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转念一想,晋王爷不是什么外人,辅相府也来得勤,自己不领路也是能找的找地方的,便点头应下,退了下去。
陆怀生一直看着那小厮走远,才独自朝着后院的亭台楼榭过去。
越往那边走下人越少,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特地把下人都打发走。
陆怀生轻而易举的走进去,找了一会儿,便发现了盛南成和盛贵妃的身影。
亭台楼榭树木葱郁,灌木丛生,想要隐蔽起来很容易,陆怀生选了一个极好的地方,能清楚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盛贵妃先陆怀生一步到此,也才坐下来没一会儿,她没看盛南成,此时是盛南成在大怒,痛斥敦慈太后的所作所为:“我也是一时大意,才被太后那个老女人反将了一军,如今她甚是得意了!还敢同你说那样的话,实在是可恶,这件事情绝不能罢休!”
盛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眯了眯眼睛,把手中的茶杯搁下才开口道:“父亲此次失败,并不全是偶然,咱们之前不了解太后究竟都藏着什么,如今晓得了,也算是知己知彼。”
盛南成从鼻腔里哼出声来:“下作手段。”
盛贵妃当做没听见,她今天特地过来,可不是专门听盛南成在这里骂敦慈太后的。
敦慈太后之前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她也想明白了,只要有太后在一日,她就永远都别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出击,被动挨打算怎么回事?
“我这里倒有一计。”盛贵妃勾起嘴角,颇为胸有成竹的看了一眼盛南成,“父亲可有兴趣听一听?”
“哦?”盛南成有了兴致,“什么计策?”
盛贵妃笑意更甚,端起手边的茶盏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这才娓娓道来:“父亲知道凌风死了么?”
盛南成眉毛一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盛贵妃一提,他才又想起这桩事来:“这些日子忙糊涂了,险些忘了问你,凌风在宫中替你办事,怎么会和瑾儿那个侧妃牵扯在一起?”
盛贵妃盯着盛南成,没有说话。
她眼神颇有深意,盛南成看了没一会儿,突然脑子像是触电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凌风应该替盛贵妃挡了一劫,可是。。。这一劫又是从何而来?
盛贵妃见盛南成是想到了,又接着道:“太后以张璃为人质,从张廷手上夺来了兵权,张璃那姑娘是张廷的心头肉,掌中珠,太后应允,只要拿到兵权,就会让张璃回府,这姑娘命不大好,我想。。。是时候送她去见皇后娘娘了,皇后性情纯良,定然欢喜。”
盛南成又是一愣,琢磨了两秒盛贵妃的话,脑子乱了一会儿,才把思绪给整理清楚。
他的女儿他了解,不会莫名其妙说这些,她既然说了,便是认了皇后是她杀的!
那么慎王府上凌风和那于侧妃偷情之事便顺理成章的背了盛贵妃的黑锅。
原来凌风档的是这么一个劫,盛南成叹口气,凌风这孩子有些可惜了,但是盛贵妃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接着盛贵妃方才说的事情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盛贵妃一脸淡然,看来是早有准备:“在这个父亲便不用担心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张璃一死,张廷必然癫狂,那时候如何煽风点火,把太后彻底的搞垮下来,就只能仰仗父亲您了。”
盛南成仔细思索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点了点头:“此计甚好,只是你自己一定要万事小心,不要被敦慈太后那个老狐狸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躲在灌木丛后的陆怀生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
杀人栽赃,这倒是个好手段,他垂目邪笑,真是天助他也,这样好的机会,只要等陆怀瑾一死。。。一切便尽在掌控!
此事盛南成和盛贵妃商议的要事已经说完了,两人不咸不淡的扯起了家常便饭,陆怀生已经准备好要出去,毕竟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陆怀生装作自己是才将将到这里,从远处绕了一番后来到盛南成与盛贵妃面前,恭敬见礼道:“母妃,外祖父。”
“生儿怎么过来了?”盛贵妃笑笑,让陆怀生坐下说话,“也不叫下人通传一声。”
陆怀生一点也不慌张,很是坦然道:“进府的时候管事说母妃也在,儿子心里惦记着母妃,又想着母妃和外祖父这么久没见肯定也有很多体己话说,便独自一人四处转了转,才过来的。”
盛贵妃审视陆怀生,没看出什么端倪,脸上的神情才一松,看了一眼盛南成。
盛南成会意,也笑起来:“你既然也来了,今个儿正好咱们一家子好好说说话,一块儿吃个饭。”说罢看向盛贵妃,“你晚些回宫,不打紧吧?”
盛贵妃点头:“太后允了,知道我定会多留,特意嘱咐给我留了门。”
盛南成既然提议了,陆怀生作为晚辈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晚膳用过之后,陆怀生先行离开。
盛贵妃佯装自己酒醉,需要休整片刻再回宫,让盛南成不必太过关照自己。
这里毕竟是盛贵妃从小到大的家,安排妥当之后,盛南成也放心下来。
盛贵妃在屋中稍坐了片刻,她披上了带帽子的披肩,悄然小心的离开了院落,独自一人朝着盛家荒废的禁地而去。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盛贵妃提着灯笼,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处荒院。
院子四周已经长满了野草,这里至少有七年没有盛家的人踏足过了,这里是盛家没人想来也没人敢来的地方。
盛贵妃却不怕,她走到门口,握起锈迹斑斑的锁,打开了门。
里边和外边,却是天壤之别。
这样废弃的院落本该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灰尘,长满杂草,落魄灰拜。
可是出现在盛贵妃面前的院落却明显被人打扫过,虽然破旧,但是还算干净。
盛贵妃脚步没停,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本该布满灰尘的门洁净一新,门吱呀推开,盛贵妃把灯笼放到了桌子上。
屋子里有简单的生活用具,这个地方住了人。
可是盛贵妃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我来了。”她取下帽子,没有坐下,这地方还不够资格让她坐下。
话音刚落下,里屋的阴暗处突然有了动静,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男人跪在了那里,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盛贵妃看他一眼,眼中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很快便收敛了神情,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再去杀一个人。”
跪着的男子沉默,迟迟没有说话。
盛贵妃见他没反应,又接着道:“放心,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是杀了人,也查不到你我的头上,已经是绝对安全了。”
跪着的男子依旧不言语,像是没有听见盛贵妃所言一般。
盛贵妃有些恼了,她眯了眯眼睛,危险的目光落在那男子的身上:“怎么,又让你杀人,你不高兴了?”
听到这句话,那男子才稍微有了一些反应,抬起手抱拳,沉声道:“属下领命。”
盛贵妃却并不满意,她往前走了几步,冷笑道:“想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那男子没反驳,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说完这句话,盛贵妃才心里舒服了一些,没再多做刁难,轻声道:“明天晚上的时候,宫里边会送出一辆前往张府的马车,马车上坐着的那个姑娘,便是你的目标,你出手一向不会失手,别叫我失望了。”
说罢,盛贵妃也不想管他是何反应,重新提上桌上的灯笼,径直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知道他会去做的。
他一定会去的,这就够了。
盛贵妃办完这件事情之后,便趁着夜色还不算太晚,乘马车回到了宫中。
敦慈太后知道盛贵妃回来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恩了一声,又重新拿上手边另一本奏折。
她年纪大了,这样长时间的看奏折是吃不消的,每天的效率也并不高。
但是敦慈太后对此并没有怨言,她累了就躺在靠椅上休息一会儿,感觉精神恢复一些之后又继续看。
很多时候晚上都是睡的断断续续的,这般下去,身子迟早是要出事的。
这次就算是乔姑姑也劝不过太后,她也不敢劝太后。
如今敦慈太后手握大权,稍微有一丁点的松懈,都不可能服众。
男子能做好的事情,敦慈太后必须比男子做的更好,才能堵住悠悠众生之口。
“张璃出宫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么?”敦慈太后处理完最后的一份奏折之后,乔姑姑便赶紧搀扶着敦慈太后站起来。
长时间这样坐着,身上酸疼得很,每天都得给太后按压。
乔姑姑扶着敦慈太后坐下来,给敦慈太后捏肩放松:“是,已经都安排好了,明日用了晚膳,姑娘来给太后磕过头便准备出宫了。”
敦慈太后闭着眼睛休息,闻言点点头,这件事情上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既然答应了张廷会把他的女儿还给他,那么就肯定是会还的。
还留这那么多天,也是想再稳固一下。
现在朝堂上的人都安分不少,也是时候安抚一下张廷了。
捏了一下肩膀,又闭目养了养神,敦慈太后觉得自己好了许多,盛贵妃今天去盛南成府上,想来也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带到,至于接下来盛南成会怎么做,则直接意义上决定了盛家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