。可如今再看她缩在龙玄澈怀里嚎啕大哭的样子，才知传言不假。
“呜哇…………痛痛……”栖梧哭得草木含悲风云变色。
“哪里痛阿鸾？乖，跟我说哪里痛？”龙玄澈轻轻的拍着栖梧的背，心疼的安慰道。但眼睛却是淡淡的扫过言月婉，里面尽是寒意。
“都痛。”栖梧哭得稀里哗啦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龙玄澈听着着急，只好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欲走。
“皇上！”龙玄澈才走出两步，便被言月婉叫住，“水云，水云她不是故意推她的，她突然冲上来，水云是为了保护我才”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龙玄澈打断：“事实怎样朕自有眼睛会看，不用你多言。还有，朕虽然说过解了你的禁足令，可并没说你可以来这梅园。今日之事朕先记下了，不过，没有下次。”龙玄澈说着，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清冷的背影。
言月婉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水云唤她，这才回过神来。
伸手一摸，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她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身子越来越沉。被禁足在未央宫中一直闷闷不乐的，精神也格外的差，太医来看过说长此以往对孩子不好，还劝她要放宽心。但她知道，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指望的了，即便生下这个孩子又能怎样？他的父皇注定不会喜欢他，而即便这个孩子降生也不会让他再回心转意。
后来不知怎的，太医的话竟传入龙玄澈耳中，接着一纸诏令下来，解了她的禁足令。
当宣旨太监念完时，她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有她？
今日是看天气好，听说梅园里的梅花都开了，这才让水云扶着她出来走走。太医也说了，多走走可以适当的缓解一下怀孕引起的浮肿。
不想竟撞见了凤栖梧。
刚才的事分明就是凤栖梧自己莽莽撞撞的冲上来，还差点撞上了她。水云推她是不对，可是难道凤栖梧就没错？
她怀着孩子，若是被撞着了后果不堪设想，凤栖梧不过是摔了，皇上竟这般心疼百般呵护。
果然在他心里，凤栖梧还是比较重要是吗？
想到这里，言月婉忍不住苦笑。





第147章 没有如果
栖梧扭到了脚，宋院正来给她包扎时一直在哭着闹着喊疼，拼了命的挣扎让他走开。
宋院正满头大汗，又要下手又怕弄痛了这主子的千金贵体，加之皇上一直站在旁边脸色铁青，让这个已经年过七旬的老头子根本无所适从。
龙玄澈劝了许久仍没用，栖梧还是哭闹不止，最后没办法只好点了她的睡穴，顿时世界清净多了。龙玄澈给宋院正一个眼神，他便忙不迭的替栖梧正骨包扎，很快便处理好，交代了一些禁忌，这才逃似的离开了栖梧宫。
看着昏睡的栖梧，脸上仍挂着泪珠，那样毫无防备的样子，直接触到了龙玄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阿鸾”龙玄澈轻轻的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朕何尝不知让你继续这么疯下去并非好事，但是朕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你想起来前尘过往，你一定会恨朕。朕宁愿你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忍受一次你离开朕的痛苦，你知道吗阿鸾？”
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折磨。
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睡着，总会梦见栖梧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怀中抱着两个血肉模糊的婴儿，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总会下意识的将手伸到栖梧的鼻翼下，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这才会松一口气，然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但只要她还活着，他便会想尽办法的弥补。
他的阿鸾，他的执念，她就是他的命……
没有人能将他从他身边带走！
没有人！
死神也不可以！
伤筋动骨一百天，栖梧脚扭伤了，行动尤其不便，也不能像以前上房揭瓦的到处跑了，但还是没法让人省心：一会要这要那不说，还总想着要出去玩，若是不同意便又拿出看家本领——哭！哭的你心烦意乱非同意不可。
从容每每面对栖梧哭得提泪横流时就忍不住也想跟着哭：“小姐以前多好，虽然我们经常让她难过就哭出来，可她总也不肯哭。现在疯了，好像要把以前没流的眼泪都流干似的。”
说着紫陌也转过头抹眼泪。
这日栖梧又哭着闹着想出去玩，正好龙玄澈进来：“远远的便听见阿鸾又在哭了，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龙玄澈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吓得满屋子宫女太监慌忙伏地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