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窗花与春联,陆寻领着梨香院的丫鬟们,先在梨香院的院门处贴好了春联,然后又在梨香院正房厢房的窗户上贴了带着各种吉祥图案的窗花贴上去。
虽然并没有作出太大的改变,但整个院子看上去便多了许多的喜气。
贴完了梨香院的春联与窗花,陆寻还自告奋勇的去了陆绩和卫氏的朝云院,挑了有着好寓意的春联和窗花贴好。
做完这些,看着手里还剩下不少的春联与窗花,陆寻眼珠微微转了转。
过了这么些时间,想来晏池那里也差不多该祭完灶回去了,她可还等着晏池带回来的糖呢。
于是都没带青时和青灵,自己拿着春联和窗花便往了外院去。
与此同时,祭完灶的陆府众男丁们也正准备散去。
晏池看着被熬成了半固体的糖,想起来之前陆寻的要求,嘴角微微抽动,“……砚台,寻个碗装些糖带回去。”
砚台闻言一愣。
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家公子不喜甜食,连并不是很甜的点心平时都不碰,怎么会让他带上这些只一看就知道很甜的糖?
虽然不解,但既然这是晏池的吩咐,砚台也只有照做,当即就寻了一只漂亮的青花瓷碗,装了大半碗的糖稀。
倒是正准备离开的陆弛见了,忍不住笑道:“三弟这是要带给三妹妹的吧?咱们府里啊,也就只有三妹妹才喜欢吃这糖了……”
从前陆寻都是让陆栩或者两个弟弟带些糖给她的,没成想今年倒是托了晏池。
陆弛也早就知道晏池与陆寻向来亲近,但如今也才真正见识到这一点。
对此,晏池倒是没有怎么回应,只冲着陆弛笑了笑,便带着砚台一起回了外院。
等两人进了院子,陆寻也已经将晏池的院子里的春联与窗花贴好了。
注意到晏池回来了,陆寻跑到院门口,指着贴好的春联道:“三哥,瞧瞧这春联,我都已经替你贴好了,而且还特意选的三哥你亲手写的……”
晏池看了一眼门楣上的春联,确实是他亲手写的那副。
他的字其实算不得多好。
从前在晏家时,就算晏池一有机会就想尽了法子的多读些书,但对于晏家来说,这笔墨纸张等绝对是一笔大的开销,别说晏家能不能负担了,就算是能负担得起,也都是先紧着晏江和晏河来,又哪里能轮得到晏池了?
因而,晏池平时就算是想要练字,也多是拿了树枝在院子里练,极少有真正的用笔墨写字的时候。
如此一来,他的字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还是到了陆家之后,他才将自己的字重新练起来,又得了寒松居士的指点,这半年多下来,他这手字虽然仍算不得极好,但比起最初时却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了。
不过……
陆家众人写了那么多对春联,晏池却只写了一副。
他之前也极少在陆寻跟前写字,陆寻怎么就能那么准确的从那些春联之中挑中他亲自写的这副呢?
第140章 糖
这个疑惑,只是晏池的心里微微一转,也就被他抛到了一边。
与这个妹妹相处了这么些时间,晏池对于陆寻对自己的那股子异乎寻常的熟悉感,早就已经习惯了,又哪里还会大惊小怪?
陆寻倒是没有注意到晏池的异样,指着春联与晏池说完话,她就将自己白生生的掌心往晏池跟前一伸。
“三哥!”一副要糖吃的模样。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在找晏池要糖吃。
晏池被陆寻这副模样逗笑了。
他将手往砚台那里一伸。
砚台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嘛,自家公子可是不喜欢甜食的,更不喜欢这种又粘牙又甜得发腻的糖的,这次为何偏偏吩咐了他要带了那些糖回来,原来都是为了三姑娘!
心里这般想着,砚台却也没耽误了手上的动作,极为麻利的将手里一直护着的那只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晏池的手里。
因为晏池特意吩咐了的缘故,砚台这一路上就差没拿自己的体温来暖着这碗糖了,因而即使是在这大冬天里走了这么久,碗里的糖仍没有完全凝固,而是呈了极为浓稠的半固体。
陆寻从晏池手里接过还有些余温的糖,两只眼笑得只差没眯到一起了。
拿起碗中的白瓷勺,她先是舀了半勺已经开始凝固的糖放在嘴里,然后冲着晏池笑道:“多谢三哥!”
晏池都有些不忍看她了。
整个陆府,大概也就陆寻能这样吃这糖了,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喜欢的。
都没等晏池想出个结果来,就见着陆寻又舀了小半勺的糖递到了他的嘴边。
晏池一怔。
“三哥,请你吃糖。”陆寻笑眯眯地道。
对她来说,能将自己喜欢的东来分享给亲近的人,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晏池本来是要摇头的,可是在看到陆寻那双笑成了两弯月牙的眼睛时,他都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鬼使神差吧,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本意,张嘴就将勺子里即将凝固的糖含在了嘴里。
在嘴唇轻轻划过略有些冰凉的瓷勺时,晏池突然神智一清。
他记得……
就在先前,陆寻才用了这勺子舀了糖吃,而现在……
只这样一想,晏池的耳根便迅速发起热来。
不仅耳根发热,甚至还连带着让他的双颊也似乎都要着了火一般,晏池这时候只庆幸自己的面上的肤色不似陆寻那般白皙,否则他现在的窘状一定会被面前的陆寻一眼看出来。
他于是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确认离得陆寻不那么近了,这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冰凉的雪花落在晏池的脸上,倒是适时的给他的脸降了些温,让晏池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这是怎么了?
想着自己先前那近乎失态的表现,晏池紧紧拧起眉头。
而陆寻,在看到晏池的表现,以及砚台那瞠目结舌的表情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是做了什么蠢事了,她先前怎么就能一时忘形之下,就这样舀了糖往三哥嘴边递呢?
别说她与晏池只是堂兄妹,哪怕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样的举动也是不妥的。
三哥,大概也是出于不忍拒绝让她没脸的心态,这才会勉强吃了那一小勺糖吧?
一时之间,陆寻是既觉得抱歉又有些感动。
她连忙将手里装了糖的碗藏到身后,连连冲着晏池干笑了好一阵,“呵呵,三哥,这个……”
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陆寻于是深吸一口气,极为懊恼地道:“多谢三哥,那个,那我这就回院子了,三哥再见!”
话说完,她是再不好意思停留,跟着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晏池和砚台的视线。
等到陆寻走远了,晏池脸上的温度总算是完全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他偏头看向还有些没从先前那一幕回过神来的砚台,冷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的,对吗?”
砚台一怔,然后连连点头,还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以示决心。
晏池又看了砚台一眼,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等晏池走后,砚台这才苦着脸将手从嘴上拿下来。
他总觉得……
自家公子和三姑娘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妥之处,可真要他说有什么不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可是,他都已经在公子面前点了头了,又哪里还敢将这事说给其他人听?
哪怕是二夫人那里,也是不行的。
砚台苦着脸低着头跟着往院子里去,他觉得,以后要是三姑娘再来寻自家公子,他还是跟紧一点吧。
嗯,就这样!
……
这天之后,陆府上下倒也着实忙碌了两天。
也正因为这样的忙碌,除了每日在福寿居用早膳,陆寻倒是没有再往外院去寻晏池,她总觉得自己那日做了傻事,都有些没脸见晏池了。
不过……
后来每日在福寿居里见着晏池,倒也没看出晏池在看到自己时有什么不自在的,陆寻倒是不知不觉就将那日的那点尴尬给抛到一边去了。
看吧,那天的事就是个意外,三哥都没有多想,倒是她还为了那点事纠结了这么几日。
想明白这一点,陆寻于是又打从心里的轻松了起来,又惦记着上次晏池特意在安墨斋替她挑的那几本书,因而这天从福寿居出来之后,她便追上了晏池的脚步。
“三哥。”陆寻唤道。
晏池闻言回过头来。
天气严寒,陆寻今天穿了一身银红色灰鼠皮的小袄,出门时外面又罩了一件大氅,站在被清扫了积雪的青石路边,就如那雪中傲然而立的一枝红梅一般,可别提有多娇俏了。
见着陆寻主动唤自己,晏池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那天发生的那点意外,不仅陆寻觉得尴尬,晏池同样如此。
原还想着,陆寻是女子,总是脸皮薄的,要是她一直拉不下脸面来,说不得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只有主动去寻她说话了,倒没想到还没等到他主动,陆寻倒是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