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听说,你心里有气。”敦慈太后目光冷冽,落在黎婧姝身上,像是刀子一样,“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气也是气自己糊涂,太后能够提点,婧姝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对太后心存怨怼呢?”黎婧姝抬头和敦慈太后对视一眼,目光清明,倒是坦荡。
敦慈太后的脸色这才好起来,对黎婧姝的话还算能信几分,叹口气:“别跪着了,起来吧。”
见敦慈太后消了疑虑,陆怀瑾赶紧伸手扶着黎婧姝起身坐下,敦慈太后看在眼里,笑起来:“前朝事务多,你最近消瘦不少,哀家虽然能帮衬些,但是大部分你自己挑着,还是不容易,哀家听说国库上的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这是为何?”
坐上了这个位置,学着处理这些事情,才知道当初敦慈太后一个人顶着内忧外患的压力听政有多么的不容易。
陆怀瑾一听敦慈太后问起国库银子的事情,皱紧眉头:“牵扯到太多人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已经和大臣们商量过,这件事情要解决,根结还是在基层,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钦差大臣下去一点一点的把毒瘤和堵塞的环节给清理干净了,才行得通。”
“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有见效。”敦慈太后也愁,沉默了一会儿,对乔姑姑道,“去,把哀家库房里,不常用的,用不着的东西都叫人典当了去。”
“皇祖母,孙儿能想办法,怎么能让皇祖母典当库房里的东西?”陆怀瑾站起身,握紧拳头,这样的银子,他是万万不敢受的。
“哀家说可以,就可以。”敦慈太后盯着陆怀瑾,严肃道,“你要做大事,就不必在意这些小事,这些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用不了也是堆积灰尘,能解国家一时之难,才是真正的好去处。”
这话是说给陆怀瑾听的,也是说给黎婧姝听的,她倒是听明白了,站起身来拉住陆怀瑾的胳膊:“太后说的在理,我也有不少用不了的玩意儿,北国的东西在京城里是能有个好价钱的。”
黎婧姝也不帮着他,要和敦慈太后一个鼻孔里通气,陆怀瑾拧不过,也说不过,只能作罢,更是决意一定要把这个储君做好。
“如今国库要紧,国事为重,边疆问题依旧麻烦重重,国祭司算过命格,看过天象,与哀家商议说,近来都不宜登基立后,这件事情只怕是要往后缓缓了。”敦慈太后沉声道,言下之意,便是暂时还不会把大权交到陆怀瑾的手上。
陆怀瑾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点头应下:“皇祖母做主便是,孙儿不急。”
他进宫一会儿,正想着既然都来了,便多陪陪黎婧姝,结果在敦慈太后这里才刚刚说了会儿话,外边便进来个小太监,磕头道:“回太后,上将军求见太子爷,差奴才来问问太子爷,今个儿。。。可还出宫?”
上将军求见,那定然是云逸国有了动作,这是大事情,就算是陆怀瑾想留,敦慈太后也不会答应,听那小太监说完,便对着陆怀瑾挥手:“快去吧,国家大事,耽误不得。”
陆怀瑾看一眼黎婧姝,黎婧姝也不是不知分寸,缠绵****的女子,自然也对着陆怀瑾颔首:“去吧,路上小心。”
陆怀瑾拍了拍黎婧姝的手,当着敦慈太后的面,有些话说不得,他松开黎婧姝的手,给敦慈太后福身见礼后,离开了玉宁宫。
陆怀瑾一走,殿里边就只剩下了黎婧姝和敦慈太后二人,敦慈太后直勾勾的瞧着她,黎婧姝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舒服,重新坐回去:“太后。。。”
敦慈太后收回视线,端起手边的茶水,想起国祭司的话,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
霸王之相,可得天下,这八个字让敦慈太后不得不忌惮,可是黎婧姝没什么错处,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罚着,只能比较从前淡一些,有些东西,怕是轻易教不得了。
“方才瑾儿在这里,有些话哀家不好说,现在只有咱们两人,哀家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敦慈太后稍微坐正身子,把手中的茶盏搁下,黎婧姝感觉得到,敦慈太后瞧她的眼神和从前大有不同,说话的语调比起之前也清冷很多,一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变故,敦慈太后不打算告诉她,也不会告诉她的变故,“虽然暂时来说,瑾儿不能登基继承大统,但是你依旧要时时刻刻以未来皇后的身份约束自己,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旁人看在眼里,你就算是再心疼自己的婢女,也要收敛着,免得旁人诟病,记住了吗?”
这件事情敦慈太后翻来覆去的说,定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多半是和国祭司告知的天命一事相关。
只是敦慈太后的恩宠黎婧姝本就没指望一辈子,原本就是没有的,现在淡了,似乎也并不打紧。
“是,婧姝记下了。”黎婧姝恭敬应下,敦慈太后没想说更多的话,让黎婧姝退下便是,出了玉宁宫,便瞧见王柔懿正得意笑着站在转角处看她。
黎婧姝扬眉,本来是觉着王柔懿可怜的,她几次三番主动挑衅,已经让黎婧姝很是不耐了。
“太子妃对下人还真是不错,连太后都惊动了,我实在是赶不上的。”王柔懿掩嘴笑笑,她怀了孩子,近来丰盈了不少,好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盼头,心思变了,也就不复单纯。
“有意思么?”黎婧姝神情淡淡,走下阶梯,往东偏殿去。
王柔懿快步跟上黎婧姝的脚步,拦到前边去,她仗着自己有身孕,如今敦慈太后对黎婧姝也不如从前,说话便也不客气起来:“当然有意思,太子妃处处得意,如今骤然不得意了,便要撒气在我身上,那我还真是受不起。”
黎婧姝冷笑一声,处处皆是得意这句话由王柔懿说出来还真是好笑得很。
“得意不得意,从来不在于别人,而在于自己,自己轻贱了自己,便是旁人要想尊敬,也是尊敬不起来的,你与我本没有什么大的恩怨,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曾经的那一丁点交情,便是没有了,你现在没有父母族人,没有丈夫支撑,就靠肚子里的这么一个未知男女的孩子,你觉得你胜算几何?”重生以来,黎婧姝便坚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信念,她还不想和王柔懿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换来的是她得寸进尺的心思,那么也就不必客气了。
王柔懿脸色不好看,明明是她占了上风,可每一次黎婧姝都能硬生生的顶回来,实在是让她心中窝火得很:“男女未知又如何?总归是有的,你这肚子争气一些,也怀一个龙种在肚子里,想来太后对你的恩宠,又会重新回来了。”
黎婧姝眯上眼睛,对王柔懿说的这话很是敏感。
她上一世的女儿出生时,敦慈太后不喜欢,陆怀瑾也是淡淡,敦慈太后说到生孩子的事情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上一世生也是曲折离奇得很,若是这一世依旧是个女儿。。。
黎婧姝不敢想下去,看王柔懿的眼神更冷三分,蛰的王柔懿退了两步:“你。。。你瞪着我做什么!有本事和太后说去,又不是我要让你生的!”
黎婧姝一把将王柔懿的手腕捏紧,瞥一眼一旁的双露:“扶好你家王妃,别摔着了。”说罢径直离开,再没看王柔懿一眼。
此时的陆怀生,正预谋着一件大事情。
无弦说的话的确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陆怀生,他必须要证明自己,不成功便成仁,走了这条路,既然不能回头,那么便要闯出些名堂来才是。
无弦从京城回来,带来不少的消息,陆怀生思虑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找到了无弦。
他一夜未睡,脸色难看的很,一双眼睛红的吓人,无弦却对陆怀生这样的状态很是满意,对他微微颔首:“这一大早便来了,还辛苦你门外站了许久。”
无弦每日清晨练功,陆怀生不是不知道,他要自己等着,陆怀生便等着,事到如今,连王爷的身份他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
“站一会儿,脑子清醒。”陆怀生盯着无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会给我机会,我已经想好了。”
“不急。”无弦阴恻恻的笑,他一会儿变一个样,性子阴晴不定,又是无拘无束的性格,陆怀生拿不准他,之前在王府上的时候,就没少被无弦气得半死。
无弦见陆怀生还站着,扬了扬眉毛,指着手边的椅子:“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陆怀生顿了一下,才走过去坐到无弦身边:“恩师之前派你协助我,想来你定然很得恩师器重,你带我去见恩师,我有话要跟恩师说。”
“什么话?你说来我也听听。”无弦笑的阴冷,陆怀生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心里边不舒服的很,莫名的抗拒。
无弦的易容术他已经见识过了,长胜死了好多天他才发现,可见这种易容术的厉害。
“我直接同恩师说,事关重大,要抓那个北国的女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陆怀生不信任无弦,他实在没办法信任一个转脸就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的家伙。
无弦听陆怀生这么说,倒是没有不高兴,只是垂下眼帘,语气有些为难:“你这么说,便是不信任我了?我跟在长尊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害了你的,你若是见了长尊,说的又不尽如人意,只怕是长尊要对你彻底失望了,你说给我听听,也好给你有个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