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杨妃那里闹了一场，杨妃倒是真不管黎婧姝和陈贵人做什么了似得，去皇陵祭拜的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所以一路出宫也是畅行无阻。
一上马车之后黎婧姝便神色沉重的很，陈贵人知道她在想黎修能的事情，没有出声打扰。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只短暂的经过了一程热闹的地段后，便越走越冷清了。
黎婧姝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只有兀兀的风声，她撩起帘子来看了一眼，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好，不是出行的好时候，只是心里边惦记着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也再等不了那么久了。
皇陵离得远，在罗平草原的另一方，去皇陵祭拜，要第二日才能够回得来，黎婧姝全当是出门散心，并未多想。
到了皇陵黎小枝倒是安分许多，她对黎修能也很想念，没那个心情在这样的地方和黎婧姝顶嘴。
皇陵留守的宫人很多，大多都已经是老太监老姑姑了，知道能来这里的都是有子嗣的妃嫔或者皇子公主，所以态度毕恭毕敬。
黎修能的灵牌放在最下边一排，再往上看，黎婧姝已经不能分辨清楚那么多的祖宗，她盯着黎修能的牌位看了很久。
人死后都一样，不管多高大的人，都是一捧骨灰罢了。
黎小枝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嘴里在念叨什么，陈贵人最平静，上香磕头之后，起身拍了拍黎婧姝的肩膀，说自己先出去。
偌大的灵堂里只剩下了黎小枝和黎婧姝两人，黎婧姝丝毫没有被黎小枝影响，跪的腿有些发麻了，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供奉香火的桌案前，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发现咫尺之间也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父皇。”黎婧姝喉管有些发涩，真的到了面前来，反而哭不出来了，只觉得心跳的有力，像被针扎一样的疼，“不孝女儿黎婧姝来看你了，来的晚了，你别怪罪。”
黎小枝盯着黎婧姝的背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名火，也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把黎婧姝往后一拽道：“你想干什么？这些是不能碰的！你才多久没回来，规矩都给忘完了！”
黎婧姝踉跄几步站稳，抬头便见黎小枝哭红了眼伸手护着身后的灵牌。
想起来也的确是自己失了礼，这些东西的确是不能用手碰的，她一时悲痛，失了分寸：“抱歉，我想和父皇单独说说话，你能先出去么？”
黎小枝眉头拧在一起，不依不饶：“让我出去？我出去就没人能看见你干什么了是嘛？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都已经嫁出去了，已经不算是北国的人了！”
黎婧姝被黎小枝这句话激怒，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嫁出去便不算北国的人了？！那以前那些嫁出去的姐姐们，你也都不认了么？！连父皇都未曾说过这样的话，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黎小枝梗着脖子不肯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黎婧姝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身后的门：“出去。”
黎小枝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着现下的黎婧姝吓人的很，自己要是不走肯定是要吃苦头的，执着了两秒，便把手放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走了。
耳边清静了，黎婧姝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没有再走上前，黎修能已经葬了，再想从尸体身上找线索是不可能的了，回北国时间不长，但黎婧姝已经看出来，自己想要前行调查，实在是困难重重。
几乎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都在委婉的告诉自己，放弃吧，接受现实。
可黎婧姝就是不信命，命里不该绝，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她，老天爷眷顾于她，就一定会待她和其他人有那么些许的不一样。
当时的黎婧姝还不知道命运的枷锁无法挣脱，那样充满期待和执着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
“父皇，我一定会查出真凶，为你报仇，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不会放弃。”黎婧姝郑重承诺，她没有再跪，眼神坚定之后，转身离开了灵堂。
黎小枝就在门外不远盯着她，因为没关门，虽然听不见黎婧姝说的话，但是能看见黎婧姝的动作，见黎婧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黎小枝才在黎婧姝出来的时候转身往前走去。
上完香火，还要沐浴更衣，食素，着白衣，不能佩戴头饰，以示哀思和敬重。
陈贵人这样素净的穿着好看，黎婧姝从前就觉得陈贵人不施粉黛的模样足以倾国倾城，如今即便是上了年岁，也是美人。
可见只要模样好看，怎么穿都是得当的。
黎婧姝和陈贵人都已经沐浴好换上了素衣出来，偏偏又是黎小枝，一直不见动静。
听皇陵的老姑姑说，黎小枝嫌弃头上光秃秃的不好看，所以已经命人去取白色的绢花过来了。
黎婧姝盯着黎小枝的住所看了会儿，突然松开了搀扶着陈贵人的手，轻声道：“我去看看。”
第122章 笑面蛇蝎
>> 黎婧姝叩门三声，轻声道：“小枝，你还没好么？”
里边没人回答，也没有动静。
黎婧姝从方才便觉得有些奇怪，黎小枝虽然对自己有意见，但是对父皇倒是很真心的，怎么会在皇陵闹这样的小情绪？
不就是一朵绢花么？这里又没有外人，戴与不戴有什么差别？
现在里头没声儿，黎婧姝一下子慌了神，这里都是老太监老姑姑，靠的上的也就是自己和亲卫三人，黎婧姝回过头，对慢慢走过来的陈贵人道：“母妃，有些不对，让亲卫他们进来！”
陈贵人也被黎婧姝的语气惊着了，不过很快便沉下气，知道自己是不能乱的，对黎婧姝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叫人。
黎婧姝等不了亲卫来了，他们只能当做救援用，陈贵人刚转身走远，黎婧姝便后退些距离，借助跑起来的冲劲儿，发了狠去撞门。
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这门居然真的被她给撞开了。
黎婧姝一下子没了阻力，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也顾不上自己疼，抬头一看便发现黎小枝正躺在椅子上，不像是睡了过去，否则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听不见？
她脸色有些发白，就这么静静的躺着，黎婧姝顾不上自己疼，起身快步上前去查看黎小枝，还没靠近，便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黎婧姝背后一下子便发麻起来，瞥了一眼身边能够上手的东西只有一柄放蜡烛的杆子，几乎是瞬间便伸手握住了杆子回身一挡。
剑刃从她的面前闪过，和金属做的杆子触碰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黎婧姝被狠狠的一劈撞击在地，动静声太大，已经引起皇陵里宫人的注意，越发多的人往这边来，黎婧姝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是谁动的手，那人知道一击没有得手失去了先机，很果断的便从窗户逃离。
黎婧姝挣扎了一下没能站得起来，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伤着腰了，动一下都疼。
亲卫紧跟着跑进来，握剑的手都在发抖，若是黎婧姝出了什么事情，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去面对陆怀瑾？
好在黎婧姝没事，见亲卫要从窗户钻出去继续追捕，连忙出声：“别追了！追不到了，先扶我起来。”
亲卫盯着窗外看了一眼，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黎婧姝：“太子妃小心。”
陈贵人也紧跟着进来，她让赶过来的宫人们都不必紧张，下去各司其职就可以，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搞得行宫人心惶惶。
她先是看见黎婧姝没事，松了一口气，转眼又瞧见黎小枝依旧睡着，有些奇怪：“小枝这是怎么了？”
黎婧姝缓了口气，感觉稍微好些了，赶紧起身去查看黎小枝，她伸手去探黎小枝鼻息的时候额头已经在出冷汗，生怕摸到的没有气息。
好在黎小枝的呼吸虽然微弱，人还是热的，黎婧姝这才长松一口气，回身对陈贵人道：“她没事。”
陈贵人走到黎婧姝身边，知道刚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让亲卫身边的人去把门关上之后，才问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婧姝尚且心有余悸，盯着黎小枝道：“母妃，有人要杀我。”
这话一说出来，陈贵人便赶紧上前捂住了黎婧姝的嘴：“婧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陵之中，谁敢行凶？”
说完之后，陈贵人又松开了手，也看向黎小枝，叹口气：“是我忘了，如今和从前大不相同，难免不会有胆大包天之人。”
亲卫脸色阴沉，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面缓过来：“北国不安全，太子妃既然祭拜过了，这两日便准备启程回去吧。”
想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黎婧姝沉声道：“那人没有杀了小枝，大概也是想着等我上前查看，发现小枝没事的时候会松一口气，那时候没有防备，能够直接要了我的命。”
“是杨妃，她虽然明面上看着没什么，却免不得暗地里要对你动些手脚。”陈贵人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亲卫，“想走，只怕难了。”
说罢，转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叫来个姑姑，说黎小枝身子有些不适，让她找太医来瞧瞧。
皇陵有轮值的太医，这里虽然没有主子，但宫女太监也有三灾八难的，皇陵有太医轮值，是祖上就有的规矩。
