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心 (煦日酣酣)

　　这次是沉稳的琪公主，客道的说完就朝房里引她。

　　一路上褚青鸾比并排的瑶公主跟着琪公主慢了一步，她们再后紧跟着的是四皇子沈千璇和五皇子沈千琳，不时笑着仰头看她，稍一侧头就能看到。六皇子沈千瑾落在最后，看意思也想靠她近些，但又犹豫的不敢，每偷看她一眼就赶紧扎回去头。





第18章 再见


沈千瑾这种由心之举，在被褚青鸾不经意望见后，骤然觉的自己那处本该柔软却被她自重生冰封住的地方触动了下。莫名感到记忆里似曾相见此景，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何时了。她想，大约是梦里吧，在她十分念想亲人的梦里。

　　褚青鸾这进屋一润口，竟“润”了两三个时辰。

　　她投其所好的左说右聊，句句讨的两位公主的欢心。在宫人忍不住的提醒下才知道早过了晌午误了饭点，知道了也不愿结束，非拖住要走的她又一同聊着吃了午膳。

　　呆的久了，褚青鸾对蜀园及两位公主三位皇子的了解也深了。

　　原来只是教授女子的地方，因来了个女子大贤，书读得多兼兵法坚固，沈兴干脆将三个启蒙的儿子都塞了来。要不是七皇子沈千瑜年纪太小，此番褚青鸾还可“再见”他。

　　最近几日那位女大贤家里有事，暂请了回去，他们便趁机可劲儿的玩耍了。

　　撤去饭菜的盘子碗，宫女们送来了一些果子和茶。

　　琪公主朝她抬了下手，端起了一杯。

　　“父皇原也是安排了位人来做太学博士，但王丞相一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使得那位太学博士下午就离开回原任了。只让我们两个看着他们别有大错。”

　　趁她轻抿的功夫，褚青鸾也端了她桌上的。

　　“也是几位皇子小，还是不太拘着好，只是辛苦了公主了。”琪公主嘴里的王丞相是说沈兴最为器重的大臣王然，沈兴遇到他时多有刘备得遇诸葛孔明的味道，一心一意听他的谏言。

　　不过王然也是个有真本事的，大秦的国富兵强无一不是得益于他。只可惜死的太早，要不也许大秦不会败的...唉，算算也就再两年了。

　　“唉，只盼着女大贤快回来，琴艺不要荒废了。”

　　撂下杯子的琪公主连着还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烦他们了。褚青鸾立刻无视的做出惊喜。

　　“琴艺吗？我在魏国就不擅长这个，向来羡慕他人弹的好呢。琪公主那日练琴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听上一次才好。”

　　“何必等别时，侧屋内不就有一尾琴吗，皇姐现在就弹吧，几日未听到了我也想了呢。”开口抢话的是瑶公主，当时正放到嘴里一口阳桃肉，大约是酸的声音都有点变。

　　“你是想趁那三个暂时听话，想去侧屋取你的笛子吹吧。”

　　琪公主朝她微微蹙眉，一个眼色，身旁伺候的宫女立刻将盛糖粉的碟子朝瑶公主送近了些。

　　“那又怎的，咱们一块儿合奏更有一番风趣。”

　　瑶公主一嘟嘴，又取了一片去吃，临到嘴边时停住了，望了还看她的琪公主乖乖沾了沾糖。之后一面嚼着，一面对褚青鸾说。

　　“对了，长清公主擅长那种乐器？那屋子里多着，我让宫女给你去取。”

　　陪在旁的素叶听到后得意，自家公主琴是弹的不好，那是公主不喜欢弹，但其他乐器公主擅长啊，她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可以弄出那么好听的，正好让大秦的公主们见识见识。

　　谁料褚青鸾摆手摆的飞快。

　　“这个是最不能提的，见我自小喜欢曲调旋律，太后老姑母便选了几种让我学。谁知学了几年，陪着的宫女都会了，可我就是一样无成，忍着痛苦听了几次，最后留着落灰也不让我碰了。大约我这辈子就只能听了。”

　　“听也好，高山流水觅知音，能做一个知音也是幸事！”

　　琪公主说的真心，让褚青鸾下意识也朝她回笑的真。

　　正这时忙着吃的瑶公主又抢话了。

　　“就是，就是，学曲子、练曲子可苦呢，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的辛苦！”

　　“长清公主是没学精，不是没学，也不知道怎么听话的。”

　　瑶公主说着话嘴边上还挂着糖粉，琪公主看着不由又蹙眉了。几次用手指虚挨了几下自己的嘴角，见她看不出来暗示，干脆任她了。

　　褚青鸾看瑶公主没再顶回去，但努了下嘴后，竟张着嘴型对她“说了”句“就知道说我”。不禁看的好笑又心酸。

　　前世今生她都好羡慕这等亲昵，暗暗下了决心，回了魏国头一件她就是要想法子回褚家，她要和她那几个幼弟幼妹把亲缘都补齐了！

　　琪公主也不知看到没看到，扭过头伸脖子瞅了眼隔壁暂时安静的三个皇弟，先站起了身。

　　“我们过去吧。”

　　几曲之后时辰又过了不少，褚青鸾看外面太阳已经偏西了便找了借口告辞。没想到这一趟出奇的顺利，除了沈千瑾没有跟上前，瑶公主和两个皇子都有明显的不舍之色。琪公主当即和她约下明日再来。

　　应酬人最费心，褚青鸾回到流华宫洗漱换装后，就将素叶等打发出去说要歇息了。

　　说则说，实际也睡不着，辗转了不知多少次，干脆起身就着月光看起了窗外景儿。刚几日梧桐已经开始落了，早时宫女扫了半响，现在又是一层。就像这人和日子，再璀璨不凡到最后也阻不了零落。

　　“还在想白天的曲子吗，想的那么入神？”

　　“啊！”褚青鸾正失神，猛的听到后面一声下意识就叫出了声，但即刻就被人捂住了嘴并没有闹出多少动静，以致外面守夜的宫女都没有听到。

　　余光扫到仍微晃着的另一处窗扇，猜出他是从那里进来的。

　　“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让她立刻确定了来人是谁，赶忙挨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心想是你我才该怕的吧。

　　待身后的人一松手，立马转过了身。

　　“赫连绮你来这做什么？”

　　不同于第一次见的冷漠、第二次见的迷醉，这次含笑凝睇，却又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是怕你曲子没听够想与你切磋一二。”

　　声音还是一样的低沉蛊惑，褚青鸾狠掐了不坚定的自己一下，才灭了心里激起的波澜。

　　赫连绮看出也不点破，只从腰间抽出一支玉萧。

　　“是合奏、独奏，还是你已经听够了？”





第19章 心疼


褚青鸾知道自己去蜀园听曲子的事瞒不过赫连绮，那么她不会的事更瞒不过，便有意露出不悦。

　　“中山王要是有意来笑话本公主的，那就即刻请回吧！”

　　“哪里，我可是听说魏国公主各类精通才诚心讨教的。”赫连绮说的时候仍然在笑，一伸手，指尖触到褚青鸾脸颊的一瞬被她蹙眉偏开。

　　他本来就是想逗逗她，也意料到她必会躲闪，但还是被她眉间，眼中的那层初见没有，这次难掩的厌恶怔了一下。

　　哼，天下人都觉的他肮脏、恶心，他怎么忘了呢？

　　褚青鸾也确实有这等顾忌，虽愿意他是沈兴的心头好加以利用，但想到他一个男子在沈兴身下承欢还是接受不了。

　　收回的手摸上晶莹剔透的翠色玉箫，临窗而立，衣袂翩飞，目光平静的如一潭清水，无花、无波。

　　褚青鸾看的微微错愕，像是有什么一下子掠过她的心。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急忙将眉一轩。

　　“你我既是同盟，本公主希望就止步在这层关系最好，其他的...还是请回吧。”

　　能知道她精通乐器，看来是专门调查了她的。她看不透他到底有多深，还是用当用，远当远的好。

　　“好，那我就只说几句魏国公主用的着的。”

　　说了，将玉箫别回在腰间，只是一只手仍握着。

　　“听说隔几日的赏花宴想变个法子玩乐，而负责宫里这场宴请的梦贵嫔，恰好在紧接着的选秀中协助。许多官宦女子都指着这次一展才艺呢。魏国公主先在两位公主面前露怯的法子不错，但就不担心沈千琼也能触到魏国宫里这点辛密吗？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小心眼和手段都是一流的。”

　　赫连绮的声音又似往昔不带温度，褚青鸾随着他的话肃穆了神色。

　　“你担心本公主被他算计？”

　　“我担心刚得的同盟就这样折了。”淡漠的语调越发冰冷，褚青鸾本不想理会，心道她当然还有盘算。却在见他不看她而是注目窗外时脱口。

　　“你有什么法子？”

　　“我只负责传话，也要走了。”

　　他依然没再回头，乍起的风吹乱了他的衣角，明明年纪不大，散出的是极不对称的暮气。

　　褚青鸾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一再告诫自己只是与他境遇相似才起的感觉，方渐渐压住心里因他生出的心疼。

　　一扎头，再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