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南琉璃之间。。。明明也并没有什么。
“方才宫门外,怎么没看见晋王妃?”黎婧姝心里边惦记着陆怀生的下落,联想着王柔懿,便随口问了一句。
“这两日便要生了。”陆怀瑾轻声道,“宫里太医都候着,也就这一两日了。”
黎婧姝微微点头,她还真回来的是时候。
说完这句话,黎婧姝便没有再接话,一路上本该亲近无间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了话说。
陆怀瑾不明白黎婧姝此时心中装着的沉甸甸的责任,黎婧姝也体会不到陆怀瑾四面楚歌必须扛起来的成长。
在没有把话说开之前,想要回到之前那样轻松相处的时光,很难了。
长永府一如她离开时候的模样,只是府内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已经是必然了。
主母回府,府里边的下人们都跪在门口两侧迎接,陆怀瑾脸色缓和,笑着对黎婧姝道:“你的院子一直都打扫着,什么也没动,我陪你去休息,晚些时候咱们好好说说话。”
两人都彻底忽略了落在最后的南琉璃,月牙搀扶着南琉璃走进府里的时候,黎婧姝和陆怀瑾已经转了弯,眨眼便看不见了。
“小姐,咱们要跟上去么?”月牙对着黎婧姝的背影翻个白眼,小心翼翼的问南琉璃一句。
南琉璃面无表情,盯着已经看不见人的远处,叹了口气:“他们是一对璧人,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我眼巴巴的跟过去做什么?惹人厌烦。”
月牙没再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南琉璃站了会儿,扭头撇向还跪着的一众下人,冷声道:“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太子妃跟前伺候着,小心惹恼了太子妃,要你们的脑袋。”
她这么一通话说下来,果然人人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黎婧姝暂时还没有心思收拾南琉璃,她倒是比于真真聪明得多,晓得闭嘴,也晓得进退,也没给黎婧姝教训她的理由。
陆怀瑾和她相对而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黎婧姝面不改色的端起新鲜的牛乳喝下去,挑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婧姝,你在那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陆怀瑾担心得很,她从下马车拜见敦慈太后到现在,都没有怎么笑过。
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皇家最丑陋恶心,最见不得人的阴暗,实在叫人坐立难安,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就像敦慈太后常说的,这就是命运,是逃不开的上天的圈套:“齐齐木氏不除,北国怎会有今日起死回生之象?我父皇秘密传位于我,我不能辜负了他,也不能辜负了北国,况且这一次回去,还有了最大的收获。”
陆怀瑾端正身子,一脸认真的听着。
“怀瑾,我已经有杀我父皇的凶手的线索了,我们要找到陆怀生,找到那个会易容的人。”屋子里没有别的人,她身边站着的也只有姚儿,所以黎婧姝直言不讳,看向陆怀瑾,“陆怀生和掌握易容术之人身后定然还有另外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为了让我离开扶南国,离开皇宫和敦慈太后身边,潜伏到北国杀了我父皇,陆怀生与这个势力一定勾结良久,所以他才会知道我们在哪里,然后提前埋伏夺人,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是我害死了我父皇。”
“婧姝!”见黎婧姝越说情绪越激动,陆怀瑾吓得不轻,赶紧握紧黎婧姝的手,“不是你的错,奸人所为,怎么会是你的错?”
黎婧姝虽然没有联系着前因后果的讲,但是这件事情剖析出来之后,陆怀瑾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黎婧姝如此笃定的缘故。
陆怀生是纽扣,当初他蓄意接近黎婧姝的古怪行为,也能够有了充分的解释。
他说黎婧姝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一直都是为了这个秘密,想要掳走黎婧姝,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连刺杀黎修能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秘密?
陆怀瑾控制住不让自己乱想,黎婧姝如今受不得刺激,她需要好生休息:“这事儿我会去办,你好生休息就是。”
黎婧姝还没说话,便听见外边突然闹起来,陆怀瑾微微撇眉,起身到外边去看,黎婧姝也被姚儿搀扶着走到门口,一眼便看见亲卫和流术争锋相对的瞪着对方。
“太子。”亲卫瞧见陆怀瑾,赶紧行礼。
流术回过身来,撇了一眼陆怀瑾后,对着黎婧姝笑起来:“公主在这里便好了,我还怕自己找错了。”
“太子和太子妃在里边叙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擅闯了!”亲卫气的不轻,这小子还笑得出来!
“我可不是你们扶南国的人,更不是这个府上的人,我只听命于公主,公主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流术振振有词,对亲卫一点也不客气,两个人跟冤家似得,吵得黎婧姝头疼。
陆怀瑾怔了一下,回过头看向黎婧姝:“这人是?”
“我带回来的,姚儿去给他收拾个房间出来吧。”黎婧姝安排一句,陆怀瑾倒是没说什么,府上也不是住不下这么一个人。
姚儿看一眼陆怀瑾的脸色,好像并没有生气,这才上前走到流术旁,轻声道:“大人跟奴婢来吧。”
流术闻言看向黎婧姝,黎婧姝微微颔首后,他才冲亲卫得意的笑笑,转身离开。
“是北国护国元勋弥特府上的长公子,此来是替我和北国办事的,扶南国的人我使唤不动,用一用自己的人,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黎婧姝解释一句,算是消除陆怀瑾心头的疑惑。
这小子的身份还挺不一般,只要不触碰到原则性的问题,想来敦慈太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怀瑾摆摆手,示意亲卫下去,他知道黎婧姝现在的身份和往常有了大大的不同,身边带一两个北国的人随身保护是情理之中的,只是。。。这样的变化,难免让他有些还不适应。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丫头,瞧见黎婧姝和陆怀瑾都在,松了口气,径直跪到两人跟前,边喘气边道:“太子爷,太子妃,晋王妃生了,太后让尽快进宫去。”
怎么这么突然就生了?
“不是还有两日么?”陆怀瑾撇眉,黎婧姝还未休息,怎么就又要进宫了?
“奴婢不知道。”小丫头把头磕在地板上,不敢抬起来,她一个传话的丫头,怎么会知道为什么王柔懿突然就生了呢?
黎婧姝拉住陆怀瑾:“我没事,胎像稳当得很,进宫去吧,生孩子是大事,陆怀生也不在了,她心里定然害怕,人多一些,她听着动静也安心点。”
陆怀瑾点点头,吩咐亲卫去牵马车,跪着的小丫头吞了吞口水,虽然实在不想说,但宫里边传出来的话她也不敢不说:“太后说,侧妃也一并去。”
黎婧姝眯了眯眼睛,脚下的步子一点也没停顿,径直走过那个小丫头:“去请吧。”
小丫头大松一口气,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他们这位太子妃可真不是一般人,面不改色,叫人连她对侧妃是个什么态度都瞧不出来。
黎婧姝率先上了马车,特地嘱咐赶来的姚儿,南琉璃若是要行礼,便叫她免了,此时进宫看望晋王妃要紧,果然,南琉璃来了没看见她,假惺惺的要问安,被姚儿拦了,外头安静了一会儿,马车便缓缓起行。
虽然王柔懿要生了,但依旧还是要顾念着黎婧姝的身子,一行人赶到玉宁宫的时候,偏殿那边乱糟糟的一团,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
乔姑姑在院子外边焦急的看,等来陆怀瑾三人后,才上前行礼道:“晋王妃难产,太医说胎位不正,若是不能及时矫正,怕是要母子具亡,太后这会儿担忧得很,太子和太子妃快去看看吧。”
黎婧姝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心中竟然跟着乔姑姑的话揪起来。
陆怀生走后,王家也遭遇巨变,王柔懿性情大变,黎婧姝也已经不那么怪她了,只盼着这次她能熬过来,往后有了孩子,不管怎么说,整个人自然都不一样的。
三人被乔姑姑领着往敦慈太后的正殿去,敦慈太后侧卧在软塌上,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她没看陆怀瑾和南琉璃,而是直接锁定了黎婧姝。
“给太子妃赐座。”敦慈太后深吸一口气,竟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棋差一招,如今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扶南国的太子妃,更是北国举足轻重的准女皇,她手上握着北国的势力,已经不是她能够轻易打压的存在了。
短短数月,已经今非昔比。
“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边上走一遭,大意不得。”敦慈太后这话是对着黎婧姝说的,语气幽幽,听上去又像是在同自己讲一般,“王柔懿能不能熬过这一遭,皆要看她命中的造化了。”
黎婧姝垂下眼帘,她和敦慈太后之间的疏离让黎婧姝觉得唏嘘和可惜,这种疏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黎婧姝知道的,久处权力中心漩涡的人,都是孤家寡人。
敦慈太后是,陆怀瑾是,她也是。
成长真是个要命的东西,它把所有记忆里最美好的东西都藏起来,像乌云过境掩埋住日光一般,谁都不会去轻易揭开,微妙又小心的维持着风暴来临前的平静,皇家的可悲,看得越明白,心就越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