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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退退退下! (布丁琉璃)


  “算了算了,阿姐。”小萧桓揪着袖子为难道,“朕一向是拿越抚使当半个母亲看待,要纳她为皇后,实在是……”
  萧长宁忍不住屈指,轻轻弹了弹他的脑门,担忧道:“不娶个知根知底的姑娘,莫非陛下真要娶梁太后的侄女?”
  “未尝不可。”沈玹道,“梁幼容是太后唯一的侄女,关系非比寻常,皇上若是娶了她,至少能保住性命。毕竟,太后不会让自己的侄女成为寡妇。”
  而此时,宫墙长道,威严宁静的慈宁宫前,一辆缀着金流苏的小轿缓缓停下。不稍片刻,轿前的帘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接着,一名系着嫣红刺白梅斗篷的少女从车上下来。
  梁太后的贴身大宫女玉蔻早已候在门前,朝少女行了大礼,温声道:“奴婢玉蔻,见过梁姑娘。”
  “不必多礼,速带我去见娘娘。”少女嗓音清脆干净,步履轻快,说话间已迈过了中庭,嫣红的披风被寒风撩起一角,隐约露出腰间挂着的一柄长剑,锋利无双。
  进了慈宁宫,她朝着那棋盘便高高在上的女人叩首跪拜,平静道:“臣女梁幼容,叩见太后娘娘。”
  “幼容,你来了。”太后自顾自按下一枚黑子,笑着朝匍匐在地的少女招招手,“过来,陪哀家下完这盘棋。”
  少女缓缓起身,抬首,露出一张清丽端正的面容来,脆声道:“是。”
  萧长宁解了外袍,只穿着柔白的中衣盘腿坐在榻上,如墨般的长发从两颊披散,在灯影中更显得她五官精致柔和。
  “听闻太后将梁幼容接入宫来教养,本宫打算明日进宫一趟。”萧长宁望着推门而入的沈玹,认真道,“一来是祭祀将近,本宫得试探试探太后的风声;二来,本宫倒想看看那梁幼容究竟是个怎样母夜叉般的人物。”
  沈玹解下佩刀挂在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萧长宁,笑道:“殿下对皇上的事倒是挺上心。”
  “对你的事也很上心啊。”萧长宁笑眯眯地辩驳,“这不是担心你祭祀出问题,才想着去试探太后的口风么。”
  沈玹这才面色稍霁,站在榻边张开双臂,挑眉看她。
  萧长宁这次学乖了,不再胡乱地上前拥抱他,而是老老实实地为他宽衣解带。
  烛火噼啪,沈玹盯着萧长宁微颤的眼睫,眸色幽暗,忽的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暗哑道:“今夜怎的不抱了?”
  萧长宁一怔,脸一红,将解下的腰带丢在一旁,羞恼道:“沈提督就别笑话我了。”
  沈玹心情愉悦,单膝跪在榻上,上身与萧长宁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嗓音低沉,如同从胸腔中震出,道:“并非笑话。殿下何时愿与我做真正的夫妻?”
  萧长宁好笑道:“与太监如何做夫妻?除非沈提督真如本宫所想那般,并非真太监……但真若如此,你便犯了欺君之罪,怕是有大祸临头。”
  “殿下该知我本是个狂妄之人。我不在乎别人如何,只问殿下的意愿。”沈玹依旧盯着她,眼波深不见底。萧长宁甚至能感觉到他蓬勃的蓄势待发的肌肉,有着与阴柔太监截然不同的爆发力。
  沈玹今晚的渴求来得深沉,萧长宁措手不及。
  挣扎半晌,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推开沈玹,逃也似的缩回被褥中,闷声道:“等到你想通的那一天,再来问我的意愿。”
  沈
  玹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长眉轻轻拧起:他想碰她,想不顾一切地与她交欢,想攫取她占有她……如此明显的欲望,他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还要如何想通?
  啧,萧长宁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或者说,在害怕些什么?
  长夜寂寥,更漏声声。
  萧长宁晚上喝多了热粥,半夜内急憋醒,晕晕乎乎地掀开被褥爬起来,却发现身侧沈玹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呆了一会儿,方揉着眼,下意识地摸了把身侧的位置,还有余温,沈玹显然是刚起不久。
  奇怪,现在天还未亮呢,他这是去哪儿了?
  萧长宁心下疑惑,随手抓起外袍披上,趿拉着绣鞋下榻,恍若游魂似的出了卧房,朝旁边放置马桶的隔间走去。
  隔间是用屏风隔开的,里头放了一只干净的马桶,乃是专门伺候主人起夜用。此时天色微明,光线幽暗,萧长宁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去解决内急,全然没看到屏风后的马桶旁站着一道熟悉且高大的身影,并伴随着隐约的流水声传来……


第31章 疑窦
  乍一见屏风后有隐隐绰绰的人影, 萧长宁着实吓了一跳, ‘啊’地一声低呼出声, 连连后退数步, 背抵在门扉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很快萧长宁便反应过来屏风后站着的人是谁, 大晚上能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沈玹了。
  她脸一臊, 睡意吓去了□□分, 下意识抬手捂住了眼睛,片刻又忍不住将五指打开一条缝, 从一线缝隙窥看,纳闷地想:沈玹这是……站着小解?
  屏风后的沈玹从萧长宁进门时便已察觉,此时被撞见小解, 也并无惊慌意外, 依旧淡定地系好衣物, 微微转过冷峻完美的侧颜,隔着朦胧如雾的屏风乜视她,微哑道:“长公主殿下也起夜?”
  气氛说不出的诡谲。
  萧长宁蓦地一窘,脑中充斥着‘太监是站着小解还是蹲着’的疑惑,瞬间晕头转向, 反手拉开门,磕巴道:“本宫去南阁解决, 不、不打扰你!”
  沈玹整理好下摆, 松松垮垮地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转出, 刚巧看见萧长宁一抹背影闪出门去, 因心不在焉,她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这么冷的夜晚,她竟是连披帛也没有裹一个。
  沈玹捏了捏鼻梁,眼底有什么深沉的东西划过,仅是一瞬的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他将双手浸在盥洗台的铜盆中,神情平静地将双手拭净,而后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萧长宁匆匆忙忙地奔回南阁的偏间,倒是惊醒了值夜的冬穗。
  冬穗揉着眼睛,手持烛台开门,见到是萧长宁,讶然道:“殿下,这个时辰您怎么回来了?”
  “本宫内急,你睡你的。”萧长宁含糊着应了,奔到里间干净的马桶处放水。
  她脑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刚才的画面,疑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推动她去触及某个不为人知的真相:隐约的喉结、疑似刮胡须的举动、站着小解的姿势……若说一次只是巧合,那么三个疑点先后浮出,沈玹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了。
  他极有可能……不是个太监!
  不不不,这个结论实在是太荒唐了!宫中制度如此严密,他当初是如何蒙混过关的?若他真不是个太监,那净身房的记载和那被狗吞了的‘宝贝’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宝贝’,萧长宁忽的回想起一个细节:当初她向沈玹坦诚弄丢了他的‘宝贝’时,沈玹的表现似乎似乎是惊讶大过愤怒……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于每一个太监来说,那可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沈玹怎会那般无动于衷?
  萧长宁越想越心惊,揉搓着满身的鸡皮疙瘩低声道:“苍天!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萧长宁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道:“谁?!”
  “殿下莫慌,是奴婢。”冬穗亦被她吓了一跳,端着铜盆,里头的水险些被泼出,小声道,“奴婢见您许久都未出来,担心您身体不适呢!”
  说着,冬穗放下铜盆,跪在地上替萧长宁整理衣物。不经意间碰到萧长宁的手,冬穗惊道:“殿下,您的手怎么这般冷?可是着凉了?”
  萧长宁这才发觉自己的指尖都快冻麻了。她搓了搓僵冷的手,哈了口气,方披衣站起,摇头道:“没事,兴许是过来的时候风有些大。”
  冬穗不疑有他,忙道:“奴婢去把那件浅杏色织金的狐裘斗篷给您取来。”
  萧长宁心不在焉地点头,扶着圆桌缓缓坐下,将冰冷的指尖浸在温热的水盆中,呆了半晌,连袖口险些被浸湿都未曾察觉。
  冬穗很快取了斗篷给萧长宁披上,又点了一盏琉璃灯,提着灯盏将萧长宁送到对面的寝房去。
  谁知才开了门,便见灯火阑珊的廊下站着一条修长高大的身影。
  萧长宁又是一惊,定睛一看,方知是沈玹。
  他站在那儿,明灭的烛火打在他的侧颜,给他过于冷峻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暖意,唯有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睛,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似的,显得晦暗莫测。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披着一件宽袖的玄黑色袍子,半散着长发,像是一尊从暗夜中诞生的神祗,高大而又威严。
  在萧长宁复杂的目光中,沈玹缓缓走来,对躬身一旁的冬穗道:“你退下。”
  冬穗用眼神询问萧长宁。
  萧长宁定了定神,低声道:“你先下去罢,本宫有沈提督照顾。”
  主子发了话,冬穗这才道了声‘是’,将琉璃灯盏递给萧长宁,自己福礼退下。
  沈玹在萧长宁面前站定,眸色幽深,颀长的身影如同一片云翳遮来,将她彻底笼罩。
  萧长宁定定地望着他,鬓角垂下的发丝在冬风中飘起又落下,她只唤了声:“沈玹……”语气欲言又止,似是疑惑,似是忐忑,又夹杂着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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